“叮铃咣啷”的乱响不绝于耳……
听上去像是刀剑乱舞的战争场面,各路人马从远处就嘶吼着冲击到了一起。
盾牌磕碰过后,就是笨拙的角力。推推拉拉之间,训练有素的战士们抽动手中剑与矛,局促的空间内兵器穿透精炼铠甲,然后进入血肉之躯。
伴随着血沫喷洒,存活者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接着双方后背的力量补充进来……后排的箭雨越过兵刃相交的士兵头顶,带走成片的生命。
战争的相持阶段持续了约莫三十分钟,期间兵力展开的冲击次数来回有三次。直到其中一方终于从重压下崩开了一个小口——整条阵线长龙像是溃堤一般被怒潮涌入。
宏伟的规模配之以不可思议的演化。
再英勇的士兵,接二连三地斩下敌人头颅也需要牧师们念完一篇祷告词的功夫。然而身边同他一般身高体重的成百上千同侪却连两秒也等不了。眨眼之间,遍处敌方旗帜从他身边穿越……
所以说我究竟是在为什么战斗呢?
这是士兵最后的念头。
无人回答,只一斧从他颈前掠过。
纵观全局,均势中的土崩瓦解相对于整个溃败与追杀来说,只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大概有那么两三个人,做过白日梦的普通小兵。
他们目睹了那个英勇士兵的战斗,并为之深深震撼。无人自以为能单打独斗得过那个勇士,比之他们并不纯熟的剑术,那个人的剑堪称随心所欲。比之那人,他们距离成为爵士的路途更加遥不可及。
然而那士兵轻易地死了。
一脸茫然的头颅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掉落在地,成了他人军功。
——战斗结束的当晚,营地里,从上至下忙着举杯欢庆。
有一个人却被彻入骨髓的寒意包围。
他就是菲诺。
某人身体过去的主人——
罢了。
让我们干脆称呼某人为菲诺好了。
饥饿被一碗胡萝卜肉糜汤扫除之后,他陷入了熟睡……以及梦魇。
“叮咚!叮咚!”
还是金铁撞击的声音吗?
“早些过去好了,早些过去……”
菲诺依然在呓语。
“叮咚叮叮咚叮叮咚咚……”
敲击的声音接连不断,而且愈发地变快。
睡梦中,菲诺看见一个年轻的背影面对往来的各色冒险者无动于衷,默默地挥动铁锤敲击着嵌入地面的铁钉。
背景是冒险者营地没错,那个人……不是自己吗?
可为什么他臂膀的肌肉绷得那样紧、挥动铁锤的速度那样快?
哎呀!
那人突然转过头来,吓人一跳。
可恐怖的还在后面——
那张人脸是菲诺没错,但为什么一脸疲惫还留着血泪!?
“唔,真是太累了。”
熟悉的台词让人不寒而栗。菲诺注意到他攥握铁钉的虎口处硌出了血,突然那人疯了似的再次挥动铁锤,然而锤子的落点却一次不差地砸在了自己的手上……
“——呜啊啊!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菲诺释放出爆炸般的声响,整个身板来了个鲤鱼打挺。
接着。
安静重新占领房间。
诶?为什么说房间?——因为破烂的柜子和一张支架床证明他刚才一直躺在自家床板。
“我不是……”
不是应该被新人格挤出身体了吗?
“还有蛔虫君?不、不在了,所以到底是……”
菲诺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完全表达,便不自禁地一点点压抑下去。
而他声音越来越小的原因无他。
只不过这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而已。
——另外一位穿着得体、外表美丽的女人看着他。她穿着贵族式的便装,胸前系着精致领结,双臂环抱,映衬着女性胸前的大气雍容。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虽然本人在极力掩盖但还是能看出她时不时在用双手搓搓单薄的白衬衣袖子。
没、没穿外套所以冷吗?
极短的时间内,菲诺将混乱的意识放在一旁。窗外的光线让他意识到现在是白天,准确的说是清晨。
地方就这么大,下一刻他的鼻子蹭到了动物绒毛。柔软又带点温暖。
“诶?”
盖在他身上的并不是什么棉被,而是一裘狐狸皮做的精致女式外衣。来到这个世界两个礼拜,菲诺自然知道这绝非家徒四壁的自家财产。
“啊!啊抱歉!”
虽说急忙做出了不成礼的道歉,但傻子也看出来这是谁给他盖上去的。
该是亲手给她递还吗?
那样就会让她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了。
但是什么都不做、坐视一位淑女挨冻而自己身上却盖着她的外衣吗?
未免太可耻了些。
总之,菲诺如同木偶一样,陷入到僵硬的死循环之中。
——“呵哈……”
这位美丽的淑女别过头去,差点不顾形象地笑起来。
如此突然的转变让菲诺措手不及。
“你知道你睡着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吗?”
“啊?我不、不……”
“——我把你从地上拉起来,结果你指着我鼻子跟我说什么‘蛔虫君’……”
“啊……这个……”
“——我当时可真的有点生气呢。要不是你那可怜模样,我才懒得给你煮饭!”
“哦我……”
“怎么样,饭做得不赖吧?”
“嗯嗯。
连珠炮似的交谈好似从天而至,菲诺连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看上去姐姐一样的贵族美人回合他这种差点饿死的平民有所交际,还出现在他家里照顾他。
而且究竟是为什么这种温柔可人的对话有点不对味啊?
这这这……不该是……
情侣之间才有的对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