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力诺雅这家伙是越来越有趣了。
虽说同为贵族之女,但刻板程度自孩提时代就远超他人。据说因为年幼时受到过恶魔蛊惑,但后来被修教士劝诱回归到正途。
嗯……这就是你常年裹胸的理由么?
算了,“女人”就是要有“女人味”的话题,一会儿进了浴厅再说。难得借这次出差不利的理由,拖来下池子。
“嘶——应该会来的吧?”
某大小姐将信将疑地回头张望。
她本人已经走过了冗长曲折的甬道,正处于重重水雾之间。
要说这间浴厅连同克文顿堡,曾是古王国的遗迹。后来被条鲁休斯顿家的祖先在其基础上修缮改造,成了现在的城堡模样。历史悠久的气息,从颜色深沉的雕梁画栋中散发出来,给人一种年代久远的感官。
——小时候菲奈尔就被奶奶吓唬说里面埋葬着先古亡灵。
这念头现在也有余音。
“诶诶小菲奈尔别乱跑!那里是先古墓地,小孩子去那会被抓走的。”
“奶奶,什么是先古墓地?”
“就是死去千百年的人睡觉的地方,他们因为心愿未了所以不愿回归天上。”
“那我静悄悄地不打扰他们,就不会被抓走了吧?我那么矮,那么小。”
“生者的气息摆在亡灵面前,就像肉骨头扔狗。小菲奈尔你会被生吞活剥的!”
“那,那我还是不去了。”
“乖孙女,不必沮丧。奶奶带你去花园,桑迪带来了一篮糖果……”
表面祥和的笑容下,只见奶奶背过身念叨着什么,小菲奈尔半懂不懂地歪着头。
(这孩子连这样也不哭,唉,但愿不是糟了诅咒。)
——菲奈尔知道自己当时是怕极了,不过硬撑着的样子居然连见多识广的奶奶也看不透。
话说回来。
她的青梅竹马——菲诺,现在……和她搞成现在的样子真是不上不下。
按理说她作为女孩子都已经表白了,但为什么那天的菲诺给他一种疏远感呢?那种猝然得知对方心意却立马回绝的样子……不像是没考虑过,但也不像是有准备。
“是身份上的抵触,还是萌生了别的想法呢?”
这问题当时走出那栋小破屋之前就存在菲奈尔脑海里了。
只不过她死撑着没问。
“明明给予了信任,却又让人摸不透;明明知道我即将离开的消息,却不做过多表示……”
苦恼中的菲奈尔小姐解开浴袍,任由水汽浸润肌肤。她仰视残存古代雕画的天花板,一直以来,上面古怪晦涩的图文比魔法更加吸引她。不过就算王国最杰出的文字学家也没法完整解答,整幅壁画只有几个字通达。
“度。”
“匍。”
“沃穆……”
“——谁!”
一个赤足着地的声音临近菲奈尔不远,把后者吓了一跳。
“是我,团长阁下。”
菲奈尔回过身来,只见甬道口处若隐若现着一个影子。——来者并非先古亡灵,而是她的骑士团下属。
不过好像是被菲奈尔的躶体刺激到了似的,卜力诺雅飞快地背靠到一根柱子后面,只露出半个光溜溜的身子。
“卜力诺雅,是你吗?”
“是是是是在下。”
“请转过身来,卜力诺雅。”
“不、不……”
“好姑娘,这是浴厅,哪儿有浴厅里躲躲藏藏的骑士?”
“可……”
最后卜力诺雅还是羞红着脸走出来,然后和菲奈尔并排着步入浴池。
“哈~热气腾腾的水。”
显然团长比她放得开。
“卜力诺雅小姐第一次进这种大浴室吗?”
“嗯,虽说是贵族,但收入还不足以供给过多的享乐。”
平民百姓烧一大桶水洗澡也不太频繁,何况这样向面积不菲的池子中源源不断输送热量足够的热水。薪柴的份量一次要搬空半个库房不说,还要安排仆人持续在锅炉边干活。
“是呢,说实话我也只是第二次有这种机会……第一次是在王宫——小时候随父亲入宫后陪王子公主玩耍来着,弄脏身子之后就被带到奢华的浴室沐浴。”
“也就是说您见过王子公主吗?”
“嗯,公爵的子女,一般一辈子至少有一两次和王室见面的机会。你知道的,关于继承法……”
菲奈尔是说内威佳利尔公爵领的继承法是长子继承法,而公爵当时只有她一个闺女,所以她自然有入宫觐见的机会。
“总之差不多有七八个孩子吧,活泼安静的都有,但我想王国的继承人应该不在其中。”
“是、是么……”
菲奈尔点点头。
“打那时起就是谜,不过关于神秘的王室继承人……卜力诺雅也会有那种好奇吗?”
“嗯,毕竟是贵族们口中经久不衰的谈资,在下的话也没能免俗,偶尔会被吸引到那些议论之中。”
卜力诺雅即使是在浴池中也保持谦卑,这让菲奈尔起了戏谑之心。
“如果说我对那个神神秘秘的继承人有所了解呢?”
郡主净平白说些引人眼球的话,还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