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批天上人从巫女之海离去后,持续了数百年的纷乱也在那个时候划上了休止符。整个爱达西亚大陆进入了本土人类自主的时代。这个时代也被叫做新生纪。各个民族的王朝从战争废墟中兴起,创造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而天上人的继承者们以沃森教这种特殊的形式存留下来。
然而这并非意味着这样的幸福日子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暗流正在涌动,终有一日,它会迸发出来,将世界撕裂成碎片。
人们向上天哭号、呼求,求一位能拯救他们的英雄降临。然而,现实总是比骑士小说更残酷。英雄不会天降,唯一可能产生英雄的那群人早已被他们赶走。我深知此事,于是,我将静静等待世界结局的来临。
——摘自《阿斯·瑟代历史典籍》 作者佚名】
(500多年后。贝尔法拉斯帝国中部)
“像自由一样美丽的鸟儿……”
城堡的后花园中,少年拉加德坐在轮椅里,望着灰色的天空中飞过的大雁,向着它们伸出手。大雁排成人字形从他的指间飞过。它们要到南方去过冬。这是一趟遥远的旅途。
他之所以如此羡慕这些候鸟,是因为他不能行走。
拉加德几乎已经忘记了在大地上自由行走的感觉。自从8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因着命硬,侥幸活了下来。至今过去了将近十年,他依然不能站起来。大地的重力束缚着人不能飞上天,而轮椅束缚着他不能在大地上自由移动。
所幸家境还算不错,父亲莫尔丁·阿尔赛特是全国有名的剑术大师,也有着低阶爵位。从军队退役之后也没有回家乡闲着,而是经常外出到各地王国军驻地训练士官,教授他们剑术。这让莫尔丁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但是,莫尔丁并不爱他。
不是因为拉加德生病是个累赘,而是因为:拉加德竟然迷上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哥哥纳齐克·阿尔赛特所研究的学问。这让莫尔丁大为火光:哥哥是个穷光蛋学者。沉迷学术到一个地步,都40多岁了,还是个老光棍。当年莫尔丁的父亲才一气之下让身为次子的他继承了家业。这才让家族几百年的产业不至于荒废;更重要的是,比产业更珍贵的家族剑术才得以传承。纳齐克根本无心学习剑术。
三年前,莫尔丁出于好心,把纳齐克接到自己家住。本想因着他的学识,让他当拉加德和小女儿卡蕾莉安的家庭教师,然后让他收收心,把家安了,也免得落得个老来膝下无子,无人养老送终的下场。没想到纳齐克害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来害自己的儿子!拉加德竟然越来越喜欢纳齐克所研究的东西,而对剑术兴趣越来越淡。这在一个世代习武的家族里简直是大逆不道。
莫尔丁上次出门已经对拉加德威胁,说再沉迷于学术就剥夺他的继承权。虽然出于“家无父母,兄长为尊”的观念,莫尔丁暂时不敢把哥哥赶出门去,但拉加德担心会有这样的日子到来。
“哥哥!伯父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少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拉加德的思绪。这声音拉加德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自己的妹妹,卡蕾莉安·阿尔赛特。妹妹今年十六岁,正值花季的妙龄少女。也许是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家里除了女仆也没什么其他女人。家族与其他贵族关系也不甚紧密,导致卡蕾莉安与同龄女**往得不多,她的习性略有一点男性化,不喜欢穿裙子,而是经常一袭剑士服裹身;亚麻色的长发为了练剑的方便盘在头上。
拉加德挺喜欢妹妹这种装扮的,显得英气十足。不知为什么,拉加德不喜欢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就喜欢英姿飒爽的剑士少女。而幸运的是眼前就有一个。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卡蕾莉安喜欢向剑术仅次于父亲的老管家学习,对伯父的兴趣仅在于他讲的故事。兄妹俩虽然兴趣各不相同,之间的关系倒也不错,两个人有时还互相倾诉内心。
“伯父啊?”拉加德望了望四周,除了妹妹一个人也没有,“他把我推到这之后,可能就回去看书了吧。”
“真是不负责任!”卡蕾莉安眉头皱了起来。她走到拉加德身边,望着拉加德的眼睛说,“诶,哥哥,马上父亲就要回来了。你说他会不会带一个女人回来?”
父亲今天的就回来?拉加德都差点忘了这桩事。说起带一个女人回来,拉加德想起父亲曾一度考虑是不是该让女儿卡蕾莉安继承家业。历史上家族中男性继承人还活着却让女性继承家业的情况并非没有,但莫尔丁更看重的是阿尔赛特家族祖传的剑术。当年他的父亲就是因此让次子莫尔丁而不是长子纳齐克继承家业,很大程度上因为自己习得了所有家族剑法而纳齐克只懂皮毛。
问题就在于卡蕾莉安虽然是女孩,一直以来也挺爱好剑术,但天赋上有所欠缺。莫尔丁对她不太满意。莫尔丁的妻子在生下卡蕾莉安之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因着对妻子的爱,他也一直没考虑再续一房。
既然拉加德越来越像纳齐克一样沉迷,上一次莫尔丁回家后就索性给他们摊牌了:会再娶一位妻子。如果拉加德身体不能恢复,或者恢复后不好好学习剑术,他将会让自己和第二任妻子的儿子继承家业。
“呵呵,说不定这次父亲真就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拉加德想着这些,苦笑了一下。他对母亲的印象与对自由行走的印象一样模糊。突然间就多了一个要叫她妈妈的女人,他还很不习惯。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叫那个女人妈妈!”卡蕾莉安愤愤不平地说,“但现在,我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了,我先推着哥哥到处转转吧!”
说着,卡蕾莉安就哼着小调推着拉加德在花园里转悠起来。花园里这个季节开放的只有曼珠沙华这一种花,是父亲十多年前从南方带回来的。他对养花没有研究,不清楚为什么父亲对曼珠沙华情有独钟。这种花花朵艳红,但花下面有针形裂片。拉加德一直不太喜欢曼珠沙华,他以为那些针刺人很痛,后来才明白那根本就是软刺。
继续想想刚才被打断的事吧!其实拉加德觉得自己也够冤枉的。因为一直身体没有恢复,他也学不了剑术。当他被伯父推进家里的图书室,拿起一本本书为他讲述其中的故事:那些一个个古代王国兴起又衰亡的故事,那些传说中的英雄的传记,还有“天上人”,那些巫师和巫女的故事,都让他留连忘返。这可是一个比剑术更有趣的世界。
如果自己的腿能够康复,他会去伯父故事里讲过的那些地方。比如碧海蓝天的巫女之海海岸,那里一定阳光灿烂吧。不像这个贝尔法拉斯帝国,终年阴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