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白纱在白云子那间竹屋里,静静的躺在床上,妄想在床上嗅到他残留的气息,幻想着他躺在自己的身旁,想到他之前试图去搂自己,却被自己嫌弃的躲开,现在她却想主动去抱他,用手向着身旁搂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为什么当时自己却要躲开他?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才刻意去搂自己的吧...
想起白云子与自己的第一次相遇,白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二百年前,清朝还未灭亡,白纱贪玩心性,在一处酒楼扮起了卖艺小姑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薄施粉黛,头上插着蝴蝶发簪,拨弄古琴。一首高山流水弹奏起来,琴音之美妙,一瞬间酒楼的客人全部沉浸其中,时而如高山一般,让人心怀激荡,时而又如流水,让人心怀宁静。整个曲子跌宕起伏,让人久久不能平静。心中震撼,世间竟有如此美妙之音。
这时一名年轻道人拿出一支玉竹笛,也跟着吹了起来,竟然能和琴音莫名契合,仿佛天生就应该合奏一般。白纱很是意外,没想到世间也有懂得自己心意之人,颇有遇知音之感,于是更加动情弹奏,而竹笛之音也像感受到了对方情绪变化,也更加动情的吹奏起来。
有时候心有灵犀的默契就是这样,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甚至不需要认识彼此,但却能知对方的心意。
这位年轻道人便是白云子,自此之后他们相互引为知己,不过几日,白云子就来此处与白纱合奏。渐渐熟悉起来,郎才女貌,情愫渐生,两人情投意合,白纱不想欺骗他,于是告诉他自己是一只妖,白云子却不以为意,不顾什么人妖殊途,只说待我修行有成时便去寻你,于是白云子将玉竹笛送与白纱,作为定情之物,以表心意。
而白云子也果然不负白纱所望,再次相见时,已是金丹真人,更加坚定了两人能够在一起的决心,而白云子更是许下誓言,待我到达元婴之时便来娶你。白纱也心怀期待,点头答应。
有了誓言,也不再需要守着定情信物,于是将玉竹笛送与了早已经对竹笛喜爱不已的妹妹白灵儿。
待到白云子达到大圆满境界来找白纱要琉璃剑时,白纱更是觉得这三百年的等待,没有白费,希望已经近在眼前。白云子也有些迫不及待,说不等元婴了,这件事做完就来寻你,一起做对神仙眷侣,幸福鸳鸯。说完还要去搂白纱,却被白纱调皮的躲了过去,心中却幸福无比。
但白云子去办这件事后,却三年也没来找过白纱。白纱心中渐渐生出不安,知道白云子为人不会失信,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是去了白云观,发现自己的知音,爱人,等待了三百年的道侣,已经羽化了,心中难以接受,问了他的徒弟三遍,见了竹屋前那堆坟,才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心中悲愤,恨意滔天。而白云子之所以会死,却是被那天生媚骨体质的女徒弟反噬而死。
于是她决定帮夫君报仇,去杀了害死他的徒弟萧月婵。却是知道其实这不是为他报仇,他不想让徒弟死,这却是为了自己才去杀她。现在回想起来,知道自己的做法让他白白牺牲了。心中有些后悔。
白纱想起曾经和白云子一起合奏的情景,轻轻吟唱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白纱唱完后床榻却已经被泪水印透。问君此去几时还...你却一去不还...今宵却梦寒。
竹屋外,却又来了一位女子,正是寻找姐姐多年的白灵儿,她见到竹屋前的墓碑,听到那凄凉歌声,暗道不好,直直冲进了竹屋,果然看见了想要自尽的姐姐!急忙将短刀夺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姐姐,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许久后,白灵儿见姐姐终于不再想自尽,也不敢问白云子的死因,怕再刺激到她,这才开口:“姐姐,你不要想不开啊,白云子也不想让你死的。对了,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狐界现在已经大变样了,既然外界已经没了你牵挂的人,跟我回去看看吧。看见家人也许你能好受一些。”
白纱淡淡点了点头,跟着回了狐界。
看着狐界中,那些被改成现代化的洞府,白纱也是一愣,问是怎么回事。白灵儿却说:“这一切都是圣女做的,她让狐界族人们享受到了从来没享受过的美好生活,所以我们推举她当我族圣女,她和姐姐也颇有渊源,因为...她一个人类居然学会了姐姐留下的秘术,说来也算是姐姐的传人了。”
白纱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次:“你说圣女学了我的秘术?她还是个人类?”白灵儿奇怪的点了点头。
白纱知晓圣女居然是萧月婵后,沉默了下来,有些后悔自己将她杀了,也有些明白为何白云子舍命也要帮助这个善良的女孩。也没想到她与狐界如此亲密,还如此费心费力的帮助狐族,但这一切都晚了,她八成已经死了。
白纱跟着白灵儿进了狐族大殿,狐帝和一众化形期大妖都在这里等她。
狐帝首先开口:“你回来了,白纱,白灵儿可曾告诉你她因何事去寻你?”
白纱摇了摇头,疑惑的看向白灵儿,白灵儿见现在正是开口的好时机,于是解释说道:“我寻姐姐回来,是想让姐姐帮帮我族圣女,她是天生媚骨体质,深受诅咒,狐帝没有办法解开诅咒,但我却知道姐姐懂一些关于诅咒的事情,所以前去寻找姐姐。”
众人也都眼光带着期望的看向了白纱,小兰也在其中。
白纱看出众人及其希望自己帮她,知道他们与萧月婵之间感情颇深。但是还是不打算隐瞒的开口道:“已经迟了,你们的圣女已经死在我手上。”
众人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狐帝眼睛眯了起来,想要知道原因,仿佛若是不能得到大家理解,就要大打出手。小兰更是不敢相信的抽泣起来。
白灵儿也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杀了狐族的恩人,心中有了不满。
白纱继续说道:“既然大家知道她深受诅咒,就应该知道人类若是帮助她就会受到反噬,巧合的是,她的师尊居然是我的道侣,白云子。白云子为了救她,几次三番的出手,遭受了严重反噬,最后寿元耗尽身死。这一切都是她害的,所以我要杀了她,为我夫君报仇,我也已经杀了她。”
狐帝说道:“那你可知道你那道侣几次三番的出手救她,足见他的良苦用心,不想让她遭受苦难,而你却去杀了她,你觉得这样做你夫君的死还有何意义?若是我,我会继续完成道侣的遗愿。而你却自私的为了自己的仇恨而报仇。说什么为了夫君报仇,着实可笑。”
白纱顿时恼怒不已恨恨的道:“是啊,死的又不是你的道侣,你当然能置身事外,在此品头论足,说些风凉话了!”
狐帝听到这句话,仿佛触碰了自己隐藏多年的伤疤,顿时散发出漫天妖气,九只尾巴占满大殿不停摇摆,显然已经被激怒。
白纱也不甘示弱,心中更是早已愤恨不平,期待一场大战。妖气更为狂暴的散发出来,九只白色尾巴也是显露出来,迎风飘荡。
战斗一触即发,这时,白灵儿却自己站到了中间,说了一句:“姐姐,你可以确定已经将她杀死了吗?”
白纱说道:“当时我将剑刺入了她的身体,若没有被人及时发现,八成已经流血过多而亡。”想起刺她的时候她居然不躲,心中有些沉闷。
小兰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开始哭喊起来。这突然的哭声倒是将白纱和狐帝两人弄的有些懵,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这才发现狐界众人,全都面带悲色,显然都还记得那个心地善良的圣女,心中都可怜圣女命运多舛,居然就这么死了,难以接受事实。
沉重的气氛下,两人也不好再大打出手,知道现在闹矛盾不是时候。
狐帝却有些疲惫的说道:“白纱,我知道你心情悲痛,但我族上下知晓圣女已死,心中却也与你一般悲痛。既然将你找回来的事也没了用处,此次就这样吧,大家各自散去吧。”说完狐帝有些落寞的离开了。
小兰却直接回到了山涧那间洞府,里面还有萧月婵留下的一些东西。而当年与小兰一起围绕着萧月婵的那些小动物们,此时早已化为人型,见到小兰出现,想探听一些萧月婵的消息,他们也与小兰一样,与萧月婵有着深厚感情。
只见小兰抱着萧月婵的遗物,突然大哭起来,其他妖族感觉到了不妙,急切问了起来。小兰哭够后,这才告诉他们,萧月婵已经死了。一时间山涧之中哭嚎之声大作,惊走了大片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