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密室内没有一丝光亮,充实在其内的只有彻头彻尾的黑暗。艾丽丝怔怔地地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她缓缓将把自己的全身紧紧包裹起来的外套脱了下来。
如果有第二个人身处于此的话,那他一定会为眼前的变故惊叫失声。
因为就在艾丽丝将衣衫除下的那一瞬间,女子全身的皮肤由白晰变为了炭黑,几秒钟后,全身上下看来与一团黑影毫无二致的他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皮肤——这便是艾丽丝一族在与恶魔签订契约时所付出的代价。
借助恶魔的力量,他们可以将自己的面部以及裸露在空气之中的红色肌肉变为如同皮肤一般的颜色,在外界看来与普通人毫无差别,而其之所以从未在任何场合除下过外套的理由也正在于此。
魔术协会内所有的人都知道艾丽丝也是极强的魔术师,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家世渊源究竟是什么。这一方面是出于隐藏自己的力量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艾丽丝并不希望让人知道,他的家族竟然会与邪恶的恶魔签订契约以换取强大的魔力。
不过,虽然外表上可以隐瞒,但那份失去皮肤的痛苦却不会有丝毫减弱,每当艾丽丝身体的任何一处与外界接触时,随着而来的便会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年来艾丽丝究竟忍受着怎样的煎熬。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十年前发生的那一切,此刻有如电影慢镜头一般一格格闪现在艾丽丝的脑海中。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身着红衣的少年愉快地在屋外的空地上转圈跳着舞,口中不断唱着意义不明的“啦啦”声,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那可爱的小嘴中发出的除了少年的声线外,不时还会变换为一个中年男子的沙哑声。
当时还只是一个小魔术师的艾丽丝瑟瑟发抖着跪在屋中,恐惧地抬头看着发生在自己几步远处的这幕景象。而在她身旁的地上,赫然放着几张血淋淋的人皮。
从出生时起,艾丽丝便是公爵家的孩子了。数十年间,她一直在随父亲没日没夜地练习魔术,过着与畜生牲口一般的日子。不过,艾丽丝从来没有对此表示过丝毫异议,她一直认为身为魔术世家的孩子便是神给自己定下的命运,只要默默忍受的话,便可以在死后进入天使们的居所——极乐净土,然后永远过着永远幸福快乐的日子。
十多年来,艾丽丝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可是在十年前那一天发生的那场变故,却令她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恶魔袭击了这块土地,并将所有需要他们挑选适格折的人尽数剥下皮吊在了树上。而以前趾高气昂的艾丽丝的兄弟,现如今也已经变成了树上的一团血淋淋的肉块。
沃尔特死了,辛克莱尔死了,布洛林死了,莉莉丝也死了……
就在艾丽丝的眼前,恶魔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这些奴隶朋友们一个个活活生地剥下了皮来。理由?没有理由……那些人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而已。他们靠猜拳或掷骰子的方式来挑定自己的猎物,然后哈哈大笑着向自己的祭品们施以暴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如此虔诚的信仰你,如此虔诚的信仰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在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之前,一名少女大声哭喊哀求道,但那个选定她的恶魔却只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哭喊的样子,然后从口中吐了一句话。
“因为我们很强,而你们只不过是最下等的垃圾生物而已。只要你够强,你就可以拥有一切;只要你够强,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比自己弱的人。记住吧,女人,弱肉强食,这才是宇宙间永恒的真理。”
恶魔在说完这句话后,一边与同伴说笑着,一边如同对待猪牛一般杀死了那个女孩。艾丽丝呆呆地目睹着这一切,而那句话,也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中。
侥幸的是,艾丽丝没有受到与兄弟姐妹们相同的待遇,她与其他的一批小孩被带回到了恶魔的巢穴中。遭受着风吹雨淋的侵袭,每日只能以爬虫、蚂蚁,甚至小石子来充饥。
“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我、我不想死!”
“如果我有更强的力量的话,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我能够获得足以主宰整个世界的力量的话,那、那我……”
在那濒临死亡的一周内,这些念头自始至终一直在艾丽丝的脑中回荡着。而也正是由于她的这种执念,才会将那个只在另一个世界徘徊的恶魔之王吸引到了他的面前。
主动要求签订契约的不是艾丽丝,而是恶魔之王路西法。在过去的这数百年中,它还从来没有见过对力量有着如此之大渴望的人,这也令他对艾丽丝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从那一刻开始,艾丽丝终于得偿所愿,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力量。而全身的皮肤,则是她为了得到这种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在那之后,艾丽丝伪装成一般魔术师的身分加入了魔术协会,并以自己执行任务时的卓越表现很快便在魔术协会内崭露头角。
她的身分、她的过去,她的目的……与艾丽丝有关的一切的一切,都被深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而在三年前,艾丽丝终于成为了新一任的计时塔院长助理。离魔术的核心机密更进了一步。
当从漫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之后,艾丽丝睁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她可以说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不过,艾丽丝却并不感到沮丧。因为,只要有servant在的话,那她就有可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也有可能高高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
“一定要夺下圣杯。”
此刻,这个念头忽然再度浮现于她的脑海中。在过去的三年里,艾丽丝曾想过无数次寻找机会将埃尔梅罗置于死地,然后自己接任院长一职,并最终达到完全的执掌魔术界,成为这个星球上的最高权力者。不过,她却始终不敢将这个念头付诸于实际。
因为,埃尔梅罗很强。
强大得令人无法想象。
虽然那谦逊的外表很容易令人对埃尔梅罗放松警惕,虽然埃尔梅罗平日里总是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虽然没有人见过这位院长显露自己的力量,但艾丽丝却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这不仅是因为对方掌握着强大的魔力,甚至还有拥有直属于其管辖的数十位高阶魔术师。
正是因为畏惧于这一点,艾丽丝才迟迟不敢对埃尔梅罗下手。但是,今天她想要除掉埃尔梅罗的念头却比任何人都要强烈,而这,都是由于那个圣杯的出现。
艾丽丝对此知之甚少,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集合所有力量,来抢夺圣杯。不过艾丽丝也明白,要想完成这个心愿的话,她必须要经过埃尔梅罗的这一关,而这位院长大人则是决不可能轻易被打倒的。
正因如此,她才更必须要除掉埃尔梅罗。不然的话,也许圣杯又将再一次陷入被破坏的下场,而自己之前所耗费的苦心,也将全部付诸东流。在此之前,她一直想不到该怎样对付这位现任的院长,但SERVANT的出现,却在给他带来巨大恐惧的同时,也终于让他发现了令埃尔梅罗丧失对魔术协会的统率力以及作为公众精神领袖地位的绝好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艾丽丝还有一个心头大患。虽然那个人现在的力量远远比不上埃尔梅罗,但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潜力究竟有多大,也没有人知道那种未知的力量究竟会在何时觉醒。如果现在不尽早下手的话,也许那群人很快就将成长为一种威胁自己的存在,甚至更有可能与埃尔梅罗携起手来对付自己,这是艾丽丝所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沉默了片刻后,艾丽丝默默弯腰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而在穿戴的过程中,她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远坂,卫宫……”艾丽丝低声念诵着两人的名号,杀意在一瞬间闪现于其眼中。
冬木,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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