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长的欢愉,在结束的那一刻也会显得短暂。
烟染和华介连续做了三四次,花的时间比想象的还久很多。等到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荒南的夜万籁俱寂,从这个房间的水晶穹顶看出去,夜空更加的纯粹而安静。华介背后垫高了两个枕头,躺着看那片夜空,手里的烟烧了很久也没抽,不知道在想什么;烟染散着头发,躺在华介的身边。她没有把脱了的衣服穿回来,耳环也因为碍事而早就摘下来了。
她抱着自己主人的胳膊,头枕在他的肩头,安静了很久没有说话,偶尔会吻一下华介的耳边。
被窝里两个人的身体还是紧紧得缠在一起,互相倾泻欲望的部位还是合并得丝丝入扣。自己的体温因为药效褪却而下降,所以鳗鱼尾巴会变得凉快一些,也是不分开的原因之一。
烟染想起在王城学东西的时候,教官说下女在和主人完事之后,是需要说一些枕边话调剂的,但自己用力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份沉默似乎也并没有妨碍到华介,他正在把玩着她的手。
烟染的手和常人当然相去甚远,鱼人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都比人类的长一些,而且长度都完全相同。手指光溜溜的没有关节,末端的角质是皮肤里刺出来的,勉强算是指甲;手指和手指之间黏连着浅色斑点的蹼膜,是鱼鳍进化来的,很软,但还是没法做人类情侣那种十指紧扣的动作。
也没有办法戴婚戒。
手背上有些许鳞片,逆着摸会扎手,顺着摸却润滑得不可思议;皮肤部分都娇嫩非常,握在手里很享受,所以整只手看久了也并不会令人觉得不舒服。烟染终于开了口。“天黑了……主人晚上想吃什么?”
华介把烟染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很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清淡些的都好。”
烟染眼睛转了转。“那妾身给主人做些补精力的东西。”
“嗯。”
烟染又笑了,是真正意义上那种开心的笑。她翻身上来搂住华介的脖子,又和男人接了一个很久的吻,就松开尾巴,窸窸窣窣的穿好睡衣下床了;她看得出来华介并不太饿,男人做完这种事都喜欢抽根烟,很少有完事后饿了想吃东西的。但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全城堡几个士兵总不能又现跑出去射野兔来烤。
烟染轻轻的带上合欢房的门,轻快的扭着尾巴在走廊的地毯上往前游:她觉得自己太开心了,从来了荒南城到现在,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的她更开心;这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体上被第一次被男人满足,而且心里也被满足了。
原来人和鱼之间还能做得出这么难以形容……又这么美妙的事情。
也就是只有在被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她才感觉自己真的是条有了主人的雌鱼了……鱼人姑娘脸上浮着笑。烟染的表情如沐春风,就差没哼出小曲了——其实她差一点哼出来,如果不是在走廊楼梯那里和突然出现的抚子装了个满怀的话,偏偏两个人撞在一起的都是头。
“疼疼疼……”抚子扶着脑袋爬起来,看着扶着头却没倒的烟染:鱼人还真没那么容易摔倒。但她吃惊的表情就像突然吞了个煮鸡蛋一样。“鱼妹妹你你你你你你……”
烟染尴尬的笑,她的身上还是那身很性感的吊带睡裙,而她走来的那个方向又只有合欢室一间房,抚子又当然不是笨女人,所以她肯定把眼前的情形已经准确的猜出来了,虽然也是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的,烟染不自觉的捋一下头发。“……本来主人说今天半夜做的,结果提前了。”
“我以为你们两个起码要慢热一个星期才解决呢……”抚子啧啧称奇,绕着烟染一圈看了着她的睡裙,笑吟吟的勾了一下烟染的胸口——睡裙的胸口很低,一大半都露在外面,饱满的形状上有些鳞片。“你看,还是我给你挑的这身战袍靠谱吧?”
“是。”烟染心里被说得美滋滋的。“也有抚子姐姐一份功劳呢,抚子姐姐想要怎么报答?”
“想要一顿晚饭报答……你看,我是来蹭饭的。”抚子说着说着又苦下脸来。“加一份夜宵就更好了……我下午在家和妹妹吵架,她一怒之下做晚饭就没给我留份,我又不会做饭,这不是要我这姐姐的命吗?”
这理由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但反正是做大灶饭,多一个少一个人都没什么影响。一人一鱼边聊天边往厨房走。“抚子姐姐迟早是要嫁人做内室的,做饭一点不会可怎么行?”
“我要嫁只会嫁华介笨蛋,到时候天天吃鱼妹妹做的饭不就是了……?哎快给我讲讲你们第一次怎么玩的,蒙眼睛了吗?吃药了吗?事后话聊了吗?鱼妹妹都会什么姿势的啊?正常女人那些你们是不是都……”
“这怎么好意思讲得出口……”
她们还没走到厨房——离厨房其实只有两扇窗户的距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团扑棱翅膀的黑影没头没脑的撞上了窗子:芊芊的样子让烟染想起那些夏夜长草丛里乱飞的大蛾,不会拐弯的乱撞,哪里有光就直线冲向哪里。
但蛾子撞死了就撞死了,猫头鹰毕竟不是飞蛾。芊芊在烟染心里也算城堡的一员,所以她没什么犹豫,就伸手就打开那扇很费力的走廊窗,让猫头鹰飞了进来,于是芊芊一头撞到抚子的肩头,叽叽喳喳的叫着。
抚子笑笑,伸手勾了勾芊芊的鸟喙,没有被咬,看来她们之间也很熟。“看来芊芊一直在找路进来,现在你就祈祷刚刚华介和你上床的时候她没有在窗外心急火燎的偷看好了。”
烟染的眼角抽动一下。“……她没这么聪明吧。”
“聪明得很呢,我和华介上床的时候她偷看过好几次……”抚子说,很轻很轻的拍了一下鸟头,把芊芊从自己肩头摘下来在手里并不用力的搓来搓去。“所以后来办事前我都要彻底看一遍房间角落,你以后可要注意这个,她有时候都会躲在衣帽架里看你们热闹……”
抚子的手里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语声突然停顿。烟染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猫头鹰在她手上极放松的摊开身子,毛茸茸的脚爪上,是个黑色的圆筒。
……
晚饭已经做好了。
托盘放在华介的办公桌上,里面是煮得很嫩的洋面和焗蟹肉,番茄蛋汁也是现调的,散发着那种让已经吃饱的人还想再尝一口的香味;华介只尝了一口,他并不是不吃了,而是坐在椅子上,看手里的信纸,看完再吃。
信纸当然也是从芊芊爪子上的圆筒里掏出来的,尺寸就是正常的信纸尺寸,只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信很长,烟染去厨房泡了两杯蜂蜜水回来的功夫,华介还是在看信,甚至姿势好像都没变过;抚子不知道从哪拖了张椅子来,就大大方方的坐在华介办公桌的对面,大口大口吃着自己的那碗面。
车夫当着主人的面吃饭,而且还是主人没动餐具的时候就开吃了,吃得还比主人香,这在外人眼里其实是件很不合礼仪的事情。但烟染和抚子熟了,而且她心里也知道抚子和华介的亲密关系实在没什么需要在乎那种礼仪的必要;她款款游过来,把两杯蜂蜜水放在抚子和华介面前。“抚子姐姐别噎到了。”
抚子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问华介。“有要紧的事跟外面联系打个电话不就是了,何必让芊芊跑腿。”
华介看信的眼神都没移动过一下。“拉到荒南的电线只够点灯的,这边没配电话。”
“可你不是有无线设备的吗?”
“无线的容易被监控。”华介淡淡的说。“最近王城不太平,如果不是急讯,还是稳些的好。”
“哦。”抚子随口道。“可这不是王城来的信吧?芊芊一个白天总不见得能从王城飞一个来回。”
话出口抚子就意识到不太合适,继续低头吃面:她和华介私下关系虽然和夫妻差不多了,但一向不怎么关注华介工作上的事,不能也不想去关注,所以其实不该问这句的;好在华介没说什么,男人当然没回答这问题,他的目光继续扫着信。
如果严格来说,他在读这种机密信件的时候,这房间里的其他人其实都不应该在的……但他也并没有让谁出去。烟染也在一边侍立着,有点出神的看着华介,男人认真的样子实在是很迷人。
鱼人姑娘的眼睛里有一点温情,因为她发现自己渐渐懂得自己主人的性格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淡。
只有她的身份才能体会到,华介没有让她出去,是一件多么尊重她的事情……这个房间里的气氛也完全不是忠心耿耿的奴仆在等待发号施令的领主,而更像是三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事情而已,虽然她和抚子都没有讲话,但她们能呆在这里,甚至能在华介读信的时候和他聊几句……全东国大概也只有荒南城这个地方了。
华介放下信的时候抚子都吃到第二碗面了。他揉了揉眼睛,没什么表情。“十月份还要出差。”
抚子抬起了头。“我送你吗?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