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吹起阵阵寒意。
双目的血色光芒微微颤动,黑色的野兽发出低沉的吼声,它伏在地上高度差不多到人腰际,黑色雾气掩盖了野兽的轮廓。
一人一兽在满是尘埃的小巷中隔空对峙着。
塞拉拔出短刀,压低重心,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下一次突袭,金色的左眼构筑起一个个魔法符文。
誓约·祝福,提高使用者身体性能;誓约·惩戒,赋予武器削弱魔法的能力;誓约·锋锐,提高武器的锋利度。
第一使徒救赎天使的魔眼能赋予持有者一系列附加魔法的能力,虽然单个能力都不是特别强大,但胜在灵活多变。
野兽向下猛地一压身子,就像弹簧一样地把自己射了出去,原本塞拉拉开的数米空档在瞬间就被它追上。
塞拉向右突然侧身,险险避开野兽的利爪,右手的短刀因为雾气的阻拦只能在它身侧划出一个浅浅的口子。
野兽一击落空,矫健地落地,然后轻轻一跃,跳到了附近一个一层土房的房顶。它受伤的地方溢出浓郁黑色的雾气,很快雾气消散,恢复如初。
野兽紧盯着塞拉,时刻准备发起下一次突袭。
一滴冷汗从塞拉的额头悄悄流下,其实塞拉本身的身体能力并不十分强大,刚刚之所以能轻松避开黑色野兽的攻击是依赖于魔法的强化。但凭借魔眼释放的魔法是有时限的,等时间一到,他必输无疑。
野兽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和他对峙,偶尔出击一下让塞拉的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必须速战速决。可塞拉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跟上对方动作的能力,那就只有在一次次碰撞中寻找机会。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应对野兽的突袭,塞拉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损,而对手的动作却不曾有丝毫迟缓。
在前面的交手中,塞拉逐渐摸清楚了野兽的体型,黑色的雾气下掩藏的是瘦小的身体,下一次的攻击,一击决胜。
塞拉一口气将剩下的魔力注入短刀,原本即将消耗殆尽的符文顿时发出耀眼的光,静静等待野兽的下一轮突袭。
野兽发出不明意义的吼声,向塞拉移动了一步,停了一会,然后竟然转身跃上楼顶,消失不见。
“什……”
塞拉心里有些发堵,原本准备决胜的攻击连用上的机会都没有,比一拳打棉花身上去了更让他觉得难受。
直到在他的感知里野兽的气息完全消失,塞拉散去短刀上的符文。经由魔眼使用过的魔力是没有办法回收的,只能任其浪费掉了。
敌人不是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他深切体会到这一点。不论是在狩猎是颇有耐心的战斗方式,还是在最后撤退的果断决定,都不是一般的怪物能做出来的。
哈……
塞拉深呼了一口气,看向已经被破坏的门。
塞拉走进自己住了一段时间的房子,在客厅地板上摸索着,找到一个空格。那是原本凯因用来藏备用品的地方,塞拉住进来后把缇娅送给他的魔法道具藏在里面。
塞拉从里面拉出来一个精致的羊皮包,很小心地打开。五花八门的道具整整齐齐地被安置在布包里,塞拉从里面挑出一个月牙形的道具,把它当作发卡随手别在自己的黑色长发上,然后,塞拉又选了几个道具放到衣服内侧口袋里,取了几件衣服放到包里,关上皮包。
塞拉换了件衣服,拎包出门,沿小路到了莉莉艾尔。深夜,店里仍然亮着油灯,
塞拉推门进去,莉莉艾尔的客人仍然还有不少,倒不如说,现在才是莉莉艾尔正式营业的时候。
“啊,塞拉!”正在记账的梅尔放下笔纸,出了柜台迎向塞拉,“今天怎么了,这么晚还过来?”梅尔知道,塞拉的作息一直很规律,现在应该是她休息的时候。这种时候过来,很可能是出事了。
“没事,梅尔。我可以在你这里先住一段时间吗?”塞拉捂了捂耳朵,莉莉艾尔二楼的杂音让他有些不舒服。
“先进来说吧,”梅尔拉塞拉到里面的一个座位坐下,又去端了一杯茶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准备走了吗?”
“有一点小问题,我打算再住一段时间。房子的门不知道被谁弄坏了,没法住,我就想先到梅尔这里借住。”塞拉抿了一口茶,敷衍着说。“放心,钱我会付的。”
她在说谎,梅尔心里清楚,塞拉不是因为一个门就认为房子不能住的人,真正需要她提防的敌人都不可能被区区一道门阻拦住。
“那好吧,你就用我房间旁边的那一间,那里受影响小一点。只是个小房间,可比不上凯因的房子。”她也有她的难处吧,这样想着的梅尔答应下来。
“那我先去休息了。”塞拉放下杯子,拖着皮箱向楼梯走去。
“塞拉!”梅尔叫住塞拉:“你今天更漂亮了啊。”
她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接着说:“女孩子就是要这样才对,要好好对自己啊!”
“啊。”塞拉手伸向梅尔抚摸的方向,碰到了一个发卡,是他才戴上去的,可不是用来装饰的东西,“明白了,晚安。”
“晚安。”
塞拉沿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上到三楼,找到梅尔说的房间。
房间不大,却意外地整洁,,一张单人小床,一个梳妆台就差不多占满了所有的空间,月光从靠街的窗台打进来,有种唯美的感觉。本来以为还会更脏乱一些的。
塞拉放下行李,想起来自己刚刚弄了一身臭汗还没有洗澡,身上黏糊糊的。
得去问一下梅尔洗澡的地方在哪啊。在下层,一般房子是没有洗漱间的,凯因借给塞拉的那个倒是特例,他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听说附近倒是有澡堂。
到底是该进男澡堂呢,还是进女澡堂呢?塞拉感觉头有点疼,算了,先休息吧,这种问题,明天再想。
塞拉半逃避地决定,用魔法道具在房间周围布置了预警结界,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
不能呼吸!
就在塞拉收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胸口仿佛被一个针扎出一个孔,呼吸都停止了。塞拉跪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沿着脖颈流下,晶莹透亮,打湿了衣服,身体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思考也断了线。
这是代价,当使用魔眼到达界限时,使用者必须支付的代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的月亮已经飘到西方,影影约约,就要消失不见,已经是第二天了。
塞拉只能又换了一套衣服,下楼,因为一晚上没有休息而看起来尤为疲惫。
“塞拉,昨晚睡得好吗?”早起准备早点的梅尔向塞拉打招呼,看到塞拉那粘到前额的头发,感觉塞拉的精神明显不太好,“是太热了吗?没睡好。”
“我自己的问题,”塞拉摇摇头,问:“梅尔,你知道澡堂在哪吗?我想去洗个澡。”
“澡堂还有点远唉。刚好,库娜!你过来一下!”梅尔向一个刚刚下楼的女人招手,喊道。
女人只穿着很轻薄的睡衣,肤色红润,在下层算是很少的能吃饱的人,紫色头发扎成一束搭在胸前,透出女人的慵懒。
塞拉认识她,库娜是一个娼妇,还是安妮的头牌,看样子她是被人指名带到这里来的。
库娜走过来,向梅尔行了一礼,“梅尔前辈,有什么事吗?”
“塞拉她想去洗个澡,你能带她过去吗?”梅尔问库娜。
塞拉心里一惊,他本来打算用魔法道具稍稍改变面貌,一个人溜到澡堂洗澡的。梅尔这一手把他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当然,本来我就是要去的。”库娜轻飘飘地说着,走到塞拉身边,拉起塞拉的手,“那,塞拉小姐,我们走吧。”
等等,等等,我还没说话呢?就这么决定了?
塞拉就这么被拉出去,脑子里还在组织他应该怎么和库娜交代他是个男的这件事。
库娜和塞拉离开莉莉艾尔。
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下,库娜轻轻牵着塞拉的手,哼着歌向前走。
“那个库娜,能不能放开了。”塞拉脸色有些难看,昨天的事让他极为疲劳。
“啊,有什么问题吗?塞拉小姐。”库娜轻笑着回头。
“没,没事。”塞拉感觉头有点疼,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