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闪耀

作者:弗朗西斯.德雷克 更新时间:2010/9/11 21:38:45 字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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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弗朗西斯身后,弗朗西斯似乎也很诧异,伸出一只手保护着我。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虽然学习过西方的自然科学,让灯火自燃的方法也学习过,但是凭空移动防风灯,目前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动,小姐。请恕在下无能,在下不能为小姐解释这个问题。但是希望小姐不要把这个当成马戏团的杂耍,因为这很可能是敌人吸引注意力的诡计。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小心背后。”

就在这时,防风灯似乎听到了弗朗西斯所说的话,像被人吹了一口气一样突然熄灭了。船舱重新归于黑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我能听到的只是弗朗西斯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我似乎感到我的精神都被黑暗和恐惧所完全吞没。

“不过小姐,请您不要着急,我还带来了一个比较好的消息。那就是事实上,那名忍者其实还没有发现我们,移动防风灯的是另一名忍者。因此就目前来说,我们暂时还不会碰到被夹击的局面。”

“嗯,你的分析很独到,不过本小姐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判断。”

我点了点头,这孩子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思维跳跃性太强,以至于他做出的判断如果他不解答的话我根本就猜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小姐,请您耐心的听,下面我为您详细解释。”

前文已经说过,弗朗西斯在日本领事馆任职时曾为英国东印度公司收集忍术和武士道的资料,后来英国领事馆因为暗中策划刺杀幕府将军的行动而被驱逐出日本。同时被驱逐的还有数以千计的传教士,商人,水手,地理学家。弗朗西斯为此再次失了业,日本幕府转而和英国的敌国西班牙签订盟约。但是就在中间的一年内,弗朗西斯收集到的情报已经足够勾勒出日本社会的全貌。

日本忍者,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遁术。这五行遁术其实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都是些虚无缥缈的神话或是魔法,而是五种从自然界中搜集情报和逃命脱身的办法。其中的火遁术主要讲解对火药和发光物体的运用。因为在西方的化学,火药,和生物学知识在战国时代传入日本之后才开始成长,因此属于最年轻的一门遁术,名下的忍术屈指可数,一般用于在黑暗环境中搜集情报。

其中的一门名为西来术(英文翻译:West to surgery,从西洋引进的技术)非常独特,根据弗朗西斯的了解,这个可能是日本忍者唯一的一种能在黑暗中观察敌人的手段。几乎每个忍者,不管是见习级还是大师级,只要在黑暗中作战必须使用这种忍术。否则虽然不会暴露自己,但是也找不到敌人的位置,胜利就无从谈起。

西来术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就是用一根竹管里面装上西兰花的汁液,然后当敌人移动到稍微有一点光线的地方就喷上去,最后放出一只经过训练的萤火虫。萤火虫天生就喜欢这种东西,一旦闻到西兰花汁的气味就会紧紧跟上去不松口。这样一来就能很容易的通过荧光来标示黑暗中敌人的位置,百试百灵。

当然,由于这种忍术太过出名,因此稍微有点经验的忍者都能看出来。所以高级一点的忍者甚至还会用一根蚕丝(注:就一根,不是我们平时使用的很多蚕丝编成的线)在萤火虫身上像绞索一样打一个活结。一旦发现敌人可能发现了自己,就会收紧绳套把萤火虫勒死以达到掐灭荧光的目的。

前面已经说过,西来术是忍者在黑暗的环境下获得胜利的唯一保障,因此不管是什么忍者也不管冒多大风险都要用。所以现在即没有萤火虫而没有西兰花汁的气味,因此弗朗西斯推断

那个忍者至少还没有发现自己。

既然既没有人发现自己,那么防风灯被移动得问题很容易就能解释成有两名忍者一起行动。防风灯移动得原理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发现我们的忍者,是想借这个迷惑我们或是向同伴发出警告。

“嗯,本小姐是行走天下的女孩子,可不想在这艘船上呆一辈子。弗朗西斯,你说说该怎么办。”

“我想可能最重要的是让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忍者现身。忍者其实最强大的方面不是战斗力,而是潜伏,渗透,和机动的能力。只要能发现他,我想我应该可以对付。”

弗朗西斯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手枪。那把枪被维护的很好,镀银的枪身闪闪发亮,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

“嗯,调虎离山是吗?我来完成吧。”

我这句话虽然是装作很随意的说的,但是其实的我的心中是犹豫了一段时间。弗朗西斯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两秒钟,接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

“不行!这怎么可以,老爷在出国前曾经委托我全权保护小姐的安全,要是小姐死了我该怎么办?那样一来我就没有亲人了。”

“嗯,你这孩子还年轻,让你多活几年吧。”

(注:舒月其实是正太控,喜欢装御姐)

弗朗西斯似乎非常严肃。从他的样子我可以看出来,这孩子如果突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明他动真格了。但是这种情况我在这几年之内只见过几次,而且没有一次是针对我的。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接着又恢复到了一脸微笑的状态。他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摸着我的头发,似乎在回忆着这一段时间我们之间相处的记忆。

“嗯,我是小姐的执事,不能和小姐争辩,我也理解小姐的好意。但是我的职责就是每时每刻都要让小姐处在安全舒适的环境里。这样吧,我向小姐保证,我们两个会一起走出这艘船的,而不是有一个人必须留下来。”

他说话的样子很温柔,一双有神的黑眼睛盯着我的眼瞳。我很少看到他这样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是在请求我同意。我渐渐感到我似乎不可抗拒这股力量,终于,我松了口。

“好吧,本小姐宽宏大量给你一次授权吧,不过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做。”

“嗯,谢谢小姐。我在英国狙击学校曾经担任教官,曾亲手击毙50名大陆军军官。只要小姐有命,我甚至连月亮都可以为小姐打下来。因此我想我采取我比较擅长的东西或许会得到更好的效果。”

“我才不要你死呢!”

我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努力的装出我非常生气的模样。接着就是一连串就好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的话,把弗朗西斯说得晕晕乎乎过了几秒钟才醒过来。

“你那点技术我清楚得很打十枪脱靶十一枪更何况现在黑灯瞎火的你要是死了谁伺候本小姐吃饭睡觉?”

弗朗西斯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着看着我。

“再说,哥哥还欠我一顿苏格兰培根火锅呢。大小姐可以容忍自己失约,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下人失约,绝对不可以!”

“小姐,您不必在意在下的安危,在下曾经是英国海军中校,自有保护自己的办法。但是在黑暗中狙击会产生强光,希望小姐加以回避,否则会伤害小姐本来就轻度近视的眼睛。”

说完,弗朗西斯从肩上的背包里卸下一牛角火药。18世纪的火器还不是非常发达,子弹说白了就是个小铁球,跟弹珠差不多,需要借助火药的推力才能够发射出去。如果那个时候的士兵手上只有子弹,是不能成功射击的。

像现代一样子弹和火药和弹头合体的子弹虽然也有出现,但是因为无法实现工业生产而只在小范围中使用,例如狙击。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皇家绿衣军(绿夹克来复枪团,世界上第一支专业狙击部队),他们在美国独立战争中曾让大陆军一度闻风丧胆。作为一种荣幸,弗朗西斯也在此部队中服役一年。

而空心的牛角再加上一个金属盖子的火药包是那个时代火枪手最著名的标志。几乎从欧洲大陆到亚洲殖民地所有的火器部队都在使用。这种火药包不仅携带方便,而且防水。更重要的是牛角在世界各地都可以找到,不需要通过与欧洲本土的贸易获取必要的零件。

我看见,弗朗西斯小心的把一牛角火药全部倒进手枪的枪管里。接着他拿出一根长半码(注:码是一种英制长度单位,一码约等于0.9米)闪着黝黑光芒的铁棍子塞进枪膛把手枪完全堵住。这种铁棍子我很熟悉,其实就是疏通枪管的通条。因为18世纪的步枪都需要使用黑色火药来发射,因此有时候火药燃烧剩下的残渣会把枪膛堵住。这个时候就需要通条来疏通枪管。大概在19世纪之前,疏通枪管的速度几乎是射击速度的同义词。

接着,弗朗西斯从他的执事西服上咬下一段棉线,把线系在扳机的位置打了一个死结。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各种火器战术,包括西方的火枪方阵和日本的三段击我都见过。但是。。。。。。那种把枪膛堵住故意让手枪不能发射的古怪做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干什么啊,我走遍了全世界都看不到跟你一样的。”

“嗯,小姐。您在别的方面比在下要强。但请恕在下无礼,在下在狙击的方面或许比您要强上一点点。这是一种在教科书上没有,只能靠老手带新手代代相传的狙击战术,专门用于黑暗环境下的近距离狙击,名字叫死亡闪耀。说起来还比较荣幸,在下有可能是第一个将这种战术带到东亚的人。”

“好吧,随你。不过的话,如果你受了伤,本小姐要吃饭,是没钱给你治伤的。不过正所谓防范于未然,出现这种局面对你对我都不利,所以我还是牺牲一下我的衣服吧。”

说完,我狠下心从袖口上撕下一条布。这可是印度孔雀毛织成的衣服啊,一件抵得上一根金条。不过这个执事毕竟是爸爸的老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小姐,您这是?”

“给你!”

我狠下心来把布条替他包上,他似乎惊愕的看着我。这家伙,肯定是在想:没想到她这么细心。呵呵,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话那该多好。

“现在的无烟火药一般混有杂质,有时候容易从枪膛里溢出来烧伤人的手指。如果包上布条的话或许会好很多。谁叫你是本小姐的哥哥呢。不过,这可不是本小姐在关心你哦,这是有条件的。下次吃培根火锅的时候用番茄酱做调料就算是偿还了。”

“嗯,在下谢谢小姐的好意。不过在下现在的任务不是陪小姐谈天说地,而是保护小姐尽快离开这艘船。请小姐把这根线牵着退后,我数到三小姐就把手枪像扔回旋镖一样扔出去。对了,还请小姐在扔手枪的时候把眼睛闭上,在黑暗中狙击会产生强光,会伤害小姐本来就轻度近视的眼睛。”

弗朗西斯小心的把那根线交到我手上。他从我的背后拿起一支狙击来复枪,用丝绸手帕小心的擦拭,从工具箱里面取出工具检查每个零件是否出现故障。对于狙击手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命中,而是枪械出现故障。在确认完全没有问题之后,弗朗西斯发出了让我数数的指令。

“真的没问题吗?”

我用很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口气跟弗朗西斯交谈。

“小姐,请您不必担心。在下会保护自己的安全的,毕竟,或许我们以后可能会长期在一起。”

长期在一起。。。。。。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这家伙,还挺会说话的。

“好了,本小姐开始数数了,三,二,一,零!”

我飞快的做了一个英国掷弹兵经典的投弹姿势。那把手枪一下子飞了出去在空中回旋转动。当那根线已经被完全拉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火药爆炸的轰隆巨响。

紧接着,火药燃烧所发出的强光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船舱,比我在英国街头看到的煤气灯要亮很多倍。我这才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了这里的全貌:空空如也装着财宝的箱子,四处乱扔的酒瓶,还有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和呕吐物。

一个女孩子,躺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里。她年龄大约和我相仿,但是身材和体型明显有日本人的特征。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好像已经陷入昏迷不醒的沉睡。旁边还散落着一把已经折断的武士刀,但是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专业人士使用的,更像是旅客用来自卫的廉价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弗朗西斯在闪光的那一秒钟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我听到了另一声火药爆炸的巨响,不过,那是步枪的声音。那个女孩子似乎抽搐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不动了。当这一切重归黑暗之时,我知道死亡闪耀已经成功了。

我有些紧张的把我腰间的佩剑“南十字星”抽了出来。那个人死了没现在还没有定论,如果她仍然还有战斗力,那么不擅长夜战的我们一定会吃亏。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得不防。

弗朗西斯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他只是用一双在航海生涯时锻炼出的灵敏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动向。

“那个家伙死了吗?”

我在这方面不是专家,只好向弗朗西斯求助。他曾经当做狙击手教官,应该对判断狙击对象是死是活很有经验。

“小姐,我想我有必要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

“说吧,本小姐是行走天下的女孩子,一点点坏消息本人是不在意的。”

“其实,那个女孩子只是个替死鬼。我们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另外一个尚在潜伏,非常高明真正的忍者。刚才关于兵粮丸碎末的推断,请恕在下无能,鄙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希望小姐原谅。”

在伊贺忍术中,有一门很重要的伪装术,名曰鬼隐术。这门技术对没有经验浑浑噩噩的普通人是无效的,但是却能骗倒经验丰富的作战人员。这种技术的大意就是故意根据一些流传甚广的反间谍经验制造一些假象。例如制造一些沾着木头屑的脚印,一般人看来或许平淡无奇,但是受过训练的人就知道,那是用木制模子印在地面上的伪装,就会做出反方向追击的决定。其实,那个脚印就是指向正确的方向。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鬼隐术有一个特点:经验越丰富的人反而越容易上当。弗朗西斯在领事馆从事针对日本幕府的间谍活动已经很长时间了,应该也可以算是一个谍报专家。但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一个棋高一着的对手。

而且,最关键的是,刚才的火光和声响已经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对于秘密行动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泄密。我估计可能那个人制造这一系列的骗局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引蛇出洞。

关于怎么判断那个女孩子不是忍者的问题,弗朗西斯告诉我,其实真正了解日本的人都知道,一名合格的忍者绝对不会在晚上穿黑色的衣服。因为纯黑色的衣服在晚上被月光一照极其显眼。通常,忍者都会穿着浅蓝色或是灰色的衣服。如果遇上没有月光的天气,一般身着紫色衣服就可以达到最佳伪装效果。

但是,某些高难度任务时为了提高成功率,可能会安排两名或者两名以上的忍者一起行动。不过,不管是犯罪还是间谍都有一个规则:人多手杂。所以这几个人中,其实只有一两个是真正执行任务的,其他人说白了就是一靶子,专门吸引火力的。而那些人,为了保证自己在黑暗中能够被发现起到调虎离山的作用,通常会穿纯黑的衣服。所以,弗朗西斯推断那个女孩子或许只是一个过路的,被鸦片麻醉了放在这里的。

“嗯,那你认为那个人还活着吗?本小姐可不喜欢尸体。”

“小姐,在下认为她或许还活着。不过请小姐放心,我估计她应该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不错,不愧是我们家的人,堪称将门虎子。不过,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注:“我们家的人”是一个双关语,第一层含义是弗朗西斯是他们家的执事,第二层含义嘛。。。。。。咳咳。。。。。。)

(注2:舒月对四书五经从来都是能应付尽量应付,所以她不清楚将门虎子的含义)

前文已经说过,弗朗西斯在律师家庭的逼迫下硬着头皮从狙击手学校毕了业。他的议员父亲和律师母亲本来是想把他送到英国皇家来复枪团培养他的毅力和勇气,为将来子承父业从政创造条件。但是弗朗西斯更喜欢航海生涯,在他看来,陆地不是他要呆一辈子的地方。

但是皇家海军不需要卓越的狙击手。弗朗西斯的同学和好友,工业家之子史蒂文森为他跑路到处游说,后来史蒂文森的叔叔,一位服役于外籍军团的荷兰舰长同意他到自己的船上实习。这才勉强为弗朗西斯争取到一个海军中没有的职位:用来复枪狙杀敌船指挥官。

后来证明,弗朗西斯其实很适合这一行。因此弗朗西斯对那位荷兰舰长一直感恩戴德,后来听说他因为不能公开的原因退役了,此后他利用家族的雄厚资本买了一条北海商船,在南亚殖民地从事贵重物品的贸易。临走前带了弗朗西斯一脚把他送到亚洲,这才有了弗朗西斯在东方的冒险经历。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我和弗朗西斯根本就不会见面,更不会有我和他之间的故事。

弗朗西斯和我,第一次见面缘于一次失败的狙击。那一次他差点把我心脏给打穿了。好在他开枪时不知为何手抖了一下(现在想起来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子弹从我的胸腔穿过去,却没有伤及内脏。当他发现自己认错人了以后,马上跑过来用心脏复苏术(人工呼吸)把我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嘴巴对着我吹气,二话不说扇了他一巴掌再一脚把他揣在地上。

紧接着,弗朗西斯说了一句我现在都还记得的话:

“你是,我妹妹吗?”

从此以后,弗朗西斯越发变得忧郁而沉静,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广州领事馆的图书馆里面翻阅一些古籍文献。但是这个事情并没有完全从我的生活中淡去,很多年以后,我经常问他他是怎么知道我没有死的。他像一个老师一样认真的给了我很专业的回答:

对于一个狙击手而言,其实成功的狙击首选目标并不是心脏,而是头部。理由有三:第一,心脏藏在体内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第二,心脏比大脑要小,不容易命中,第三,某些人的心脏位置可能和一般人不一样。

因此,判断那个人是否死亡的问题实际上被简化为判断子弹是否命中头部的问题。由于头部是人身上最特殊的器官,因此头部被命中的表现也和其他的器官有所不同。其中最容易判断的一点在于,头部中弹的人,反而不会立刻倒下。

子弹在穿透大脑的过程中,高温的弹头和燃烧的火药会对神经系统造成巨大的刺激。这一刺激带来的第一作用就是全身肌肉发生不由自主的收缩和木僵。这一状态持续的时间很短,几秒钟而已。但是对于判断是否命中的问题,已经足够。

如果是击中了身体上其他的器官,那么一般都会造成快速失血。这一副作用会使全身的肌肉失去养料供给而丧失动力,造成全身肌肉舒张导致人变成一滩软肉栽倒在地。

而刚才我所看到的,那个女孩子轻轻抽搐了一下,很快就跟一滩泥巴一样躺在了地上。因此弗朗西斯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她或许还活着。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本小姐可不想干包扎伤口的工作。”

“小姐,我想,或许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艘船上秘密的人。因此,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她救活。”

弗朗西斯即使到了离死亡只差一步的地方,依旧不失绅士风度。我吐了吐舌头,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但是也喜欢用险招取胜。

“弗朗西斯你真是个废物啊,这么近都会失手,所以——”

“以后不准你冒险了,要不然要一个女孩子来救你那该多没面子。”

我俏皮的转转身,看上去好像贵族舞会的华尔兹。弗朗西斯曾经告诉我,他最喜欢的就是女孩子转身翩翩起舞的动作。我想这样或许能为黑暗沉闷的气氛注入一丝生气。

但是弗朗西斯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我顿时感到一阵不快。只见弗朗西斯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装满液体的小瓶子,上面的标签虽然大部分都隐没在黑暗中,但是多花点精力我还是能看出来是什么字。

白兰地。

在18世纪,帆船远洋航海通常缺医少药。所以酒和烟草就成了水手专用的万能药,碰到头疼脑热之类的都会喝两口(也有人装病骗取双倍的酒)。虽然疗效在医学上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毫无疑问,酒和烟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比目前不成熟的医药化学提取出来的药丸更加有效。

在一些长期从事远洋航海的商船,有的水手甚至还分辨了什么酒能够治什么病。例如朗姆酒对坏血病有奇效,,美洲烟叶可以缓解伤风和感冒。还有部分船医借鉴中国医学的经验,把一些药草放在酒里浸泡制成药酒。在这个时代的商船上,这已经算是非常高级的特效药了。

而白兰地,具有强心和兴奋作用。通常水手昏迷不醒或是心脏病发作都会被船医灌一杯。酒一下肚,如果不是非常严重的话,基本上可以缓缓的恢复神智醒过来。

弗朗西斯用一根棍子轻轻撬开她的嘴唇。我这才发现那个女孩子穿的衣服不是我们在广州所常见的西装晚礼服,而是一件和服,黑色的和服。不过,她的那身外衣之下似乎还包裹着一件衣服。那件里面的衣服仅仅在脖子旁边露出了袖口的一角,我暂时还不能分辨这是一件什么衣服。

接着,我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轻轻的咳嗽。弗朗西斯听到这声咳嗽,似乎灵魂被闪电电击了一下。平日里镇定自若的他,到了现在甚至开始轻轻的抽搐。

莫非他认出了那个女的?而且她和他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我知道弗朗西斯的性格,他即使内心的波动很大,也很少在外表上表现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女生还算得上眉清目秀。不过,看上去她似乎很抑郁的样子,也不喜欢跟人说话。她用眼睛注视着弗朗西斯,当她眯着眼睛把弗朗西斯认出来的时候,她把眼睛转向一边,不再看着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似乎也对这种见面感到十分尴尬。他也把脑袋转向别的地方发呆。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互相较劲,谁也不和谁说一句话。

这家伙。。。。。。和弗朗西斯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我想到这里就觉得窝火,弗朗西斯明明是我的附庸,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附属品。现在居然有人对我的附庸蠢蠢欲动。。。。。。这这这这不就等于间接的侵犯了我吗?不过。。。。。。这就好比我自己的茶杯别人不能用一样。。。。。。不是感情方面的。弗朗西斯你别想歪了哦呵呵呵呵。。。。。。

我尽力掩饰自己生气的样子,用一种和颜悦色的眼光注视着她。不过,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糊涂,居然对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虽然我心里很生气,不过我是大小姐,可不想在自己的执事面前失态。所以还是先露出淑女的风范比较好吧。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和颜悦色(装的)的问,只见她把头抬起来,那是一双很有神的日式大眼睛。虽然不是灼灼逼人,但是在淡定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不俗的威慑力。

“优姬。”

她十分简洁的吐出两个字。

“啥?全名?”

“雪鸟优姬。”

“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笨蛋。”

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啊。。。。。。虽然看上去似乎很无害的样子,没想到嘴上功夫不输给我。本小姐走南闯北什么人都见过,可就是这种人拿她最没办法。不过,弗朗西斯还在我的身边,如果我现在发火的话恐怕会影响我在他心中的威望(作者:其实是形象吧。。。。。。)。所以还是能忍则忍算了。。。。。。等弗朗西斯一走,本小姐不把你气到脸红脖子粗。。。。。。我在亚洲的旅行就算是白走了。。。。。。

等等!

雪鸟优姬,这个人似乎比较耳熟。我还在广州的时候,经常和父母一起出席西方领事馆举办的宴会,因此也有幸结识了很多来自欧洲和日本的商人。虽然他们大部分的相貌我都认不出来了,但是根据我对我记忆力的自信,我自认为大多数人的名字我还是可以记下来的。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叫雪鸟优姬的女孩子似乎是朱印船船主的女儿。她的家族在江户经营纺织工场发了财,把业务扩展到了海外。据说他们和爸爸的商行也有贸易往来,甚至爸爸有一次说雪鸟优姬的父亲在年轻时曾经曾经救过爸爸一命。但是详细的情况,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一点已经足够了,因为我发现这里存在一个疑点:

在大约17世纪初期,因为西方天主教在日本的传播发展迅速,幕府意识到这一外来文化可能会动摇到对天皇的信仰以及自己的统治,于是颁布了锁国政策。但是少数有权有势的商人仍然通过打点和贿赂保留了对外贸易权,属于这些商人的远洋商船,就被称为朱印船。

但是尽管受到特许,朱印船前往海外贸易依然受到许多限制。例如船主的家眷不得随船前往海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人借贸易之名偷渡到国外不回来。正因为如此,一直到现在,雪鸟优姬长什么样,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我知道的仅仅只有她的名字。

既然如此,雪鸟优姬应该还受到锁国令的限制继续留在日本,不应该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印度。目前只有三个说法可以解释这一切:

第一,

偷渡,或是叛逃。

第二,

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第三,

她或许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或是遭遇变故。

等一下!我又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

由于她终于把头抬起来了,我得以窥视她披在和服下面的那件衣服。那是一身华贵的晚礼服,即使是达官贵人,不在宴会或是舞场也是舍不得穿的。在晚礼服的袖口,似乎有一件亮闪闪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中,我凝视了几秒钟才分辨出这是什么。

这是一枚镀银徽章,上面用精密的雕刻工艺绘出一个艾萨克家族的家纹。中间是一个华贵的,用绿色颜料一笔笔绘成的艺术字:11。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枚晚会的入场证明。据我所知,在我们这个时代(18世纪),真正高档的晚会是不用纸质的邀请函的。通常举办者会通过邮寄的方式发给参加者一枚徽章,在晚会开始时凭借这个入场。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有刺客伪造邀请函潜入会场进行刺杀。因为在印刷术普及的时代,要自己印一张纸太容易了。

另外,其实徽章还有一个更加鲜为人知的作用:男士佩戴镀金徽章,女士佩戴镀银徽章。徽章上写有数字,如果开场后两名客人的数字相同,那么就宣布两人自动成为舞伴。虽然现在的风气在启蒙运动的推动下越来越开放,但是在目前还是有一些人羞于启齿(尤其是女性)邀请与他人跳舞。这样通过徽章作为媒介就能很好的消除大家的羞涩感,也为一些急性子省了不少事。

同时,这个制度也考虑到了两厢情愿的情况。数字的颜色分为红色和绿色两种,如果是绿色的数字,表明两个人已经私下里商量好了自愿成为舞伴,谢绝分配。如果数字是红色的,那说明那个人正为找不到姑娘跳舞而发愁,服从命运的分配。

现在,那家伙徽章上的数字是绿色的,莫非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弗朗西斯他几个小时前也去参加了一个舞会,而且也是艾萨克家族举办的。。。。。。难道他们曾经在会场碰面过一次?

而且,我还记得,弗朗西斯的徽章似乎也是绿色数字。当时我看到这一幕发了脾气,结果弗朗西斯好说歹说了半天。最后他许诺如果我同意,那么他回来的时候会在园丁帕泰尔的花园里采一束新鲜的荷兰郁金香送给我作为赔罪。

结果,我说可以,但这不是无条件的,弗朗西斯必须把郁金香换成玫瑰才可以。他表示很为难,我们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坐了很长时间。不过,到了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毕竟我是大小姐,应该对执事表现出宽宏大量的样子才是。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跑到咖啡馆喝茶生闷气。结果就遇到了爱德华森那个花花公子,不过,这是后话。

(注:18世纪中,郁金香代表喜欢但是不占有的爱恋,玫瑰代表热烈如火的爱情)

我的思路似乎被这些像乱麻一样的杂念给打乱了,为了调整一下我混乱的大脑,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船舱的天花板。这一看不要紧,我所看到的东西,几乎让我在下一秒钟变得像木偶一样目瞪口呆。

弗朗西斯的徽章,上面清晰的写着一个漂亮的11。而且,和雪鸟优姬的徽章一样,是极其醒目的绿色。在出席宴会之前,我还仅仅注意到了数字的颜色,想不到在这个是非之地居然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弗朗西斯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他跟我整天生活在一起,因此他认识的人基本上我也认识。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和一个叫雪鸟优姬的女孩子关系不一般,莫非雪鸟优姬在我认识弗朗西斯以前就已经认识他了?或许他们一直秘密保持联系不告诉我?

尽管我们两个经常斗嘴,但是我对他的人品算是了解的。他是个标准的英国绅士,绝非爱德华森那样的花花公子。因此情人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但是,未斩断情丝的旧爱倒是有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还真是沉着冷静啊,看到自己重要的人居然连头都不抬一下,也不说一句话。如果是我,恐怕会做出完全相反的反应。虽然知道日本女人一向都是这样,不过像她那样针扎不痛的人恐怕也不多。

那么,她是否受过什么打击?我似乎听我父亲偶尔谈起过雪鸟优姬的性格,他说优姬在日本一直都是开朗的小女孩,是那种很容易通过天真感染别人的类型。不过,为什么这么快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一点值得思考。

等等!我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不说话,其实并不是完全装出来的(事实上也很难装得这么像)。她目前患有心理疾病,而且,曾经在爱德华森那里接受过治疗。但就目前看来,似乎还没有治好。

支持我这个推断的依据是她口袋里露出一卷病历的一角。那卷纸虽然仅仅是一个病历,但是却是采用很高级的铜版纸印刷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专为达官贵人开设的诊所。而病历上的花纹,我也曾经见到过。那种非常复杂的绘图工艺,在加尔各答仅仅只有一家诊所采用。

艾萨克心理诊所,那是加尔各答唯一有能力治疗抑郁症之类疾病的医院。心理学科在欧洲大陆是一门新兴的科学,因此懂行的人都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想雇佣他们不多出点血是不行的。不过,在后世的人们看来,那些医学博士用来治疗的手段,或许跟巫术和仪式仅仅只是名字上的不同。

正因为成本高昂,心理诊所的开办者和来访者都不是一般的人。而艾萨克心理诊所,据我所知,它的主人是爱德华森和他幕后的家族。爱德华森通常也喜欢客串医生跟漂亮的女病人聊天。虽然他在这方面的知识我还未曾领教,但是根据酒馆里的小道消息,他总是能把自己航海和冒险的经历侃得唾沫直飞。再加上作为花花公子的口才,很多女病人甚至不找专业医生点名要他接诊。

但是最近,由于欧洲大陆发生战争,荷兰王室要求殖民地的大部分医学人才都返回欧洲救治军人和战士。而心理医生作为紧缺人才也在调配之列,爱德华森的诊所不得不暂时关门直到战争结束。但是根据我在加尔各答街头巷尾所听到的传闻,这个花花公子似乎第一次对女人动了真心,挂出牌子说诊所照常营业,但是只接纳一个病人:他的未婚妻。因为那个女孩有严重的抑郁症,必须继续接受治疗。

既然如此,我忽然冒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根据18世纪的病历制度,如果病人长期不来诊所就诊,就需要把病历交还给诊所保管,到了下一次问诊的时候再取出来。而雪鸟优姬身上带着病历,那说明她应该在近期内至少去过诊所一次。可是爱德华森的诊所目前只对未婚妻一个人开放,莫非。。。。。。

雪鸟优姬。。。。。。其实是爱德华森的未婚妻?

越来越有趣了,那个女孩子,看来大有来头。

就让本小姐把你的伪装剥得一干二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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