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信,快醒醒,马上就到站了。”
听到了,我听到了来自四()八方的声音。声音的种类很多,或大或小,或远或近,或像流水一样舒缓,或像虫鸣一样聒噪,还有肚子叫的轻快声响,打嗝的冗长音效,窃窃私语的神秘氛围。大多的声音都非常细小,连存在本身都值得怀疑,更不要说去弄清楚里面的内容了。
在众多的声音当中,有三个声音特别突出,可能是离我很近的缘故吧,我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你们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该不会在一张床上……糜烂!”
“老,老师我才才才才不会和学生做那种荒淫无度的事情!”
“嘛,虽然确实某种意义上是在一张床上度过的就是了。”
那是我非常熟悉的,伙伴们的声音。
不,等一下,那真的是我的伙伴们的声音吗?
那些甚至都不是人发出的声音。
带着那一丝犹豫,我没能从梦乡中醒来。
摇晃的感觉停下了,身体保持了很久的向前趋势一下子改为向后,这一下撞得我脑袋有点疼,差点就喊出来了。
但是我还是没能醒来,或者说是不打算醒来呢?我只是不想睁眼看这世界,我感到了畏惧,与其待在这么孤独的世界里,我宁可让意识潜伏在深深的黑暗中。
“我要去找前辈啦,这个懒虫就交给你了!”
“响同学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需不需要老师帮你?”
“不用了老师,这个笨蛋也没什么肉,况且我的川崎号就停在这里,放心啦。”
有一股,汗液的味道。再一次取回一点意识后,我认知到自己正在响的背上这一事实。感到一丝丝安心,我回想起了小时候趴在父亲背上的事情。
父亲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接着我感受到了风,现在大概是坐在了川崎号上吧?说来也奇怪,虽然意识很不清醒,但是我还是认出了川崎号在往我家的方向行驶,我害怕地紧紧抱住了响。
“信?”川崎号停下了,我的身体被响扛在了肩上。难道说要打野战吗?我不禁这样想,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我只是被扔在了布满石子和草根的荒野上。
“信,你已经醒了吧?不用再装了,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有什么事?不,我什么事也没有,就让我睡到这一卷结束好了。要不然我发个GPS定位?无论你们谁想杀我都可以,直接来吧。
上方传来了头盔被解下的声音,远去的脚步声,水的声音,靠近的脚步声。等着我的是溪水的洗礼——
“咳,咳咳,咳——”
睡意被一扫而空,我反射性的坐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
“信,看着我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
响抓着我的衣领,用脑袋顶着我的额头,逼着我看向了他。
我的眼前并没有响,只有一个长着凶恶的狗脑袋的家伙。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还是闭上眼睛吧……梦里什么都有。
“你在害怕我吗信……我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样子?”
啊,你在我的眼里就只是一只长着狗的脑袋,模仿人类言行举止的丑陋怪物啊。
“是吗信,你已经认识到真相的一部分了啊。”响把我放在地上,语气中充满了低落,“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异常的,信?是从阿尔法弗斯回来之后吗,果然还是不该陪你去那种地方吗?”
不,并不是,从阿尔法弗斯回来之后这个世界在我眼中并没有任何变化。一切都是在我回到家之后,对,都是在发现了老妈的……
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我试图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却没有效果,呕吐的感觉一旦产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在我揉着自己的胸口,回想起自己曾经抱着响的脑袋的时候到达了极限。
我把胃里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看来你是看到了什么不想回忆起的事情呢。既然你那么害怕,我这副样子也不能让你多看到啊,我先送你回去吧,之后就等管理人员的判断了。”
不,不行,不能回到那个地方!
我下意识地抓住响的袖子,试图挽留他。
即使是这么可怕的响,在此时也是我唯一的依靠:“响,带我走吧。”
“哈?你在说什么?要诱拐也没有诱拐男生的道理啊,牢饭都白吃的。”
“要是现在回去的话,妈妈,我,还有你,我们都会死的。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些了。”
“你小子,难道说有上回的记忆吗?是吗,世界的纠正出现错误了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响在嘴角叼起了一根草蒂,“虽然合同上写着会有这样的事情,但是要亲自体会还是有点吃惊呢。也就是说这几天的工作都白做了啊,要是我也能保留一点记忆就好了。”
一边说着这些不知道在跟谁说的话,响一边把头转向了我:“要是被发现你有上回的记忆的话,时间可能会回到很久之前。你做好把从那之后的未来杀死的觉悟了吗?”
如果能回到那样的过去,说不定真的是一种幸福吧?
躺在这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我回想起在象牙塔顶见到的芹泽虹,还有那未曾蒙面的西园虹。我还没有帮到她们,就要在这里放弃吗?
“上天给我再一次机会,就是要让我继续努力的吧?”奇怪,明明想要表达自己的决心的,眼泪却自己流下来了,“请把我藏起来吧,响。”
这一天,名为濑户信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