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难以制止地从额头滴下,火山的轰鸣声在耳畔响个不停。
“半夏,我给你说,这种破事我们就不应当接下来。”
“如果你现在能够闭嘴的话,我想我们会显得更凉快一些。”
“你不是能吹风吗?”汗水流入眼中,泪腺像是开关损毁一样不断向外流出。我擦了擦眼角,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半夏,“能吹两下吗?”
“先不说我的风能不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降温,我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怎么用魔法?”黑色的金属折扇被她张开,在强大的蛮力作用下,这扇杀人武器愣是逆着温度扇出一阵凉风来。
“谢谢。”虽然已经凉快了些,但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说那群大佬们咋想的,咋能让我们来搞这事?”
“没什么办法,普通士兵派出来根本没有意义。”她也擦了一把汗水,微微眯着眼睛抬起头,“那些士兵还真挺厉害的,居然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了二十多天。”
我也跟着抬起头来:“对啊,简直是神仙。”
天空与大地之间,有无数似火的熔岩在升腾,这里的天空灰尘弥漫,黑色显得不是那么纯净,而是透着一种蒙蒙的灰色,熔岩将灰色的天空冲出一个又一个的缺口,如同深渊般黑暗的东西露了出来,其上还覆盖着大量的血红纹路,纹路散发着红光。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地方也太TM热了。
时间回到十天前,在高层大佬们确认那两支队伍没了音信之后,一半人气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嘴上像是磕了枪药连连呵斥,认为这是魔族对人类的挑衅,是不知死活。
然而没来之前,我记得大多数人都怂的根猴似得,到了这时候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硬气。
半夏当时给出了比较合理的分析——人类个体素质比起魔族其实还是堪忧,单兵之间在搏命时还是魔族人更强一些,更不要提遇到魔将、甚至魔王这些远超个体能力范围之外的家伙,十名士兵配合虽好,但遇上大量的魔族、魔物,或者一个魔王,想要逃跑还是比较困难的。
到这里应该算是比较正常的操作,大佬们也表示认同。谁知她又嘴欠补了一句:“我们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不要忘了,来这里之前,元素四国对此行持有的都是悲观的态度。”
一名大佬接上话:“说得对,暂时的胜利不应该让我们蒙蔽双眼,应当认清事实,所以我有一个提议。”他脸上笑着,嘴上表示认同,随后转向其他大佬,“不如就让我们伟大的半夏小姐带着她的光之国英雄同伴一同出发,好好探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在向我们挑衅。半夏小姐的能力各位都已经见识过了,她拥有不同于元素四国中任何一国的稀有属性,又有强悍的个体作战能力;她的同伴更是强大,以一人之力挑战魔王军,全灭军队后活捉魔王,这次进攻战中也是身先士卒,陷入敌阵丝毫不惧杀了出来。有这样的两个人在,我想,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定能够给我们带回消息。”
半夏只是低下头去:“一定完成任务。”
这次会议是在营地外临时开的,我正好在场,因此当场否决:“大佬你别这样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少……青年,和她的关系没您想的那么深。”我努力扬起嘴角露出牙,搓着手掌就往大佬跟前蹭,“您看,这火山到了这里已经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再往里我怕是得成神经病,要不您就。”
大佬不慌不忙的阻止了我,缓缓说道:“如果能带回有用的消息,全军男性士兵随你处置。”
我瞪大眼睛,“您……”
然后,我和半夏就一人背着一个大包出发了。走到营地外,士兵们送行的脸色五花八门,多数是莫名其妙,前锋军则脸色发青。
毕竟除了一路上怀疑内部出了基佬“内鬼”的前锋军外,其他士兵根本不理解那个处置是什么意思。
那当然是绑起他们的手脚,由我带着一脸淫笑缓缓走向他们,一件一件的扒光他们的衣服,看着他们惊慌中涕泗横流的样子。
并用画笔将他们记录下来。
说起来,跟着浪了这么久,很久没有画画来着了。
总之,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走了一路,温度随着火山喷发的密集度直线上升。我推算时间,估摸此时到了夏季中期,这一带火山口本就密集,夏季的气候可能进一步促进了火山的喷发频率加快。这让我们不由得感觉心累。
啧,路况和天气坏到极点就不说了,见不认识路,想找碎片确认一下具体的方位,然而碎片在那天说完之后,似乎也失了神气,平时调侃两句还会还嘴,这段路上最多就是回复个“嗯。”,甚至多半时候都不回复。
最多一次也只有五个字,还文不对题:是我想多了。
想多你妹。
走到今天,汗水都能洒下一路,饮用水的消耗有点超出我们的预计,十天时间,我们两人消耗了十五天的饮水。
“要继续走吗?”半夏取个装有水的小桶,带着笑意喝了起来,还不忘另一手继续扇着扇子,“再继续走下去,我们可能就无法回去了。”
“这种事情的决定权不在你那里吗?”
“我也不是万能的。”
我在心里说道:嗯,知道就好。
她突然一愣,“你是不是在骂我?”
这……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承认,我收起轻浮的态度,板着脸,义正言辞的说:“不可能的,这么热的天气,我为何要做徒增热量的事情。”
“那就回答吧,要不要往前走。”
“真要听实话?那我就说了。立刻回去,这鬼地方我一会都不想待下去,上面那群大佬也是……”说到这里,我看到半夏的笑容也舒展开来,眼角也向下拉出一个弧度。
“……也是良苦用心。”我轻咳一声,“我们两个作为应对魔王的王牌,大佬们派我们出来恐怕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毕竟可能会承担损失两员王牌的风险。在这种情况下——”
思路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就像堵住的马桶周围重力倒转,里面的东西胡丽华啦全部倾泻出去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大佬们在撤退、牺牲王牌和牺牲大军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选择了牺牲我们这点,是很值得敬佩的。所以,我们不退,在找不到原因的情况下,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点了点头,说道:“嗯。”
说的我自己都信了。
半夏也收起笑容,将喝光的小桶随手扔向远处的火山口,“那就走吧。”
她目光凛冽:“目的地,直取魔神。”
我吓得一个趔趄。
见她走的那么嗨,我也只能跟上,不时看向喷发的几座火山,将他们想象成几柱高香,连连拜佛。
妈的,生死存亡的关头了,管他科学不科学的,谁能救我谁就是科学!
又走了五天,道路越发崎岖,正常的能够供人行走的道路已经没有,火山口的密集度已经达到难以形容的地步,大地每时每刻都有熔岩变得凝固,也有新的熔岩发着橙光,从天上坠落下来。
这一路上,我们没能见到那两支小队的身影。
“还要走吗?”
“走。”
简短的应答,也决定了我们会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
这里已经不是能够正常通行的范围,她让我走开至很远,狂风在她的扇尖汇聚,两道魔力形成的龙卷划过地面,硬是将地面上尚未凝固的熔岩吹息或吹飞。
“快走!”
脚底板烫的要命,脑袋随时都会被一团岩浆糊上来当场去世。这种情况下,想要前进根本就是疯子的想法,然而在折返点做出决定的我们早都疯子,半夏的决定断掉了我们的后路,回去也是死,不如死的更深些。
我们达到了出发以来的最快速度,炽热的高温刺痛着肉体,也刺痛着眼睛,我眯着眼睛,汗水浸润了睫毛,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橙光和朦胧活动的人影;橙光的强度时高时低,刺痛感也在光芒更为亮眼的地方更为强烈,那似乎是从天落下的,就落在我的身边。
半夏不时发出高喊,声音在频繁爆发的熔岩中细弱蚊蝇,但就是那模糊的人影和细微的声音带我走过了最为危险的地带。
从天而降的火焰烧掉了我的半截背包,我的食物与饮水洒落一地,又被另一道降下的橙光淹没,袅袅青烟从橙光下散发出来。
“我的饭……”闻着馒头散发出来的焦糊味,绝望涌上我的心头。
“失算了啊……呵呵。”
半夏的轻笑将我从绝望种拉了回来,我怀疑她可能疯了。
“你没事吧?”
她一手抹去脸上的汗珠,指向前方:“看看那是什么?”
跟随她的指尖望去,幻影魔王正睁大眼睛,站在原地看着我们:“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你们的大军呢?”
“这里是哪儿?”我问。
她手里托着一支高脚杯,晃荡着杯内紫红色的液体。嘬饮一口后,缓缓说道:“魔族重生点。”
在她背后,天空与大地——我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天空与大地,称作空间或许更为合适——的边界仿佛不再,只有纯正的黑色与血色纹路交杂在一起,纹路散发着诡异的微光,与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块水晶链接起来。
“这群疯子还等着收割人类呢。”
水晶的光芒之下,一个接一个的魔族于微光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