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开始了。”
“是！”
封印着魔神的水晶向外绯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心脏在跳动；与其呼应，整个空间的纹路都在回应着这种变化，让所有“人类”的身上都覆盖着一层血色的光晕。“人类”被光芒照射，依次变得透明起来，留下一层绯红覆盖的暂时轮廓。
一批又一批的“人类”被传送出去，水晶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光芒跳动中变得黯淡，直到最后一批消失，水晶像是失去了生命，不见光芒，永暗空间的绯红也阴暗了不少。
“也不知道神的出现机制是出现了过于强大的个体，还是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局势。”
零之魔王完全不在意空间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来回踱步，思考着什么。
他忽然睁眼说：“又或者，是世界的自我防卫机制？”
这样的空想状态并没多久，他又回过了身，转向背后，看着早已等候在此的另外一批生物。他们有普通魔族，有等级不高的魔物，还有无法潜入，为其他“人类”提供支援的高级魔物们。
他平静地说：“或许，百年之后，你们还会回来。”
“轮回庇佑你我。”
看着零之魔王的生物们并没有任何怨言，甚至连动摇都未曾产生，反而因为他的决策感到斗志昂扬。
他们并不怕死。
结束，他率先离场，走了一阵，身体像是不适，停下来捂着胸口，面容狰狞。
“没想到，我自己还有体验到这种感觉的一天。”
几秒后，他恢复了常态，冷漠、坚毅。
……
联合军驻地，城壁上。
虽然说了不要任何指挥权，但渊离还是做了一些让士兵们感觉非常头疼的事情。
他要求将三年来所有魔族进攻时的位置，还有出动的数量与各个等级的数量整合起来。
两人回到火之国的时间里并不是毫无作为。渊离从半夏那里了解了统计入门，以及最基本的概率相关的知识，死记硬背的东西对他来说太难，计算稍微轻松些。凤凰则变得收敛了很多，并公开表示自己并不会参与王位相关的事务，陪着渊离一起安心生活。
到了那时候，两人才将被丢进记忆垃圾桶里的上辈子学习生活拿出来聊聊，然后感受新一轮的学习比起过去，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种直接要数据的做法对于结果来说是好的，然而有一个前提：
士兵们得做过这种记录才行。
于是，在两位英雄巡逻离开之后，原属于铃兰的士兵按照往常习惯围了个圈，一起商量起怎么办。
“这发展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土之国的士兵变得郁闷起来，转头问光之国的士兵，“你们国内见过这样的人吗？”
光之国士兵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土之国士兵，像是在说：怎么可能。
“也对。”土之国士兵自顾自地点头，又转向火之国士兵问：“我说，你应该知道吧？”
平日里一直沉默不语，遇到事情只是笑笑的火之国士兵这才开口：
“知道，火之国这三年最大的变化就是推行这种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家里妹妹每次送信过来就是抱怨这个，这让她的小脑袋都快沸腾了。具体的什么用处，听说可以从常规事物的变化中寻找规律，然后寻找与规律想违背的东西。”
“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土之国士兵大喜，“那你平时应该有做记录吧？拿出来啊！”
火之国士兵笑笑，理直气壮地说：“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出来当兵？”
“……”众人死寂。
十几二十个人围在一起，见资料拿不出来，就凑在一起开始动起歪脑筋来，然而都被火之国的那位笑着否定，说根本骗不过去专业人士。
那你凭什么这么骄傲？其他人心里嘀咕。
各种意见凑到一块，总会有人反驳这样做会有遗漏，严重的可能会导致英雄决策错误——还是火之国那位提的。无奈之下，他们将刚刚巡逻归来的英雄团团围住。
“你们……”凤凰感觉有点不对，将低她一头的渊离拉到自己身后，自身站在前方，“想做什么？”
然后，二十几个脑袋一齐低下，齐声说：“很抱歉，我们没做过统计，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士兵们又被放松下来的两人赶了回来。
“今天开始做。”渊离小声叮嘱：“有用。”
等到了西区的傍晚时间，零星的魔物从魔族领内冲了过来，它们一改近年没什么气势的样子，而是变得狂暴，速度貌似也得到了提升。石像魔物最先冲至墙下，高速挥动手臂重击城墙。
石像两块大石组成的右臂在这高速的冲击下直接粉碎，城墙却并没有明显的破坏痕迹，只有描绘的各种纹路闪烁了一次，以及能够传到城上的一次轻微震感。一次没奏效，躯体的一部分还被破坏，可石像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停下，反而继续挥舞左臂，左臂毁灭，则将用组成脑袋的石块继续进行碰撞。同来的火焰元素与冰块组成的家伙也是一样，活像一群疯子。
“真的不对了啊。”有士兵感叹。
前所未有、就算是经历了初次讨伐巨岩魔王的火之国人，也未曾见过魔物如此疯狂的样子。在他们的印象中，魔族永远才是核心，那些是与人类相同的智慧生物，魔物们则是可以基本无视的，然而今天，这些没有五官，没有手脚，看起来很傻的低等魔物突然变了性子，那狂暴的姿态让士兵们感到震惊，一时间竟忘了那些只是魔物，需要消灭掉，反而呆滞在原地看着他们。
脑袋已经全碎，只剩下一大块石板构成的身躯还在碰撞。从开始到现在，凤凰渊离二人也跟随士兵一起观察。他们两人倒不是被吓到，而是另外两点：
一是好奇心，作为参与过首次讨伐巨岩魔王的人，他们也算是目前城上最有发言权的人了。狂暴成这样的魔族他们见过，甚至还见过狂暴之下还蕴藏着冷静的，如果对方不只是一个魔族小队长的话，当时的后果应当不堪设想。但魔物会变得狂暴，他们确实没想过，驱使他们多看两眼的想法也是有的，毕竟城墙很结实，这种攻击没什么作用。
二是敲打一下这群怠惰的士兵，好让他们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并让他们认识到火之国推行的这套东西有多么有用。
当然，这是临走前半夏给两人交代的事情，他们不曾忘记。
见周围士兵的震惊基本达到目的，与渊离确认眼神，两人对着点头后，凤凰便靠近城边，向着下方放出一缕蔚蓝的火焰，将三个魔物消灭掉。
与疯子印象重叠的魔物在火焰下无影无踪，士兵们这才回过了神，等待英雄的下一步指示。
“做好记录。”渊离说：“魔族领内不太对。”
士兵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魔族领内确实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渊离并不清楚。
一轮攻击之后，魔族基本不会再来。再三叮嘱，务必要在危险到来前通知两人，凤凰和渊离这才走下城壁，搭乘专属马车，去西区看看这座城的独特风景。
此时西区黑夜到来，永暗天空的灰蒙与圆月高挂的清澈被模糊的分界隔离，一盏盏路灯依次亮起，行驶的马车数量逐渐增加，有填满正街的趋势。
见拥堵严重，两人便放弃马车，转为步行。这样也好，毕竟两人算是出来玩的。
这里人虽然多，但多数都是忙于工作的人，加上新建不久，可供玩乐的地方还是太少。
走走转转，两人手上不知不觉多了一些零食和土特产，边吃边走。
“我觉得这个可以投资！”凤凰手里拿着一串黑色植物的烤串，眼里冒着星星。
“……”渊离只是撇了凤凰一眼，微微耸肩，然后自己也拿起一串放入口中。
今晚回去准备投资计划。
大体敲定主意，两人一路走到西区的边缘，他们抬头望向这座城少有的风景点——高台。借着月光，他们看到上面正有一对男女，像是倾诉爱情。
他们也只是看看。
毕竟，两人交握的手上，各自戴着一枚戒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至于登上高台的楼梯，此时被人影占得没有一片空地这种小事，就不是两人关心的问题了。
……
铃兰搭乘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远离正道的林木间，有五个着装不一的人跪在铃兰面前，双手抱头。从衣服来看，他们的身份有很多，有光之国的牧师，有火之国的商人，还有水之国的普通居民。
以及为铃兰驾车的车夫。
在离开城镇不久后，马车的方向就逐渐偏离了元素三国联合修整的大道，车夫解释为这是近道，引起怀疑后，铃兰便观察起这些人的灵魂，确认了身份，就等现在一网打尽的时候。
“我等死于同族剑下，没有怨言。”马夫抬起头来，神情释然。
铃兰自觉奇怪：“什么意思？”
“魔神告诉我们，魔族终将毁灭，神会重塑大地上的秩序。”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所有能够进入轮回的，都是同族。”车夫放下抱着头部的双手将其张开，仰视铃兰说：“我等希望你能够回归。”
夜深无人，铃兰将剑身擦拭干净，徒步奔向火之国的方向。
她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比魔族进攻更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