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白河缘 part4
“哈、哈……”
虽然缘急剧的喘息着,但是脚下的步伐却依然维持着高速漫无目的地移动,只要远离撤退的同伴们就好,流下的汗水虽然不能渗透到护目镜的内部,然而水汽已经在镜片的内侧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层,已经到了影响视线的程度了。
“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除了像傻瓜一样奔跑外已经做不出任何有效的行为了。
无视着肉体发出的悲鸣和呼吸的急促,自己甚至能够感觉的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绷紧的肌肉和神经不断催促自己,对于外界的一切干扰到了淡泊的地步了,头脑中一片空白。
“这东西太碍事了啊!”
摘下护目镜的一刻,拂面的微风吹过燥热的脸颊,缘感到些许凉爽使得精神也为止一振,似乎稍稍能够做出一些简单的思考了,可是现实却不给于任何的喘息机会,成虫化的蚯蚓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至少如果在此停下的话只有迎接死亡的命运吧。
已经是无法保持冷静思考的状态了呢。
缘感到自己仅存的思考能力也转化为了力量敦促自己前行。
当然,摘下护目镜的同时也意味着与同伴们彻底失去联系了吧,如今地自己只有孤军奋战到最后,等待支部派遣的支援前来。
说起来,那些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的撤离呢?
全员停下攻击的同时,唯独缘依然保持着攻势。按照缘的计划,是由自己作为诱饵引开成虫让所有留存的附虫者携带伤者们撤离,在此期间等待高位职员与大队人马的到来。果然就如同预想的一样,成虫似乎只对造成威胁的个体进行攻击,当然这也只是在有人攻击的前提之下吧。如果单单只是放任不管的话,一定会再次进行无目标的破坏行为。
然而,即使能保证全员的撤离,情形也并没有丝毫的好转。
只要成虫依然活动着,就一定会有人因为它的破会而受伤吧,那种惊人的力量,并不是自己能够封印的住的,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体力耗尽而被抓带的可能性高的吓人。
到底该怎么办?其实,说是要拖延时间的自己,连想要去的地点都没有决定,光是靠着感觉乱跑而已,如果继续是这样的话,迟早会倒下的。
“可恶,还是一点反映都没有吗,真的是坚固的身躯啊,我真的有点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程度才能使它受到一点像样的伤害了,恐怕也只有哪些位处上位的家伙们吧。”
缘回过身,微微抬起的右手前凝聚起了高密度的风刃,然后像炮弹般弹射出去。风刃以极高的速度击向成虫,可是风的攻击在接触到蚯蚓本体之前,早已打在周身长满的刚毛上,轻易的被瓦解了。
而在发出风刃的同时,有坚硬的物体忽然从脸旁飞过,将耳朵刮得生疼,横飞而来的石块差点击中反击的缘。看来即使是这种保持距离的远程攻击,仍然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对于超出人想象的成虫来说,无论怎样的攻击都是不可以掉以轻心的对象。不过抛开一切阻碍,最重要的是,光靠一名无指定附虫者的力量想要击倒成虫,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简直是手无寸铁的婴儿和黑带级的高手在对打啊。
缘绕过阻挡在面前的树桩,靠着仅有的余光寻找一切可以作为掩护的场所。到处都是断裂破碎的水泥瓦片和烟尘,街角的一张长椅在蚯蚓经过的途中被截断成两节,消防栓被拔离地面,大量的水流不间断的涌出着。破灭跟随着自己蔓延到各地,这是比来时所见到的更为凄惨的光景。
总之,完全没有任何躲藏的地点。
呼,难道就在这里完蛋了吗?是不是即使这样也无所谓了呢?如果就这样结束的话,就不用再作为附虫者活下去了吧。
奔跑中,缘的脚下出现了一块破烂的铁板状物体,弯曲的支架无力再支撑整体的重量无奈的躺倒在地上。缘不禁意地瞥了一眼。
什么嘛,不就是公园的地图不是吗?如果地图能做为武器的话……哦?
突然间,缘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什么嘛,原来运气还不差,看来还不至于在这里简简单单送命嘛。
缘继续奔跑着,似乎也看见了希望。
为什么,我究竟为了什么而在此呢?这种状况——或许就连自己也不敢相信,没有报酬,没有意义,没有收获,即使能够打到成虫,自己身为附虫者的事实仍然不会改变。那么,为什么还会为了他们而奋斗呢。明明自己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的人了,又有什么理由为他人而战斗。缘想起了那名少女,并不是出于恋爱的感觉,仅仅是纯粹的一股蠢动,另自己行动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完全不可理解究竟为何会为了众人而作出这种近乎自杀的战术。
还真的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如果别人可以解释自己奇怪的行为的话,说不定自己会非常感激。
“呼,好险,差点被追上了。”
缘感到背后的劲风刮过,即使不用回头也知道,成虫了的蚯蚓正以诡异的移动方式扭曲着身躯继续追逐自己这个唯一的活动物体。
“虽然没有尝试过,不过……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试试看吧。”
缘很轻松的自言自语,似乎并不把眼前生死攸关的一切放在心上。
气流转动着,在背后形成了回旋,推动着缘向前,同时正前方的空气被突然抽空,将身躯迅速地拉向前方。移动的速度被大幅度的提升了,所用的原理也不过就是小学生都明白的知识。对于能够操纵气流的缘来说,原本就是得心应手的技能。只不过这个能力存在着一个极大的弊端。不管能获得多大的冲力,呼吸总是不能够停下的,对于缘来说,现在的正前方无疑就是出于近乎真空的状态,而失去氧气的人会陷入窒息的境地。
好,好痛苦……
缘难受的挣扎着。
不过,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如果刚才的地图没有任何差错的话,我的作战应该可以成功才对。嘛,如果我有同化型强化过后的身体的话是不是会好受一点呢?
忍受着缺氧的痛苦,缘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艰难的穿过一片人工养殖的树丛,眼前出现的是为了供游客欣赏玩乐的湖泊。当出建造的时候不知是否是刻意而为的,将整个湖挖的很深,即使将整个身子沉进去也踩不到湖底的基石,听说最深处可以达到2层楼的高度。
泛着磷光的湖面赋予来者祥和的心情,平静地等待着一名又一名来客,日复一日。不过,既然存在着平和,就一定有与平和相对的一面,而如今似乎注定这样的祥和会被无情地打破吧。
战斗除了带来破灭,还能够带来什么呢?
缘解除了加速状态,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背后似乎还没有任何追击的气息,看来确实已经把它甩在一定的距离之后了。
说起来,自己值得自豪的,只有逃跑的速度而已嘛。毕竟和HARUKYYO那种怪物相比,自己的风与火的力量差别就像是蚂蚁和大象般那么巨大。如果是设计游戏的话,也总是会把和同属四大元素的风纳入最强的法术。
真希望告诉他们,风的能力真的不是那么强大。
缘支起因短暂休憩而得到喘息的身体,背后远方传来了巨大物体移动发出的声音,那是混杂着碎裂的石块以及被强行撕裂的树木的毁灭之音。
即使逃到这里也不代表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劫,更何况就算能够逃离成虫的追赶,不能将其制服的话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不就等于白费了吗?如果真的放任那个怪物不管的话,等它逃脱特还的管制范围就麻烦了,毕竟虫本身不是能够公开的存在,而且成虫化的虫所能够造成的破坏更是超出普通人想象的。
“呼,制服吗?我是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拥有了强大的魔法力量呢?我还不至于被胜利的幻影冲昏头脑吧。”
缘拍了拍不知是因为逃亡还是倒地而沾染到的一身灰土,勉强自己以小跑的步伐向着更加靠近湖面的地方移去。
湖边建造着看上去很复古的小木屋,屋旁有着一个小小的码头,停泊着一些供游人赏湖游玩所需的小艇。木质的小艇散发着的休闲气息,似乎与此刻缘所寻求的东西背道而驰。
作为缘来说,丧失记忆之前的他或许还有可能会划船,不过如今即便是特环苛刻的训练教程中也没有涵盖的泛舟技巧,使得他不得不放弃那些看来优雅的小艇。
况且也不是享受的时候啊。
缘的目光四处搜索着可以代替的交通工具。如果是公园的话,或许会有那种东西也说不定呢,毕竟自己也是曾看见过电视上出现的那种东西。
“有了!”
在另一处低矮灌木遮盖的湖边,停靠着几艘拥有天鹅造型的人力小艇。这是为了满足孩子们的需求特意做成的卡通型的脚踏划艇,是家庭旅游玩乐时的首选工具。
不过,真的要乘坐这样的东西吗?
缘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怎么看都不再是与自己的年龄匹配的小艇,还不如形容成是做的比较大的儿童玩具更为贴切。
不知道为什么,缘突然感到一阵落寞,如果是失意前的自己的话,或许也曾经和家人一起,过着正常人幸福的生活吧。而如今,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回忆起来的自己,究竟为何还能够存在于此。
自己存在的目的?已经无所谓了吧,即使去探寻,也不是自己能够反抗的命运,既然是为命运的东西,就让自己做一片乘风而动的落叶吧。
被那一阵名为命运的狂风……
缘回过神,背后的“嘎吱”声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看来被追上也只是事件的问题而已,更何况通向人工湖的道路只有一条,不可能出现跟丢的情况。
下定决心的缘用风刃强行割断了连接湖岸与小艇的粗厚麻绳。解脱束缚的小艇缓缓驶离了岸边,朝着湖心的方向飘去。
好,决定了。
缘放弃了心中微小的犹豫不决,迅速跨人了小艇的舱内。狭小的空间令他感到些许的不自在,蜷曲的腿部将之前尚未回复的酸痛再一次释放出来,体力的消耗让缘突然产生一种轻飘飘软绵绵的幻觉,仿佛自己已经无力蹬踏脚下的踏板滑动小艇。
仰望天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这蔚蓝的苍穹之下,如果能够什么都不去考虑的,简简单单的睡上一觉,已经是难遇的幸福了吧。
强忍着腿脚的酸痛与内心的悸动,缘踏出了第一步。
拥有天鹅外形的小艇,却没有天鹅般优雅的姿态。缘似乎已将全身剩余的力量集中在腿部,近乎挣扎着前行。
小艇笨拙的在水中行驶,背后激起的白色水花似乎也成了此时缘前进的助推力。
如果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少年,或许此刻应是抱着休闲的心情在此泛舟吧或许可以找到对自己不错的女孩子,坐在自己的身旁……妄想就到此为止吧。
“轰!!!”
即使不需可以回头也能够猜到,终于突破了重重障碍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成虫,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自己的样子,不停追寻着。
先前看见过的小木屋,此刻已经成为虫身躯下的牺牲品,残留的痕迹丝毫不能判断出曾经房屋的身影,就这样被彻底地摧毁了。
如果被那种力量扫到的话,不出意外就要在附近的坟地预定上一个席位了吧。
缘虽然并没有畏惧的感觉,却也不至于白白把性命搭上。他加快了双腿运动的速度,迫使小艇向着湖中心驶去。
“呼呼。”
急速的喘着气,思绪却飞向了远方。
同伴们都应该撤离了吧,再过不久就能和支援的部队会和,然后返回来找自己吧。如果自己没有能力阻止成虫闯入市区的话会不会被特环的家伙们惩罚呢?还是说,自己如今独断独行的举动,本身就已经触犯了他们的逆鳞呢?
“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啊!”
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名少女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担忧,仿佛不舍又有些痛苦的送别。
你不需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啦。
这是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自己不是值得担忧的人,做出这种举动本身并不是为了什么特定的理由,纯粹是因为这是自己能够做出的选择中最值得一搏的。
至少,缘是这样说服者自己,遵从着身体的行动,坚持着一个人战斗到这里。
无论如何痛苦也好,再怎么辛苦都好,都可以无所谓了。只有自己决定的事情,是不能中途放弃的。
如果连这都放弃了,自己还剩下什么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的呢?
除了自己的信念,还有什么能够支持失去过往的自己?
缘闭上眼睛,感受因自己蓄意挑起而有些急乱的气流。
疾风的刀刃再一次化为武器向着成虫化的蚯蚓击去。
缘从来没有天真到以为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打败拥有超越自己百倍的成虫。
既然不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至少也要借助其他的方式限制它的活动。
被攻击的蚯蚓察觉到了缘的方向——对于没有双目的它来说,依靠周身的刚毛来感受外界的变化,是它独特的感触方式。
“嗯,对,就这样朝我的方向来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对于自己的策略,缘依旧没有必胜的把握。
灵感是来自孩子们喜欢玩虫子的方式。记得曾经看见邻家的孩子拿着刚从泥土中放到池塘中,无力的蚯蚓失去了依靠只能困顿的躺倒在水底,偶尔扭动几下作为最后的挣扎。
撇开是不是残忍不谈,这个作战真的有效吗?对手可不是普通的蚯蚓啊。
这一刻,缘真的希望自己面对的只不过是比普通大上几号的普通蚯蚓,或许这样的话,就算是自己也能轻松解决呢。
为了持续吸引对方,狂乱的风刃攻击依旧不停,缘突然感到一阵转瞬即逝的晕眩。这是梦想被吞噬的征兆。
梦想吗?
自己也曾经有过那种东西吗?在连自己是谁都回忆不起的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谈论自己的梦想呢?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的梦想想要多少就拿去多少吧!
攻击持续着,吹动着身边的水面荡起了一阵阵水波。成虫就这样被一步步牵引向了湖内。
“来吧乖孩子!”
随着哗啦的水声,成虫巨大的身躯完全沉没入水。看来伴随巨大力量的同时,智商却与普通的虫类无区别吗?
那么,就这样完了吗?
重新回到岸边的缘,看着不断冒出气泡与混在的淤泥,喃喃自语。
“如果是这样,到底能困住它多久呢?”
缘擦着脸上依然不断淌下的汗水,重新带上怀有裂痕的护目镜。
“总之还是要和分部联系再说,不过前提是这东西还能用的话……”
“……”
大地开始震动。
伴随震动而来的是不详的巨响。
“不,不会吧!”
湖心处气泡像爆发般从底部涌出,伴随着剧烈的水波,污泥的急速翻滚使整个湖面看上去异常浑浊。以缘的角度来看,八成是成虫在湖底拼命挣扎造成的结果。
然而紧接着成虫并没有如同预定般从水中冒出。水面渐渐平复下来,整个湖面带着诡异的寂静,等待浑浊的水面缓缓回复原本的碧绿透澈。
缘紧绷的心弦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就这样过了很久。
“那么,是说明真的安全了吧?”
缘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解除了身体的戒备状态。
腿部从麻木的状态中渐渐恢复过来,超出想象的酸痛感一阵阵袭来,人却也因此而平静下来,仿佛终于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而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缘打开了护目镜的链接频道,内心感激出现的裂纹的护目镜此刻依旧能够工作着。
“……如同我刚才所汇报的,是的,已经尽力使其沉没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缘回头看了看平静的湖面,突然觉得缺失了什么应该存在的东西。
“所以,请尽快派人支援我们吧,至少要有足够消灭成虫的战力才行。我不能确定到底这样的平静还能够持续多久。”
“了解,那么,特环被中央支部无指定编号附虫者《苍灵》的汇报到此结束,并且录音进行完毕,请在原地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机械的接线声戛然而止,缘疲惫的把残破的护目镜胡乱扔在一边。
到底,这样在生死边缘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总之,我还是活着的吧?是吧?
缘放任自己的身体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鼻中闻到的是带有湿润气息的泥土味道。
“太好了!!你,真的没事呢!!我……”
瞳孔中倒映着一张笑脸,眼角却残余着些微的泪痕。
少女弯下身的阴影,遮蔽了直射入眼的阳光,对于这样的身影,缘并不觉得讨厌。
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少女展开微笑。
“辛苦你了。”
就是这样天真无暇的笑容,才配合她吧。
缘并没有让她失望,握住她的手,缓缓站起身。
“因为担心,所以终于还是忍不住跟过来了。不过是在太好了,或者说太令人吃惊了。你竟然真的制服了成虫啊!”
“我……”
少女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滴,亮闪闪的展露自己的微笑。
“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你发生意外的情形。所以……”
“没事,我不是完好无损的活在这里吗?看,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缺少呢。”
缘开玩笑的展示着自己的双手。
少女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的确,是这样的。”
看到少女安定下来的表情,缘感到轻松了许多。
“其实,有一些话一直就想对你说了。”
“……”
缘心底其实很明白。
“我喜欢你哦。”
少女似乎对于自己的告白有一些害羞,却依然很开心的牵起缘的手。
“因为你总是能给我们附虫者带来一丝希望的感觉。只要是你的话,就能感到无畏吧。”
少女接着说道。
“每次都能安抚像我们这样无力的附虫者,给我们带来片刻的安宁也好。”
“大家都会被你的气息所感染,不知不觉间或许能够找回成为附虫者前的自己吧。”
“我最喜欢这样的缘哦!”
少女用清澈如蓝天的眼神看着缘。
缘沉没着没有说话。
缘感到困惑,无畏,带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不畏惧死亡,不畏惧自己的未来。纯粹是因为自己的漠不关心吧。
真正的勇者,不是那些无所畏惧的人,而是能将畏惧化为力量的人。因为有所畏惧,才有可能快过这道屏障,通往更高的境界。
而自己,只会在原地踏步而已。
所以缘困惑,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接受少女的告白。
缘呆呆的出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很抱歉,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过我也只知道你的代号而已,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唔,说的也是,我还没有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呢。”
少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该怎么说呢,对于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对象告白,该说她是天真呢?
缘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很耀眼。
那是一种自己达不到,也不配达到的境界。
“我的名字……”
少女鼓足勇气,深深的呼吸,似乎努力要以最响亮的方式将自己的名字传达给对方。
正在这个时候——
缘背后的大地产生了异变,从无至有的隆起了土丘。土丘不断胀大,同时发出真正恐怖的摩擦声。那种坚硬物体刮擦大地的声音,带来的是恐怖的回忆。
还有绝望。
当成虫破土而出时,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这个家伙!难道一直都在打洞吗?暗地里寻找出路为了向我报复吗?”
即使是沉入湖底,也不能阻止成虫的步伐。想要以这种天真的战术拖延战局的结果,必将遭到沉痛的报应。
转过身还来不及看清成虫化蚯蚓的姿态,缘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波迎面袭来。激烈的暴风在缘张开风之结界前迷乱了眼神。
这样一来,一切都结束了吧。
缘在黑暗中苦笑着。
“不要啊!!!”
耳中依稀能够排除暴风的干扰听到少女的近似哭泣的呼喊。
有空的话不如趁现在快逃吧。
瞬间,缘感到一阵几乎能够打断骨骼的冲撞,让他有一种呼吸将要停止的感觉,然而事实上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剧烈。背部着地的疼痛煎熬着精神的承受能力的极限,头脑昏昏沉沉的感到天旋地转。
睁开眼,确认者眼前发生的事实。
那是残酷到即使连缘都不得不心痛的画面——
支离破碎的虫的躯体向外溅射的体液,一对薄翼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散碎的耷拉着。原本深红的复眼,渐渐失去光芒变得暗淡,最终成为死寂的深黑色。只有那几对残存的腹足,依然枉然的曲张着作着最后的挣扎。
倒在地面上的缘,一边感受着冰冷的地表给予皮肤的刺激,一边看着失去神采的少女缓缓倒地。
——失去的,就再也无法挽回,所以……
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现实,一句话也说不出。
已经不是能够用言语表达的心情。
我……
缘感到一种失去记忆后从未有过的情感占满了内心。那是熟悉的情感。
那种情感,普通人称之为愤怒,还是伤感?
已经都不重要了。
旋风再一次在身边环绕起来。缘勉强的站立起来。少女与他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已远在天涯。
“我太天真了啊。”
用着透明的声音自言自语。缘伸出手,风刃如同子弹半弹射出去,击打在巨大成虫的身上。
威力在这一刻似乎较之前的攻击提升了,然而也只不过是削断了几根刚毛而已。对于本体的伤害完全被忽略般,蚯蚓再一次开始蠕动。
“果然,还是不行吗?”
缘苦笑着,看着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和自己交流的少女。
“即使我想逃去复仇,终究还是不能吗?”
明明直到刚才还展露光彩照人微笑的少女,如今成为了人偶般的存在。
“我们只是弱小的附虫者啊。”
风刃持续攻击着,散乱的卷起一阵阵冲击波。
恍惚中,随着梦想失去的,似乎还有少女的笑脸被一并带走了,带走她有些害羞的神情,认真为自己担心的面容,甚至还有自己离去时那隐隐的不安。
“我喜欢你啊!”
这么对自己说的少女……
“果然,我还是不能够接受吗?作为我来说,是不具备这样的资格的啊。”
缘发觉自己流不出一滴眼泪。
“奇怪啊,为什么哭不出来呢?明明是那么悲哀的事啊,难道不是吗?”
自己是连悲哀的被剥夺的人。或许自己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类了吧。
“我……”
缘蠕动着嘴唇。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然后露出了坏掉般的笑容。
“总之,不能再让她受到波及了吗?那么,唯一能做的还是逃跑吧。毕竟,也只有逃跑是我最擅长的。”
气流再一次在身边回转。真空被创造出来,缘强忍着痛苦开始挪动自己的步伐。
迅速的移动,却显得彷徨。缘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去向何方,只要远离失去一切的少女,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吧。至少,不用和自己一般死在成虫的手下,而这却是自己唯一能为她所做的。
心肺痛苦的搅在一起,已经不在乎到底跑了多远。汗水模糊的视线,已经不能单纯的擦拭着回复光明。似乎阳光也开始离自己远去。
缘能够听见风的呼啸在耳边划过,却犹如虫在嘲笑自己的无能,肆意摆布宿主的命运,毫不留情。
跑了多久了呢?终于还是倒下了。缘的前胸紧贴在大地上,不停的起伏着。
耗尽最后的力量,我还想再向那名少女,说一声抱歉呐。
连这样的愿望,都已经成为了奢侈。
树叶被风吹落,缓缓飘落于面前。
缘伸出手,想要抓住稍纵即逝的永恒。时间却在指缝间偷偷溜走。
逐叶之风。那么,像叶片般我的人生,终于也要告一段落了吗?
耳边那熟悉的轰隆声渐渐逼近。代表死神的镰刀,前来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话,期望能有更好的方式啊。
缘无力的笑了笑。
抬起的手臂,将最后的力量化为的风刃击向成虫。
风划过巨大的躯体,流下了一丝浅浅的伤痕。
于是,就连最后的抵抗也完结了。
在这一刻,缘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在少女倒下的片刻,感到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啊。
哈哈哈,对于死亡都采取无所谓态度的自己,竟然也会感到恐惧啊。可以的话,还真想向别人诉说这种找回一个普通自己的感觉呢。
缘睁大着眼睛,希望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迎来终末的一刻。
只不过——
“都到这个地步了,现在放弃不是还嫌太早了吗?”
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入耳中,将原本丧失的希望之火再次点燃。
成虫扫动的尾部直直的甩向逃跑不能的缘,而在此刻,却有一个身影插入了两者之间。张开的双手,展现出隐隐的潮虫的外形,在娇小的身材和强烈的打击间形成了看不见的墙。小小的身躯,居然直接挡下了就连同化型都不一定能抗住的攻击。
同时背后响起了攻击的指令。
各类的虫向着失去重心偏倒在地成虫发出密集攻击。而带头的则是那些缘再熟悉不过的高位职员。
“总算保住性命了吗?”
缘看着为自己裆下一击的那个身影。
亮闪闪的过肩长发披在身后。娇小的身材,怎么看都是缘记忆中不存在的少女。
“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少女自豪的笑着,坐在地上的缘却不知为何感到一种太阳般的闪耀,却有让自己不能将视线移开的诱惑。
“特环被中央分部8号指定附虫者《护盾》,第一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少女拢了拢因为抵挡攻击而变得有些散乱的头发。发丝迎风飘动着,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还有,我的名字,是水濑花月哦!”
看着少女自信的神情,缘突然有一种体会。
仿佛,风,再一次吹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