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已经提不起反驳的力气,而复仇却是来日方长。我终于才知道所谓的丧权辱国是什么。
地上血液四溅,一片狼藉,就连桌椅都有被涂上的痕迹,鲜红的,像一片片抽象画派的作品铺展开来。我和少女的衣服多少也沾染些许的血迹。“呜哇!”少女刚想起身时,一个踉跄没站稳,“啪”的手掌撑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个纤细的血手印。喂,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似乎也感觉到后果的严重性,脸“唰”的红了。
“是吧……绝对不能被大叔知道,否则……”虽然不知道会怎样,但是绝非被用刀砍死那么简单吧。
就在这时,枕头小妖又向我们飞来。小妖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一动不动任人宰割,仔细看枕套的背后,有被黑色记号笔写着什么。
“这是什么?”
小妖划过漂亮的弧线达阵,看来并不是被作为武器砸向我们,所以少女能够刚好把枕头接入怀中。我抬起头,只见妖狐大姐正不停的挥动一只手臂,试图引起我们的注意。当她看见我们终于结束战斗之后,如释重负的抚着胸口,然后一边和电话中的人交谈,一般指指少女怀中的小妖。
“她是想表达什么吗?”我和少女面面相觑。
“不知道耶,阳子变得怪怪的啦。”原来妖狐大姐的名字叫做阳子吗?还真是贴切的名字啊。
“总之先看看小妖背后写了什么吧。”
我趁少女发呆时,从她手中夺过小妖,把他翻了个身露出他的背部。虽然很对不起小妖,不过除了黑色的记号笔,他的身上还出现宛若凶手留下罪证的血手印。
“呜哇,明明是我接到的啊。”少女鼓起腮帮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凑过来一起观察。
“你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那,那个是不可抗力啦!是他自己飞过来的呀。要怪的话只能怪阳子吧?”嗯,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怜的小妖。
枕套背后只写了两个字,却足以使我们对战过后火热的身躯瞬间冷却下来。
阳子扶额,作出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只手臂撑在墙壁上摆出功德圆满的姿态。她对我们双手合什,然后按下电话的免提键。
扩音器中发出的声音虽然熟悉,却使得我的身体自然的抵触,因而听来变得虚幻,而在我眼前仿佛又亮起那把闪光的长剑。
“呜哇……”,“嘎呜……”,我和少女同时发出古怪的呻吟。
“哟,你们相处的还好吗?”
大叔亲切的通过电话对我们打招呼。
“我,我们很好哦!”少女抢着回答。“我才没有把他解剖开来呢。”
“喂!不要欲盖弥彰啊!”阳子和我一同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可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拜托!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不要再制造麻烦!
我的手指就在少女的唇边,她露出白牙,张口就咬。痛,可是就算再痛都不能喊出来,要是透露一点点痕迹,绝对会被那个人刨根问底的。
看看眼前血迹斑斑的椅子,冷汗直冒。我不敢想象大叔得知房间真相的表情。嗯,如果……半年之内能从西伯利亚回来吗……
电话那头沙沙声渐渐响起来。
“嗯?你们说什么?”大叔的声音从电话中断断续续的传来。
“果然通讯变得不稳定,和没有电力多少有些联系。”阳子小声的对我说。
就算我们是妖怪,对于电磁波这种科技知识也多少要有了解吧?问题怎么可能出在这里啊!
“这里的讯号好像不太好。”大叔慢吞吞的说道。背后是不知名的吵闹背景音。
“砰。”
紧接着,电话中传出巨大的撞击声,像是撞钟,那种金属互相敲击的质感音。
之后还有各种哀嚎,夹杂的哭腔会令听得人都不由潸然泪下。不过这些声音都若隐若现的,不一会儿也就出离了我们的听觉。
“真是抱歉,我现在正在忙。”
大叔似乎又在发掘一些我们不敢触及的真相,光是听见他说他在忙就会毛骨悚然。
此刻,哀嚎又在继续。隐约听到诸如“我再也不会对中学生下手,所以请手下留情啊啊啊啊……”之类断断续续的嘈杂。阳子指了指自己,做了个掐住脖子的动作。她想表达的是什么呢?
嗯,此刻的我还不知道,是不想知道。
“那个……”
“啊,别在意……沙沙……例行公事而已……沙沙……”
“这是哪门子例行公事啊?”
“总而言之,你平安到达了就好……这里的信号真的不好,该死的下水道。”大叔的话音未断,不过越发不清晰了,“你的那份财产通过银行已经打在你的账户上了,因为是别人留给你的,所以我想还是直接给你比较好,不过还是按照月份来算吧,先给你足够一月的房租。”
“还有另一份租金……我和其他房客也说过,只要完成那件事就能免去他半年的房租费。”
“但是……”
“这是命令。”话筒中传出爆裂的巨响,还有什么塌下来的敲击声,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大叔的声音听上去却很高兴,就像年幼的孩子得到最棒的玩具后,兴奋的到处嚷嚷时的感觉。似乎他正在从事的什么“公事”很对他的胃口。
当然,这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出口询问的。与大叔对答是需要技巧的,血流必须在大脑中到处冲突,思想高度集中,说话也会变得小心翼翼。
“我知道了……”
然后,我的头脑中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想要说的话就在咽喉处被吞了下去。
大叔就像一尊收人供奉的神佛,无论对错他的话语都是绝对的。记得听别人对我说过,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他随时能用榔头把你敲到地球的另一面去。
“对了,顺便说一下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嗯?什么事情?”
“唔……要是我下次来看望你们时发现房间中有血色染红的墙壁,或者渗入不可擦除棕色的地板的话,我会给你们一个大——礼。要好好准备哦!哇哈哈哈。”
“是、是!”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以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回答。那种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的洪水到来前,摆在面前的只有一艘装得下几个人的小船,而背后,则是成千上万的难民。
大叔,你一定在这座房间中装了什么对不对?对不对?
“嘛,既然如此……”
“呜!”
就在危机快要过去,黎明即将到来之际,阳子怀中的少女挣脱我手掌的遮拦,突然发话。
“他把我的蛋糕偷吃掉了啦!人家要他赔!呜,不过……我、我们真的没有起争执哦,诸如血流满地……呜哇!”
笨蛋!又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反正我已经答应赔偿她了,她真的想把我们辛苦维持的平衡性这样打破吗?真的会被送去挖煤矿的啦!
我冲出去拦腰抱住她,不顾少女牙齿的猛烈攻击,继续用手堵住她的嘴。阳子也慌慌张张跑到一边拿起棉布团和绳索,准备绑住她。
“哦?”就算隔着电话远在千里,我还是莫名感到大叔的眼神开始闪亮。
——完……完蛋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我们有好好制止住她,而且那头的手机信号也不好,总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愿……
——呜呜……
——那么,继续?
我们三个人用只有我们之间听得到的声音交谈。暂时把电话晾在一边。
“这样啊……喂,小子!”
“唔……是,是在叫我吗?”
“当然是在叫你!身为一个大男人竟然偷吃别人的东西。嗯,一定要给人家补偿才行。这样吧,今天就有你请客吧,当然,账单从你的房租账号内扣就行。”
——果然还是被听到了!命运这东西,多灾多难……
爱丽丝露出一脸坏笑,阳子则显得很无奈,摊摊手不在表示什么。结果还是留给我一个烂摊子。
“可是……”
“听到了吗?这也是命令哦!”
大叔一定在咧嘴笑。那使我一见难忘,早已刻印在记忆深处不可遗忘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我有种被全世界欺骗的感觉,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我明白了……”
阳子拼命捂着嘴偷笑,纤细的腰肢扭动着,靠被塞住嘴的少女支撑着,柔软的身躯颤动。而少女眼中闪动复杂的光辉,那种眼神,曾经看到过,是诉说将会毫无顾忌攻击我的钱包的预兆。
钱包,仿佛已经不是我的了。我还想向里面仅有的那些金钱做个短暂的道别,连这都不被允许吗?
“好吧,我都说我投降了!”
“也要请我哦,真好,今晚不用出去吓人了!万岁!”阳子冲过来抱住我,然后用力地蹭着,柔软的尾巴露出来,兴奋的在我大腿上“啪啪”拍打。
啊,不要这样,我会害羞的啦。
“呜呜……”
“啊拉,爱丽丝好像也很高兴的样子哦。”
“啊呜!”少女名为爱丽丝,拼命点着头,即使不能说话,仍旧一脸得色的看着我,小脑袋点的快要掉下来般,看得我欲哭无泪。这个世界果然都不是真实的,为什么善良的老实人注定要被恶霸欺负呢?
“那么,下次见了!”
大叔果断,“啪”的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