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苍生。如果有来世,你还会记得我吗?”
在那烟火纷飞的除夕夜,蝶小馨轻轻地呢喃道,她依偎在灭苍生的怀里,陪他欣赏着烟花大会。两人坐在绝情山的洞穴外,犹如一对热恋的鸳鸯般,甜蜜极了。
明明应该是喜庆的日子,灭苍生却保持着沉默,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烟火,随后将目光瞥向了蝶小馨。她那头秀发在风中起舞,配合着耀眼的烟花,犹如织女下凡般,夺走了他的一切...
灭苍生摸着蝶小馨的秀发,并嗅起了她身上的体香。她的味道无论怎么闻也闻不够,甚至还有点上瘾,以至于他都摇晃起汪耳来。
一想起当年的情景,灭苍生不禁轻浮一笑,他望着空中绚丽的烟火,实在是没有料到,他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位大小姐。
当年在生死攸关的关头,灭苍生反手击杀了杀手们的头头,并带着蝶小馨亡命天涯。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待他带着蝶小馨返回绝情山后,他从蛟龙的尸首中发现了蝶府的令牌。
‘原来这些蛟龙妖都是蝶府的死士,莫非主子改变了主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必须要杀掉蝶小馨,才能够回到蝶府复命。
趁着蝶小馨熟睡时,灭苍生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妖刀,然而待他即将下手的时候,他那肚子却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反抗声。
“你...饿了?”
蝶小馨揉了揉黑眼圈,她狼狈地爬起了身来,自从跟着灭苍生逃亡后,她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但对此,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灭苍生微微拉低了视线,他看着眼前的火堆,紧接着从火堆上取下了肉串,并朝着蝶小馨‘微笑’道。
“吃吧,别饿坏了身子。”
如果蝶小馨饿坏了身子,他就没办法交差了,比起杀掉她,不如带着她去府上交差,以免出现差错。然而他的虚情假意,却换来了蝶小馨的冷漠,她不安地拍开了肉串,并且一口咬定道。
“我饿坏身子,关你什么事?”
灭苍生脸上的笑容,蝶小馨见得最多了,小时候为了哄她和那些小公子们独处,不论是爹爹还是姨娘们,都挂着那张微笑的面具。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逃出蝶府,跑到戏班的原因。
她,喜欢真正的微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所以她喜欢演戏,喜欢给孩子们带去真正的笑容,并让他们心怀梦想前行在‘人生’的道路上。可灭苍生是不可能理解的,他只是蝶府的死士,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罢了。
就在蝶小馨为此而叹息的时候,灭苍生来到了她的身旁,并细心地蹲了下来,给她塞了颗糖果。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然没有了虚伪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那张冰山般的脸庞,他浑身充斥着杀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灭苍生本想这样威胁她乖乖听话,然而蝶小馨却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如同枫糖般可口,随后将双手捧在了前者的脸颊道。
“谢谢你,谢谢你这样真诚对我。”
面对这未曾料及的一幕,灭苍生的冰山脸起了少许红晕,他眨着那双千年寒冰般的双眸,实在为这一切感到了荒谬。毕竟这就是他的真面目,一位冷血、且抛去感情的死士,她凭什么说他真诚?
就在灭苍生咬响牙关、为此感到不解时,蝶小馨却展开了她那双蝶翼,她将他笼罩在蝶翼下,并为他近距离地剥开了糖衣。待到糖果被剥离后,她把糖果掰成了两半,随后将一半塞进了前者的嘴里道。
“我知道死士不能离开主子,然而死士的主子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拥有蝶府的血脉。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朋友,从此不受他人的约束如何?”
说罢,蝶小馨轻轻地含住了糖果,她捂着灭苍生的唇,并与他一起咀嚼起来。那糖果是枫糖味儿的,它的滋味真的很甜,甜到了心底。
随着相处时间的日益增长,灭苍生那扇封尘已久的心窗,已被逐渐被推开。蝶小馨就像一股暖流般,温暖了他的心田,出身卑微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被人关心、照顾的一天。
当他出去找食物的时候,蝶小馨就会在洞中生火做饭。当天气变寒的时候,她就会拾起针线缝制衣裳,并为他披上厚厚的白棉袄。当他出去打探杀手们的消息时,她还会细心地布置洞穴,好让洞穴有家的感觉。
在这段时间,蝶小馨明明可以逃走,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
蝶小馨总是保持着枫糖般的微笑,面对艰难的生活,她没有丝毫的怨言。待她被问及“为何不逃跑”的缘由时,灭苍生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
蝶小馨紧抱着双腿,她捏着脸颊旁的彩发,并望向了蔚蓝的月亮道:“小时候,我就是笼中的小鸟,无论干什么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学的一切只不过为了当一个乖媳妇。然而在戏班的那段时间,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看着孩子们那开心的笑颜,我认为那就是老天给我的宝藏。”
“那,你为什么不回到戏班?”
灭苍生皱着眉头问道,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蝶小馨反而用双手托着下巴,并两眼泛泪地感慨道。
“因为我现在才明白,荣华富贵都是云、平平淡淡才是真,只有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我的向往。”
说罢,她便微笑着取下了火堆上的烤串,还撒上了一把孜然,问着灭苍生要不要吃呢。看着她那枫糖般的嘴唇,灭苍生不禁失了神,他一手揽起了她的腰肢,并品尝起她的唇齿来。
伴随着十指相扣,他已经彻底的沦陷了,沦陷在她无意挖好、名为‘爱河’的陷阱里。只留下满地的衣裳,以及留有余温的火光。
在那之后,蝶小馨和灭苍生便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灭苍生当起了砍柴的柴夫,而蝶小馨则缝制、出售布匹,勉勉强强地维持生计。虽然过得很艰辛,但这段日子就像牛郎织女般,苦中作乐,亦为甘甜。
就在灭苍生回想的时候,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他耳旁传来。
“苍生,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如果我以后真的转世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望着鼓嘴的蝶小馨,灭苍生温柔地捏起了她的脸颊,并且搂在了她的腰肢上,恶趣味地回答道。
“不会,因为你是个傻女人。”
蝶小馨被惹满脸娇红,感受着被小拳拳锤胸的**,灭苍生笑得合不拢嘴,他笑得宛如一位孩子,释去了一切的烦恼。
“好哇,亏你还陪我看烟火大会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绝情。”
蝶小馨愤愤地说道,然而灭苍生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他一头钻进了她的酥胸中,并温柔地拉低了那双蓝眸道。
“那当然,毕竟我会与你白头偕老...”
大年初一的烟火晚会上,灭苍生和蝶小馨一起放起了爆竹,望着蝶小馨那孩童般的模样,灭苍生破天荒地笑了,在这一刻,他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他错了,他彻彻底底的错了,他沉陷在这些儿女情长之中,逐渐忘却了他的身份,一个冷血的杀人工具。
待蝶小馨惊恐地叫唤着“灭苍生”时,他这才从梦中惊醒,原来一位死士已经抱起了蝶小馨。灭苍生猛地抬起了双臂,企图拔出腰间的妖刀,可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他,早已经将兵器置于一旁。
作为一名死士来说——刀丢、人亡。
顷刻间,数不清地死士从黑影中降临,他们迅速抬起妖刀截住了灭苍生的四肢,令他无法动弹。
“没想到骗过我们后,你竟然和大小姐有一腿,过得挺滋润的吧?”
为首的蛟龙妖吐出了蛇信子,他轻舔起蝶小馨的玉脖,惹得后者一阵娇喘。被蛟龙妖这么一刺激,灭苍生掐紧了发紫的双手,他那双眸燃起了蓝炎,宛如一位地狱修罗般,直接震开了身旁的死士,令他们爆体而亡。
就在灭苍生提着炎刀斩妖之时,刀刃却在蛟龙妖的额头停住,因为后者已经提起了匕首,划破了蝶小馨的喉咙。
“滴答..”
一滴娇红的鲜血滴在了匕首上,一如滴落在水塘中的雨滴般,化为了阵阵涟漪。
————现世————
大雪纷飞的绝情山上,翠青静静地倒在血泊之中,他狼狈地喘着气儿,犹如一朵绽放的血玫瑰。蝶小馨拾起了地上的发髻,她将发髻插在了白发上,企图找回曾经的自己。
但是,她失败了。
因为发髻不认同她的身份,正如她那苍白的肌肤般,宣告着她的死亡。
蝶小馨眨着那双玫红色的眸子,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死的这么彻底。在那一夜,灭苍生彻底地暴走了,他抱着重伤的她杀出了一条血路。
想到这儿,蝶小馨将葱手摸向了脖子上的刀口,她拉低了眸子,很显然故事已经划上了句号。就算灭苍生再怎么厉害,面对步步相逼的死士们,他根本没有胜算。
当灭苍生被打得遍体刀伤、甚至要被其他死士处刑时,蝶小馨跑了出来,她跪在了地上朝着死士们磕头,希望用她的死来换取灭苍生的性命,然而死士们却不给这个情面。
随着刀气刀落,灭苍生绝望地闭上了双眸,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伴随着清脆的“撕拉”声,他被蝶小馨推下了悬崖。而她却代替他,被刀刃刺穿了心脏...
彩色的秀发依旧在风中起舞,只是染上了血迹,为这场爱情落下了帷幕。蝶小馨笑了,她痛苦而欢乐地笑着,糅合着眼泪笑得一塌糊涂。
她有一个秘密,她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他,她真的想大声地告诉他,分享她最大的喜讯。可在这一刻,她却说不出口,若灭苍生能够活下来,得知这个秘密的话,一定会很伤心吧?
这一夜,蝶小馨失去了蝶翼,她的蝶翼被割了下来,用以证明她的死讯。而她被埋进了土里,在埋好她的尸首后,埋葬她的死士仓惶极了,他面色恐惧地找到了死士的头头,并向他汇报道。
“蝶小馨怀孕了....”
是的,蝶小馨怀孕了,她怀了灭苍生的孩子。
然而,她又失去了她的孩子,以至于魔化成魔物的时候,她亲手将孩子从肚子中挖了出来,并将它埋葬。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如此,那颗绝情草便是孩子的坟头。
为此,蝶小馨回不去了,她知道自己只是一缕残魂,所以不能被发髻所认可。她之所以在这儿,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为此...
蝶小馨逐渐抬高了冰刃,她歹毒地咬紧了牙关,并朝着奄奄一息的翠青道。
“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