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楚那是多少年前的傍晚了。
僻静的小巷内,此时的天空昏蒙蒙一片,正下着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滴打在陈风的脸上,十四岁的少年狠狠擦去脸上的血迹,而后挥舞着拳头,不要命地向着面前的几个小流氓冲去。
人数上自己就已经处于下风,陈风不可避免地脸上挨上了一拳,霎时间鼻血横飞。
少年狼狈地摔在已经满是积水的水坑里,强撑着爬起,却看到水坑中倒映出自己分外狼狈的模样。
以及围在自己身旁,三个半大少年。
“哥哥,哥哥!”妹妹的喊叫声已经带着哭腔。如同泣血的杜鹃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少年的心脏。
“灵儿……”陈风的嘴中喃喃着少女的名字,再一次攥紧自己的拳头,从地面爬起。
然而,腹部却被狠狠地踢中了。
陈风仰躺在地面,奋力支起自己的身子,想要看看妹妹陈晴的情况如何。
十二岁的女孩,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原本清秀的脸蛋已经哭成了大花脸。尽管她再怎么样挣扎,都逃不过身边两个半大少年的控制。
“哥哥,哥哥!你快走,你快走啊!”
妹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自己,催促着自己赶紧离开。
但是……怎么能离开,怎么可能能离开呢。
陈风再一次从地面爬起。
“哟呵,没想到还挺倔的。”为首的寸头少年冷哼了一声,看着陈风摇摇欲坠的身形,极不耐烦地一脚踹了过去。
陈风原本就已经负伤,行动缓慢的他没有办法闪开这一脚,小腹狠狠挨上了一击,再次狼狈地跌倒在水坑中。
啊……已经不行了。
身体……除了浑身酸痛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了。
已经……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了呢。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哥哥!哥哥!”
就连妹妹的呼喊声,也变得遥远而虚幻了起来。
啊,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了呢。
陈风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境。
一场备受煎熬的噩梦。
只要等到梦境结束,这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只要睁开自己的双眼,就能再看到自己的父母。
“龙哥说了。”领头少年嚣张地说道,“限你在十日之内,将你那赌鬼父母的债务全部还清,不然的话,你的妹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吧?”
陈风当然知道。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情义可讲。
没有钱,没有权,你什么都不是,也没有人会来同情你。
十四的少年,眼眶已经有泪花在闪动。
他在愤怒。
他在悲哀。
愤怒着父母欠下一身赌债,溜之大吉,将自己和妹妹抛弃。
悲哀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打倒面前的这些家伙,将妹妹救回来的能力都没有。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难看啊……
“哼,小子,就这几下就不行了吗?”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雄厚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雨已经要有下大的趋势,但来人不紧不慢地撑着黑色的雨伞慢慢走来。上号的黑色皮鞋跨过脚下的水坑,黑伞微斜,一名老绅士露出了他英俊的面貌。
尽管头发都已经发白,脸也因为饱经风霜的缘故显得很是苍老,但金丝眼睛下闪烁着常人不敢于之对视的精光。
老绅士一身考究的西装,腕带名贵的手表。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喂老头,你是谁!”领头男孩有恃无恐地大喊起来。
老绅士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嘴角微微扬起。
“我的孙子也跟你们差不多大了吧……如果还活着的话。”
“老头,你想插手这事是不是?”
老绅士微微一笑:“在街头斗殴可不是好孩子应该有的行为哦。乖,把那对兄妹放了吧,我这里还有些糖。”
说着老绅士便从自己的西装口袋中掏出了几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老头?!你在耍我们?”谁知道几个半大少年都以为老人是在嘲讽他,愤恨地围了上去。
“真是的……这样欺负老人家可不好啊。”老绅士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奈的样子。
“少废话!”几人已经对老人拳脚相向。
老绅士将伞高高抛弃,陈风看到雨伞在空中垂直上升,将下坠的雨滴弹开。
老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根本没有给几人半点反击的机会。
“啊!”
“啊!”
诸如此类的惨叫声回荡在巷口。
老绅士从衣带里拿出一块白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
下落的黑伞被他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
“何必要逼我出手呢。”老绅士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滚吧。”
像是得到了许可,在地面打滚的几个少年都爬了起来,狼狈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命。
妹妹身旁的少年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慌忙地逃走。因此挣脱了控制的妹妹第一时间跑到了陈风的身前。
“哥哥,你没事吧!”
而后在陈风的眼前,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和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身为哥哥,就不要让妹妹哭泣啊。”
老绅士撑着伞站在了陈风面前,居高临下俯视陈风的他露出很是严厉的神色。
“仅仅是这种程度而已……就要让妹妹担心了吗?”
“哼,好自为之吧,小子。”老绅士冷哼一声,大步向着巷口外走去。
陈风的目光看向那遥远的天空,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睛。
妹妹的哭泣的面容近在眼前,陈风的心开始隐约作痛了起来。
父母抛弃他和妹妹的那一天,也是像今天一样下着雨呢……
天空,下着雨呢……
但是……
“等等。”
老绅士的脚步一顿。
“求求你,不要走。”
“我不收留废物和软蛋——”
“不,求求你,只要你愿意收我为徒的话,不管是什么脏话累活我都能干。所以求求你,请您收我为徒吧!我想,我也想有能保护妹妹的力量啊!”
回答陈风的只有雨滴落在水坑上的声音。
“哼。”老绅士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这个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那就像我证明吧。”老绅士说。
“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吧,你能够变强……然后守护你的妹妹。”
陈风瞪大了眼睛,在地上狠狠地磕头。
“谢谢师父!”
雨下大了。
………………
咳咳……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些事情的呢。
陈风咳出的血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打湿了墨绿色的军服。
此刻的他正如同一条败狗一般,被刘安抓着头发。
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哪怕是挪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今天并没有下着雨,但陈风在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那个雨天。
他倒在冰冷的水坑中,双目无神地看着昏暗的天空。妹妹哭泣的脸庞近在咫尺之间,但尽管他再如何伸出自己的双手,也已经碰不到妹妹的脸庞,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花。
已经……已经结束了。
已经……不行了……
陈风的心已经在歇斯底里地哀嚎。
他自始至终,什么都保护不了。
不管是在那个下着雨的傍晚,看着哭泣的妹妹无能为力。
又或者是,看着面前就如同自己妹妹一般的少女蒙受羞辱,也什么都做不了。
啊啊,师父……不需要软蛋和废物。
对不起……我给您丢脸了……陈风我,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软蛋,一个废物罢了……我什么都保护不了,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底,没有任何用的废物罢了……
两行清泪顺着陈风的眼角滑落。
“喂,就这样放弃的话,真的好吗。”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一个声音。
陈风沉默。
“就这样放弃,真的就可以了吗!?”
“那你能让我怎么做,能让我怎么做啊混蛋!我不过是一个什么干不成的废物罢了!这样的我谁都保护不了!”
“哼……想要去保护吗,想要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吗?”
“想,我想,我想啊!”
“很好……那么,去触摸吧,去寻找吧,潜藏在你心底的,那份属于你的觉悟,和最强的力量……”
陈风猛地张开了眼睛。
他的胸口开始如同火烧一般燥热起来。
“这,这是!?”刘安松开了陈风的衣领,有些惧怕地后退了一步。
陈风的胸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股光芒平静而熟悉。
“触摸吧!伸出你的双手吧,这是属于你的力量!最强的,守护之盾!”
陈风的双手探入了自己的胸口之中。
“啊啊啊啊!”而后,发出了如同雄狮一般的吼叫声。
“我一定……”陈风的眼前浮现出来妹妹的面貌。
“这一次…”陈风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不会再让你……”陈风的双手触碰到了坚硬的物体,而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拔了出来。
“失望了!!刺眼的白光和狂风席卷整个房间,刘安三人都被闪晃了眼睛。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
待一切光芒散去,所有的风都停下之时。
沉重,而充满着金属的科技质感的大盾,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陈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大盾上的把手。
这一刻的他,感觉到了大盾上传来的水**融的感觉。
“这就是……我的力量吗。”
口中喃喃着不知名声音所说的话语,陈风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
“来吧。”
他看向了面前面露恐惧之色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