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隙间】里,妾身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妾身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妾身的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妾身,让我好好地活下去。”
“或许,是度过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吧...长到妾身已经记不得少年的名字,也记不得他的相貌。”
“之后,一次意外,但或许也是命中注定,我遇见了你。”
“大叫着,眼中满是泪水,即便如此还是紧紧攥住了拳头,拼尽全力地想要去改变既定的事实的你——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妾身的确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于是妾身选择了和你相见,并将这份力量赠予给你,妾身希望你能够用这份力量,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东西。”
“....但是妾身也没有想到,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拥有着这份强大而沉重的力量的你,又该由谁来保护呢?”
天草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妾身明白...你对妾身很是不满,妾身也承认,的确对你很多地方都很苛责,可是妾身也同样在害怕着,害怕着当妾身停下玩笑的时候,你的脸上浮现出的若有若无的哀伤.....”
“有...有吗?”
“有哦...一直都有的哦?只是,恐怕你自己也不曾注意到.....妾身在那时候才意识到,妾身对你的认识实在是太少了,妾身不知道你的过去,也无法理会你的痛苦,妾身只能看到你孩子气,爱吐槽的一面,却不曾知道,你埋葬在心中的痛苦.....”
“因此,妾身才决定了....”天草深深吸了一口气,抱在我脖子上的手大力了几分,我埋在少女的胸前,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感到痛苦了,难过了,那么妾身的怀抱会永远为你敞开.....如果你愿意的话,即便是埋在妾身的胸前痛哭,妾身也会全部接受的....”
“这是妾身,唯一能为你做到的了。”
我哽咽了一下,这份意想不到的温柔令我的内心一暖,却又无比绞痛了起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明明天草都不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子全无戒备地面对我....我也是个男人啊...”
“为什么吗?”天草微微愣了一下。
“那个孩子曾经对妾身说过一句话,那就是除了杀戮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美好的东西——比如感情,比如羁绊。如果有一天妾身能亲眼见识到这世界的美好的话,那个孩子想必也会非常开心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天草微微松开了是,我从她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黑发的少女面色微红,笑颜如花。
她将双手放在胸前。
“对妾身来说,这样的你,是无比重要的人啊.....”
“什....”
我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一片滚烫了起来,面对少女的笑容,我显得很是不知所措。
“不.就算那么说...”我突然低下了头,一股恶寒让我从原先的躁动中平复下来——恶寒的发源地,正是对于失去记忆的空缺。
“可是...这样的我...”我捂着自己的胸口,惨笑一声,“这样的我,是接受不了天草的心意的啊....说不定哪天我恢复了记忆,身为【玄满】的我就不复存在了....那时候的我,想必会让天草伤心吧....”
“同样...也没有人会记得...名为【玄满】的我吧....”
又开始低着头说丧气话了。
但那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我现在的存在到底算是什么?
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我,有什么资格去和别人定下约定?
说到底.....
我只不过是个原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罢了....
“我会的哦。”
“?”
我微微抬起了头,少女白皙的手掌轻柔地在我的脸颊上抚摸着,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记得你的哦.....就算全世界都把你忘记的,我也会一直记住你的....”
我注意到了天草称呼的改变。
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高傲而自尊,华丽的扶桑公主。
而是,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名为“天草”的少女。
眼泪又开始在框里打转了。
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会流泪呢?
明明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眼泪就是擦不掉呢?
“谢谢你...天草....”
但是对不起。
我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
汽车的引擎轰鸣声将我唤醒,我揉了揉自己发涨的脑袋,有些迷糊地坐直,发现自己正坐在越野车的后座,身边的刘安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吃了一惊,连忙在身上摸索起来,幸好,衣服虽然有些皱巴巴的,但是并没有被人随便动过的痕迹。
“你那种眼神还真是打击人呐。”刘安切了一声,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没有尽头的沙漠,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密布,昏暗而压抑。
“我们这是在哪!”
“我们现在正在返回【外壁】的路上,营地遭到了【荒种】的袭击——怎么,睡迷糊了,连这也不记得了?”
我使劲摇了摇脑袋,将大脑里的睡意甩掉,有些紧张地在四处寻找着一个身影。
金一,乔里,刘安,还有我。
“其他人呢?其他人跑哪里去了!”
刘安指了指窗外,我这才发现另外一辆越野车正和我们并肩行进,但是我焦急的目光扫过越野车的座位,却发现后座上空荡荡的。
“陈风?”
我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然后胸前却像是被什么硬物磕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摸索着自己的脖子,居然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系着七彩水晶的项链。
回忆瞬间被唤醒。
“拜托了,这一次,就请让我保护你吧.....”
而后,突如其来的重拳便让我陷入了昏迷之中。
“陈风,陈风去哪里了!”
“他?”刘安看了看后面的窗子,车轮溅起无数飞扬的尘土,早就已经看不到营地的影子了。
“也许...已经死了吧。”
我如遇雷击一般,瘫软在座位上。
“他,他居然真的....真的.....”
我不由攥紧了手中的项链。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这家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啊!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根本不是啊!为什么还要做到这种程度?明明我们才认识不到....”
“谁说的准呢。”副驾驶座的金一有些沧桑地说道:“有些事情,有些人,真的就是讲究一个缘分的啊....看对了眼,就甘愿为对方做任何的事情....”
“一见钟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吧。”金一微微一笑。
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地打在座位上。
“啧.....”
“停车,停车!!”
“你疯了??你现在回去又能做的了什么?!难道你有办法对付那一群怪物吗!!”
“我.....”
我知道的啊,我对于那些家伙,根本就无能为力不是吗....
就算拥有着【时之隙间】的力量...我说到底还只是个新手而已啊。
就算我回去的话,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可是...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荡着。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我抬起头来。
“就算是这样,我也绝对绝对不能抛下他一个人不管啊!就这样把她丢人,只顾着自己活命,这不是太自私了吗!”
“停车,要跑你们跑!!让我回去!”
“喂,任性好歹也要有个度吧!”刘安皱起了眉头,“你是想让陈风的努力全都白费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我怒视着面前的男人,“难道你想让我将你之前做的事全部忘干净吗!?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出【陈风的努力】之类的话来!!”
“哼...不可否认我的确是人渣。”刘安冷哼了一声,“但我也是人....我也有我所坚守的底线....陈风对我们有恩...我绝对不会对他感激涕零..但不代表我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馈赠...所以你懂吗?陈风的愿望是让你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在我们死掉之前,是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
“放我下车!”我冲着乔里大吼道。
“给我安静点蠢蛋!”刘安抓住了我的手臂,“你现在去只是白白送死!”
“让我下车啊,我怎么可以抛下他一个人逃跑!难道在你们的眼中,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吗!!”
“完全不觉得。”
“...什么?”
刘安的眼中泛起了冷光。
“我说,完全不觉得。”
他的话语低沉了下来。
“在这该死的世界活下去...除了活下去别无选择。因为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只有活下去,才能够报仇!”
他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男人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难道你以为我想逃跑吗?他妈的抛下那个蠢货装成一副救世英雄一样的傻蛋模样?他妈的你以为我们难道没有半点愧疚,没有半点不甘吗!......”
“可是,没办法啊,我们没有办法的啊。”
刘安痛苦地扶着自己的额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面对着那样的怪物,我们到底还能做些什么...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车厢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啊...
金一和乔里没有搭话,而刘安则是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了座椅上。
“...你们说的的确没错。”我的嘴角泛起了苦涩的微笑。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依旧要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脚踩在沙发上,向着车窗外跳去。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刘安惊恐的话语。
但我的身体已经跳出了车窗,一瞬间的速度差令我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时之隙间】所代表着的淡金色光芒在我的手臂上闪动着,我的身体在沙地里狼狈地滚动着。
冲劲终于缓慢了下来,我用手上的单手剑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擦去粘在脸上的沙子,向着营地的方向跑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我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