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c20地区工厂厂房
这是来自一名普通高中生的记忆。
场景再现开始。”
清冷的女声不带任何的感情,回荡在空旷的厂房内。
........
我坐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彪哥抽着大中华,将脚架在桌子上,时不时吞个圈圈,我看不见他那夸张的墨镜下藏着的眯眯眼,只知道彪哥认为这很“酷炫”。酷炫就酷炫吧,本来我今天就不是来吐槽他的打扮的,我是来讨要我应得的工资的。
“彪哥啊,你看我在这厂里干了两个多月了都,那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见到领导九十度标准鞠躬,和同事热情招呼,从不聚众赌博,也不偷拿厂里的报纸零食.....您看.....”
彪哥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情况呢,我这边是知道的,小李啊,我准备给你颁发个厂里最佳劳模奖,你看怎么样?不是说你们高中生现在实践得奖能=加学分吗?你在彪哥场里干了两个月,这点东西都是小意思,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我这边挂机很久了,没有我的王者操作这群菜比会输的很惨的。”
我默默看了一眼彪哥联想电脑上零杠五的战绩,感叹了一句大神不愧是大神,接下来或许会用五杀来追回局面吧......
于是我站起身,转头,刚走到门口,突然愣住,差点没一巴掌甩自己的脸上。
差点被这货给忽悠过去了!我来这里才不是要什么最佳劳模奖的好不好!我要的是工资啊工资!该死的张大彪,以为一张破纸就能把我打发回去了?
我心一横,又转身,一巴掌拍在彪哥桌子上,大彪正在秀着走位,一个不留神被对面寒冰的大击中,于是战绩就变成了零杠六,他拍案而起,一把扯下墨镜,小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妈个鸡你这是干什么!老子明明能跑的!都是能吓的我操作失误!”
我呵呵一笑,说:“就你那技术?”于是一把夺过鼠标,挤开张大彪,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灵动地飞舞。张大彪先是不屑一顾,再是若有所思,最后完全看得入迷,当敌方水晶被推掉的那一刻,五杀的荣誉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账号上时,大彪差点没跪下来叫大神求带。
“小李啊原来你这么厉害!?你看彪哥最近在冲王者需要个强力打手,有兴趣不?”
我默默看了一眼青铜三的段位,然后说:“可以,不过先把我的工资结了。”
谁知道我一提工资,张大彪就变了脸色,肥胖的身子将我挤开,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了一番后,故作深沉地说道:“小李啊,厂里的经济情况呢也明白不是....正式员工的工资都拖欠了很久现在彪哥手里的钱周转不过来啊....你看在作为我们厂子的一员,是不是要稍微体谅下我这个老板的心情,和厂子患难与共呢?”
患难与共个头啊!我暗自朝天翻着白眼,说:“拜托彪哥我是你们招来的暑假工好不好,当初如果付不起工资就别招人啊!现在暑假快结束了你让我双手空空回去见我父母?你这是不按合同干事!违约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彪哥的脸黑了下来:“小李,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我。”
“彪哥,这不是威胁,我只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我为你工作你就得给工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仗着《共和国法》挺腰的我,有恃无恐地对着自己的上司有的放矢。
“看来你是不知道我张大彪的手段啊....”彪哥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种犀利的目光看着我,他打了个响指,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人模狗样的保镖走到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保镖,内心有些发毛。
“喂你难道是想杀人灭口吗....”
彪哥轻蔑一笑,保镖心领神会,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我定眼一看,正是自己和张大彪的合同。我内心一个“咯噔”,大事不好,我明明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的,为什么会被翻出来?!
张大彪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掏出同样的一份合同,笑的十分灿烂:“小李啊,我记得这份合同只有两张对吧,你是不顾自己父母的阻拦要来打工赚钱的,所以不可能有留在他们那里的合同,只要我将这两张合同撕毁,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你,你这是犯法的!”我气急败坏,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张大彪居然想要反悔,这样一来自己在父母面前吹的牛皮不是全部都要吹破了吗?自己辛苦这两个月难道真的连一分钱也拿不到了吗?
“犯法?”张大彪嘿嘿一笑,“小李啊,你还是太嫩了,没被抓到,怎么就叫犯法了呢?你彪哥混迹社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家伙没见过,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识过,就你这几斤几两也个人不带就来讨债,彪哥还是头一回见!”
“我这叫关公单刀赴会!智勇双全!”
“你他妈这叫林冲乱上白虎堂,瞎**制杖!”
彪哥的知识居然不比我少,我被唬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意气用事,盯着彪哥肥胖的身子,大喊道:“张大彪你个死胖子!死,肥猪!”
张大彪张狂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将自己手中的烟掐灭,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说,什,么!”
我的冷汗从头凉到了脚。
...........
清冷的月光透过仓库的的铁栏杆照了进来,我缩在黑暗的墙角里,面无表情。
张大彪的确没对我干什么过格的事情,事实上他不殴打我是因为不想在我身上留下证据,所以他选择将我关在这传说中闹鬼的仓库一晚上,并笑嘻嘻地说:“你他娘今天晚上要是没叫一声老子明天工资就给你结。”然后一挥大手又去上王者了。
我在黑暗中伸出自己的食指,恶狠狠地在心中将张大彪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句,这时仓库的门突然打开,白天人模狗样的保镖推推搡搡,将一个人推了进来,借着清冷的月光我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哟呵这不是陈天涯吗?
门被关上,陈天涯颓废地坐在地上。这小子面容清秀,戴着黑框眼镜,留着寸头,身材有些瘦弱,是班上出了名的文艺小青年和体育课俯卧撑趴在地上做完整组的名人。亏他还有个这么牛逼轰轰的侠气名字,没想到是个娘娘腔。总而言之我不太喜欢这个家伙,平时在班上很少和他讲话。
“所以说你也是被张大彪那混蛋坑了吗。”我出向他搭话,他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缩在角落里的我。愣了一会,陈天涯这才注意到藏在角落的我。
“哎?李杏仁?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杏仁杏仁!这是我的外号不是名字啊你个混蛋!我的名字是李兴仁好不好!”
陈天涯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吐槽,只是好像找到了同胞一般,开始了倒苦水一般地说话:“杏仁你也在这里打工?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啊?”
我看了他一眼,说:“不是说过要请小星星去吃个饭嘛,她生日不是开学第三天嘛,所以就想赚点钱给她个惊喜,抓着这个机会看不看能不能一举拿下......可是家里那两个混蛋老爸老妈说让我好好学习,去补习班多学学英语,然后我就不乐意了嘛.......于是就吵起来了,一气之下自己跑出来找工作,结果就看到张大彪的招人告示了.......”
“可谁知道这孙子玩阴的!暑假快结束了对于工资闭口不谈!我可是为了这点钱不惜跟父母闹翻了耶?我今天去找他讨债,没想到他却拿合同要挟我,我和他顶嘴了几句,他就把我关这里来了!该死!”
我狠狠地将拳头捶在地上,然后感觉一阵剧痛,吹了吹自己也许已经肿掉的手,我看向陈天涯,问:“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陈天涯叹了一口气,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我爷爷是这里的老员工了,以前的老板对厂子里的员工都很好,工资从来不会拖欠,还会有奖金。可谁知道自从张大彪接手了这个厂子后,就开始大批将老员工赶下岗位,爷爷现在只能呆在家里发呆。更可气的是张大彪承诺过的下岗赔偿金从前年开始就一直说到现在,他就是怎么也不肯给。我们交涉了很多次,都没有用,现在爷爷很需要这笔赔偿金,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找了找张大彪,然后就如你所见,被关在这破地方了。”
我愣了一会,和陈天涯对视了一会,突然异口同声地说道:“你说了那家伙什么?”
“死胖子!“
”死肥猪!”
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都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我笑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以前都没觉得啊,原来你也这么坏,专挑别人的伤口撒盐!”
“杏仁同学你才没资格说我,在伤口上撒盐这件事情明明是能先干的!我是被你连累的好不好!”陈天涯也笑的差点没气。我明显感觉到我们的距离似乎在这玩笑一样的话语里拉近了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了啊。”笑闹过后,陈天涯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打量着这破旧的仓库——这地方的确有够阴森恐怖的,上了年纪的木梁,随意丢弃的破布,时不时窜出来的老鼠,以及那月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不过最让人要命的还是那嗡嗡直叫的蚊子,我已经被咬了不少的包了,此时瘙痒难忍。陈天涯却递给我一瓶风油精,我惊讶地看着他,问:“你这哪来的啊?”
“随身就有带的啊,如果你受伤的话我这里还有创可贴....”
真是个细心的人啊。我感叹着抹上风油精,味道有些刺鼻,但比起蚊子的叮咬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话说我们居然都被关在这里了,要不要一起去探险?”陈天涯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显示屏的亮光让两个人都互相沉默了。
我:“你有手机?”
陈天涯:“怎么了吗?”
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定眼一看,呵居然是最近热播的《从零开始的某世界的生活》动漫里的真爱蓝女配角,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上道.....
“你是不是傻,有手机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啊!”我的手机在进来前就被收缴了,没想到陈天涯的居然还在,莫不是张大彪被气昏了头脑所以忘记了搜身.......
我熟络地唤出键盘,激动地按下“110”三个字,然后准备点下呼出键,只是这时陈天涯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起来,他长大着嘴巴用手指指着我的身后,浑身都在颤抖着。
我正在疑惑的时候,身后突然挂过一道阴风,冰冷的呼气喷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在发凉。
喂喂,不是吧,这仓库真的闹鬼吗?
我没敢回过头去,只是僵在原地,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陈天涯的眼睛,希望从他的倒影里看出些什么。
于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他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