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红色的世界,无论是天空、大地、哀嚎着的人们,全部都是红色的。榭洛米站在原地,环顾着四周,现在应该是午后三时,他现在就是这样想着的,可是心里却很恐惧。
对,恐惧,无法理解的恐惧,恐惧本身不过是精神对某种事物产生的强烈排斥感,那自己又是在排斥什么呢,榭洛米环顾着四周,并没有发现能够令自己恐惧的东西,那这恐惧感又是从哪来的呢。
人在天空中燃烧着,鸟儿在泥泞的土地是匍匐着,所有的生命都好似丢失了什么一般。在金字做的断头台上,一家三口人背对着彼此而坐,享用着石头,他们用鼻子来进食,用嘴来看,用眼睛来闻,
榭洛米有视线却无实感,就像是旁观者一样在看着这场面。
这份恐惧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地厉害了,榭洛米不会发疯,因为疯的概念根本不存在于此。
直到这一刻,榭洛米看见了那个人。
一个黑发的少年,拄着一根银制的手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多么残破的美感,那个少年是美的,榭洛米是这样认为的。
少年停下了脚步,慢慢回过了头望着自己。
他看到我了。
……
从梦中惊醒的榭洛米大口地喘着,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脸色惨白,这也让他的黑眼圈看起来更加的明显了。
榭洛米躺在床上,身体无法动弹,心跳的异常猛烈,总觉得只要动那么一下便会万劫不复地陷入无尽的死亡之中。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榭洛米才慢慢缓和下来,这一刻是多么幸福,看着那洁白的天花板,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僵硬地转过头去,榭洛米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着的奥泽琳娜,看起来非常的安详。
“做恶梦了吗。”这时,坐在那边椅子上的伊泽开口问道。
榭洛米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是要和奥泽琳娜一起睡,榭洛米就没有脱衣服,而那件黑色的修道服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而黏在榭洛米的身上了。
伊泽塞拉看着榭洛米惊恐的样子,心里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恶梦才会让榭洛米这样的人露出这副扭曲的表情。
起身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伊泽塞拉伸手把榭洛米散在眼前的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了一旁,然后握住了榭洛米的手。
“感觉好点了吗。”
榭洛米觉得胸口发闷,哽咽了一口口水后费力地点了点头。
榭洛米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颤抖的手正死死地握着伊泽塞拉的手。
伊泽塞拉完全不顾榭洛米被汗水湿透的身子,将他搂住,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放松就好了,别想太多,放松……对,深呼吸。”
伊泽塞拉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了,擅长魔法魔术的人和普通人不同,一旦精神发生错乱和受到强烈的刺激,很有可能造成不良后果,轻的可能短时间内会影响施展魔术,重的甚至会造成精神崩溃。
伊泽塞拉就曾经见过因极度恐惧而损毁魔源的情况,就像贝缇蕾茵的魔母咏叹一样。
“有我在呢,没关系的。”
伊泽塞拉展现着女性的一面,用温柔的口气说着平时不会说的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榭洛米的情绪。
在伊泽塞拉的安抚下,榭洛米总算是镇静下来了。
伊泽塞拉慢慢松开了榭洛米,对他说道:“今天就不出去了,你再睡一会吧。”
榭洛米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不……”
“那你还能出去吗,如果感觉难受,不必勉强。”伊泽塞拉又像对待小孩子那样轻抚着榭洛米的头。
榭洛米刚接触魔术,伊泽塞拉也了解过榭洛米所创造的“密契开解”这个招式,按照帕隆斯的话来说,密契开解是极度依赖“人格”和“精神”的魔术,榭洛米借由音乐强制性地更改和创造原本不存在的“教义”。
然而榭洛米现在还并不能很好地掌控精神和血脉的操作,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出现像之前魔源反噬的情况。
伊泽塞拉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的会议刺激到榭洛米了。
榭洛米动了动双腿,在伊泽塞拉的搀扶下离开了床,然后坐到了那边的椅子上。一边喘着一边解开了修道服领口的扣子。
看到这一幕,伊泽塞拉愣了一下。
“你在这坐着稍等一下。”说完,她便迈着大步离开了卧室。
榭洛米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还是和之前的那些天一样,天还没完全亮呢,伊泽塞拉就到自己的屋子里来了。
又看了看床上的奥泽琳娜。
最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双手。
为什么会恐惧成这个样子。
榭洛米脑海中回忆起了刚才的梦境,结果闪现过一个画面,霎时间,他脑海中就如同一道闪电炸开了一般。
“唔!”
榭洛米捂着脑袋,因那阵强烈的剧痛而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榭洛米的理智并未消散,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荒谬,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诡异荒诞的梦境而如此痛苦,为什么自己的肉体会受此折磨。
由于太过于痛苦,榭洛米无法安心思考,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一样。
过了一会,伊泽塞拉回到了房间里,看见榭洛米倒在地上后,急忙走过去把榭洛米扶了下来,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来,快把衣服换了。”
伊泽塞拉嫌麻烦,便强行将榭洛米身上的修道服撕开,然后脱了下来。
取人性命无数的伊泽塞拉看见榭洛米的这副肉体,也难免会有点反感,经过帕隆斯和其他几位医药学者的治疗,榭洛米原先腐烂的肌肤已经好转了一些,但还是留着大片的伤口和疤痕。
伊泽塞拉把撕开脱掉的修道服丢在了地上,然后拿着那件刚刚取来的新修道服,是榭洛米之前那件用黎明遗迹缝制的修道服,已经被记录在了七圣会的档案中,被称为“红死魔圣衣”。
为榭洛米换上了衣服后,他痛苦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果然没错啊。”伊泽塞拉也算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