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有家著名的西餐厅,工作告一段落后,我喜欢于此用餐。
“要点的就这些,谢谢。”
点完餐,我递过菜单,服务员礼貌地接了回去。
我总是选择靠窗的位置,这里能够欣赏到从透明的玻璃前一闪而过的人群。
他们无论哪个都没有能赚大钱的气质,拖着沉闷的步伐,一个劲地朝家的方向赶去,甚至连家都可能只是租来的临时住所吧。
那驱使过度劳累的身体,一副挣扎于世的样子,是要用可笑还是可悲来形容比较好呢。
偶尔,其中会有与我短暂视线相交的人,而这部分人往往很快就会仓皇地把视线移开。
他们看到的是我优雅的用餐姿势,和长久以来所养成的无懈可击的笑容。
而我所看到的是渴求,却发现连渴求的资格都无法拥有的悲哀。
今天的我做着同样的事。
“上次那家伙借了多少?听说是一笔大款。”
等餐时,坐在对面的同事开始聊工作上的事。
“别把客户说成是‘那家伙’,好歹是我们重要的资金来源吧。”
“你还真敢说啊,你做的可就是把他们推向深渊的事。”
同事和我一起心领神会地笑着。
“那么,到底有多少,居然能吝啬的老板夸你那么久。”
“300万。”
同事张大了嘴。
尽管他在这行业中做了好多年,也没见过一次性借出这么多的。
这也难怪,能够在私人贷款公司借这么多钱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我也是纯粹靠着偶然。
那天深夜里,我意外地睡不着就想着出去走走,然后发现了在公园内暗淡的灯光下的他。
当时他为了维持公司,不断地拨打电话四处借钱。
靠着不满五分钟的对话,我就判断出能有赚钱的机会。
我主动接近他并提出能够提供贷款时,他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随后我的劝诱便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这顿可得你来请。”
“哈哈,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签约的时候,客户说这已最后的机会了,我用擅长的演技说了一大堆给他鼓劲的话,他紧锁的眉头最终放松了下来,浏览了一遍合同后,坚决地签下了名字。
办完该办的手续,钱的进账信息也发送后,他还兴奋地向我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私人贷款有两个特别之处,一是利息会随着基本资金提高,毕竟我们承担了更大风险没理由不提高利息,二是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归还,利息会高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所有客户都是在了解了这点的情况下,才签下的合同。
然而能从这越缠越紧的漩涡中全身而退的人屈指可数,剩下的人则走向了穷途末路,在全身心都被榨干前是不会停下的。
而他,也会是这种下场吧。
“这里的味道很不错,真是个好地方。”
“不然,我也不会经常来这里了。”
闲聊之中,我们结束了用餐。
“结账。”
用餐巾抹完嘴角,叫来服务员,用现金支付了两人的餐费。
服务员发现自己还能有一笔可观的小费时,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欢迎再次光临!”
专门负责开关门的侍者热情地送行。
然而这热情只是针对消费者的,这就是世界的法则。
走出餐厅时吹来了一阵凉风,我裹紧了外衣。
“我就这样回家了,下次再见吧。”
“再见。”
就这样,我独自走向了回家的路。
我家距离公司也不算远,十分钟左右的步行就能到达。
回去之后该做什么呢,一如既往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还是拉上好友一起打游戏呢。
这样是不是太过空虚了,也该考虑找个女朋友了吧。
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在我觉察到异常想要回头时,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捅了一下。
疼痛,直入脑髓的疼痛,思考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搅得一干二净。
“都怪你!如果没有你的话!”
靠近我的人穿着棕色的皮夹克,我曾在餐厅的玻璃中看到过他数次,那时候我以为他只是无所事事地来回徘徊。
初次袭击过后他并没有停下,像是准备玉石俱焚似地更加用力地捅着我。
可笑的是,几秒的空白后,我才发觉我被刀捅了,而这时我已经失去了力气去呼救。
重复了数次恶行后,凶手用于隐藏身份的帽子掉了下来。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看到了他的脸,那是前不久,我还见过的客户的脸,只不过此刻他的表情就是像是在愤怒之中染上了恐惧,是一种怪异得不得了的场面。
那是选择听信恶魔的你的不对吧,别把错怪在其他人身上……
“快醒醒!快醒醒!”
我就说嘛,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死掉呢。
我的人生才刚开始,连老婆和孩子都没见,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掉什么的呢。
高额的医疗费用肯定是免不了了,身体遭受了怎样的对待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搞不好以后都得告别运动了吧,不过我本身也不太喜欢运动,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去上班呢。
等完全养好再去吧,我的存款还是挺可观的,浪费掉的钱就等之后狠狠地从客户身上抽出来吧。
“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
我睁开了眼睛。
“老大,他把你当成医生了哦。”
“他没什么毛病吧,看上去是个健康的人。”
“大概是脑袋有病吧,哈哈哈哈。”
然而等待我的并不是病房,而是被一群男人包围着。
如果让我来评价,这群人穿得就和野人没有区别,粗制滥造的服装,散发着难以容忍的汗臭。
发现自己在被这样的一群人指指点点,我下意识地挪动了身体。
“为什么我能动?”
本该是剧痛才对,经历了大手术过后多多少少会留下伤口,可是为什么能轻易挪动身体。
就连衣服也是当时穿着的外衣,外衣上也留下了几个窟窿,当我把手伸进衣服里的时候,却发现压根就不存在伤口。
“我……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群人中间站着一个男人,我能很清楚地明白,他才是这群人的领导者。
看上去有些笨重的粗眉毛之下,有着一张不太好惹的脸,隆起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这个男人靠近了我。
“倒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躺在我们的寨子前?守卫们都说你是突然出现在寨门前,但他们都不曾看到有你这样的人接近。”
想要了解情况,就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
“这样的好像叫转移者,我之前有在老家那边听说过。”
“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骗人的。”
他身后的男人们同样听到了我诉说的事,纷纷漏出惊叹之词。
“这么说来,你是在濒死时转移到此地的吧,而且这里不是你的世界,毕竟你说的东西大部分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男人回过头去确认身后人的反应,他们都点了点头。
不是我的世界吗,那为什么我能听懂他们的话,语言问题不该是最优先发生的吗,我开始因为他们的话而动摇。
然而这些人在短暂的震惊后反倒是坦然地接受了,果然很奇怪。
男人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由于拍击过于有力,我的身体发出了悲鸣。
“既然你能到这里,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了,那就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男人露出了和凶恶的脸不符的灿烂笑容。
“欢迎来到我的强盗团——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