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来带路,你实在是帮了我们很大忙,现在你能够回去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
头领突如其来的话语将高涨的自豪感击碎,没什么比此事更具冲击性。
而这样的冲击正降临到他的身上,将他拉回现实,尚在进行的梦戛然而止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头领,头领回应的眼神中同样也包含着困惑。
“头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再度质问,难以控制的情感提高了他的声调,旁人因此警觉起来,身处山洞的他们很难不去注意这些对话,光是音量就足以让他们为引起敌人的注意而担忧,更何况是这近乎冒犯的态度。
“为什么拒绝头领的好意,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尽量控制了声音,然而话语中的愤怒未折损半分,头领部下中的男人就这么喊了出来。
随着男人的开口,其余的人也纷纷表达出不满,这些话大致与男人的意思相同,但纷至沓来的警告没有动摇内心,他仍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尽管他知道那无法实现。
头领向这些甚至准备动手的人摇了摇头,他们这才安静了下来,避免了一场无谓的纷争后,头领再次面向了他。
“可能是我的说法上存在问题,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解,这点我道歉,我不希望造成你情绪的失控。请给我解释的机会,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前途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探险,我们不指望之后会是一番风顺的旅途,为此我们做足了准备。”
头领停下来环顾四周的人,一改之前的怒容,那些人胸有成竹地朝头领点着头,信心十足地微笑。
这是一群装备精良的人,更重要的全副武装的他们散发出的气势,那是一种充分了解前路为何,带着自信去攻略,还在脑中描绘出胜利的气势。
尚在柄中的剑,躺于筒中的矢,握于手中的枪,还未开始进攻却显露着锋芒。
“我只是不希望你涉入险境,因为我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危机时还能顾及他人,甚至可能自顾不暇。当然,回去只是一种选择,如果你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会欢迎你。”
头领的那份诚恳是货真价实的,但对他来说是毒药,足以击溃内心的毒药。
累赘,他明白了头领的话,就算头领用的是一种比较保守的说法,包含的只有善意,也不想伤及他的内心,但他还是得到了最终解答,也如同他之前预感的,不会让任何人好过的解答。
想反驳些什么,残存的理智却阻止了他,头领只是没什么机会去了解他,归根接底普通人怎么会被注意到,即便是表现得最差的家伙都能吸引目光,而普通这一性质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布片将他牢牢盖住。
就算反驳又如何呢,既然没人注意过他,就没人能证明他的能力,说什么“我还用不着你们来担心”,会被认为是信口开河的几率会更大。
他回想起了头领口中的那句“幸运”,现在想来大概指的是“幸好你找到的是我,换作是别人的话是不可能会相信你的”,那样一来还真得感谢没有将这一切当成胡话的头领了。
“我们接下来也要好好表现!”
面对突然沉默下来的他,头领向所有人打招呼,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再放在他的身上,取而代之地,跑到前方的光明上去了。
头领是个谨慎的人,没有花费时间等待一个不知是否维持着理性的人,若是无端浪费众人的体力与精神力,这无疑是让危险白白靠近。
因此头领果断又勇敢地命令所有人前进,这也是在考虑了他的感受后得到的答案。
得到指示的众人向前方进发,就连不属于头领队伍的那些冒险者都以同一个步调前行,他们有随意行动的自由,然而仍愿意听从指示,这不仅是对依靠大部队的致谢,更是对头领的尊重,而这尊重也恰恰说明了头领的为人。
悉悉索索的步伐渐渐远去了,最终山洞再度安静下来。
时间会恢复一个人的理性,在众人离开的时光里,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到头来,普通人只适合普通的活法,想成为命运的主人公,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黄粱一梦,任何时候,本质都无法轻易改变,碰运气的事谁都能做到,而自己不过是沾上了一丁点而已。
算是幡然醒悟吧,他接受了刚才所遭受的待遇,甚至也明白了自己扮演是怎样一个不可理喻的角色。
后悔,他没有困在这情感之中的闲工夫,尽管成为无法成为主人公,但要做出改变的念头已烙在心上了。
思路理清楚后,他笑了出来,朝着已步入光明中的众人追了上去。
走出狭长而黑暗的山洞,他的双眼接触到了由光石投下的光,虽然那光与另一侧的相同,并不耀眼,却也足够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暂时罢工。
稍稍花费了一些时间熟悉这份光亮后,他发现身上沾上了一些恼人的蜘蛛丝。
大概那通道长久没有使用过了,将这事一笔带过,也没有拂去蛛丝,他握紧长剑寻找“同伴”们的踪迹。
出口的前面有一块比较小草地,紧接着的是森林,树与树之间的空隙能容纳一人通过,稍微胖一点或是带的装备大一些的人就有难度了,因此维持队形的他们不会走太远,于是他跟着草被踏过的痕迹进入了森林之中。
尾随得很顺利,他看到了先行的冒险者们,他们在交头接耳地低语着,因为离他们比较远,他没有听清那些人在谈论着什么。
出于礼貌,继续靠近的同时他保持着沉默,数十秒后,那些人向四周散开了,以每组两人的形式静悄悄地行动着。
由于靠得足够近,有人注意到了他,那些人露出了少许惊讶的表情,在点头示意后离开了,他们认同了他的这份写在脸上的觉悟。
阻挡视线的树木渐渐消失了,当他接触到还处在树阴下的冒险者时,前方一栋栋隆起的土屋夺走了他的视线,总数有八十左右。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在某种生物的努力之下才得以建造出来的,低矮的造型,粗糙的构造,统一的排列,更重要的是那如出一辙的风格,很明显那就是刻意为之的,而且还不是出自人类之手。
要说到底是由何人建造,答案已浮于水面了,位于森林边缘的他能看清在那些土屋中来来往往的惨白色身影,那是古塔夫的族群。
就在此时,在他们的眼中滚过来一个白色的球状物,随后出现的是一个追逐着球的身影,它发现了他们,也将本能地朝族群大喊。
下一刻它的嘴就被封上了,出手的是他,长剑上滴着古塔夫的血液。
没必要有疑问为什么会有如此一大群古塔夫,也没必要知道它们为何选择了这种方式生活的,当人遭遇怪物,结论就只有一个,狩猎开始了!
仿佛以此为信号,到达目标地点的冒险者们都离开了藏身之处,朝着古塔夫的族群突击,尽管没经过太多的交流,但现在他也是其中一员。
布置在部落周围的拿着石枪的古塔夫守卫几下就被冒险者们打倒了,无论是武器还是武艺方面,无非是冒险者更胜一筹。
所有人都在迅速解决眼前的古塔夫,无关乎对方什么身份,无关乎对方什么性别,仿佛对方是压力的发泄口,毫无负担地下着手,杀死一个后继续下一个,贯彻着见敌必杀的宗旨。
短暂委身于暴行,将杀戮作为功勋的冒险者还没意识到,真正的地狱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