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外围,在半毁的森林中,除了一位拿着摄像机的职员以外,还有个靠着树木藏起自身的海德族。
有别于其他种族,海德族拥有的长耳,高高地竖在他的头顶,尖锐的树枝偶尔会蹭到耳朵,带来极不舒适的痛感。
(如果这耳朵就这么消失就好了)
一阵阵刺痛中,利库在其中艰难前行,除此之外,利库必须小心地避开战斗的两人,一旦被卷入,就会落入不了了之的结局,这是利库无论如何都想避免的。
(起码,现在还不行)
利库进行作业的同时,也在注意着古兰斯与“利库”的战斗,很显然那不是他能触及的领域。
彼此的交锋,毫不退让的气势足以将整个十四层带入到他们节奏中,浓郁到仿佛呼进肺部都会被灼烧的魔力,每次交错都会引发的夺目光影,那些东西都深深地烙印在利库的眼中,同时给他的心盖上一层层沉重的石块。
过于紧握的双拳缓缓地渗出鲜血,如果身体上的疼痛能略微缓解心灵上的疼痛的话,利库会很乐意那么做,但挣扎在痛苦之中的这位少年早就抛弃了这不过是徒增痛苦的事。
啊,完全没有看清。
即使将眼睛睁得生疼,看到的也只有双方的大致身影,在光影之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电光火石,利库连一丝都没办法窥见。
(我和他们不一样是活在这地方的某人吗)
略微加重的吐息,让紧绷的喉咙颤抖着。
输了啊。
输得彻底,胜负在开始前就显而易见,没办法看清战斗的人,又何来资格谈论胜负呢?
那不是一句,“没关系,你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就能安慰的。
努力?
对着利库说努力?
努力的标准是前方尚有道路可言,如果对一个盲人说,“只要肯努力,你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看到的”,这种话和嘲笑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真的会有人说得出那么残酷的话吗。
只是,没有魔力的自己,似乎比盲人更加凄惨。
放开的双手上,有鲜血凝结成的血斑,利库不在意地拂去后,从背包中拿出了小小的东西,迅速地埋进土中。
幸好,这些痛苦早就习惯了。
无力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忍受到如今的利库,不会因此而被绊住。
确认无误后,利库闭上一只眼睛,将手比成了一个小圈,对准了战斗的彼此,在那小圈里容纳着仅有两者的战局。
(明明大家都不过这么渺小呢 )
可是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想要咆哮而出的心声,最终还咽了回去。
扭曲的视线恢复了清晰,利库再度迈开了双腿,以不会被波及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徘徊在战场的周围。
(满是死路的道路吗)
利库自嘲地笑着。
那该怎么才能向前踏出呢,普通的方法是绝对不行的。
利库再一次握住了挂坠。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常人绝对不会用的办法。
(现在,我将踏出第一步)
◆◇◆◇◆◇◆◇
“利库”察觉到了在战场外围走动的弱者,古兰斯也是同样,将感知全放在战斗上的彼此,不会放过能给战场带来变化的任何信息。
比刚才更为膨胀的魔力,肆虐着战场。
一次呼吸的时间就能引发数十次攻击,令人倍感刺激的攻防仍在继续。
他们没有花费更多的精力用在关注利库在做什么上,只要没打扰到战局,“利库”和古兰斯就会继续无视他。
残留的九条光鞭追逐着“利库”,古兰斯完全放弃了防守,将全部的力量用到了进攻方面,不再保留魔力的他,将石柱引发的爆炸调整到了最大威力,对于“利库”来说,现在开始已经是无法再耍花招的局面了。
不过,重压的逼迫下,“利库”的选择更为疯狂。
它不再去躲避,而是打算用正面迎接的方式。
突然降速的“利库”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光鞭自然不会放过减速的敌人,迅速地作出应对,九根光鞭同时缠绕在“石柱”的周围,石柱理所应当地埋进了光鞭组成的茧中。
古兰斯不明白对手为什么要自取灭亡,但是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确认到对手在其中后,他无情地引爆着石柱,接二连三的爆炸,让茧不断地向外膨胀,但是那一瞬间古兰斯又用魔力固定好,爆炸、扩张、收缩、爆炸就这么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声音却没有一丁点没漏出来,但谁都能想象到茧中是什么样的景象。
这样一来绝对赢了!
谁都会这么想,特别是从战斗最初就见识到的观众们,如今十四层外部的中心广场,看着屏幕的人无不怀着这一想法。
明明广场周边已堵得水泄不通了,但谁都没有抱怨路被堵上这件事,因为他们同样看到了屏幕上的东西,当一群人都沉浸在同一个气氛中时,过路的无论是谁都会被感染,特别是当大众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时,下意识地就会看向同一个地方。
抱怨的嘴就要打开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地看向那群人所注视的东西。
随后的结果?
那自然是忘记了本来要做的事,喝彩、鼓掌、欢呼,人们做着此刻应该做的事。
石柱的爆炸有着怎样的威力,这些观众的眼睛早就告诉了他们。
即便现在的影像没有声音,但那份张力足以传递到他们心中,那是仅凭画面就足以征服观众的力量。
所以,他们认为被困于茧中的古塔夫,已经回天乏术了。
连绵不绝的爆炸,抓紧了他们的心脏,即便无声,光与热最初的样貌和声响,也是刻在他们血液与生命里的东西。
Duang!Duang!
他们的耳边似乎环绕着这些。
而每一次的爆炸都会使他们的胸口一阵一阵地揪紧。
强者总令人心驰神往。
英雄总是受万人仰仗。
那是自古以来的惯例。
“
众神的力量,挥洒于混沌,
耀眼的正义,将恶魔驱散。
所以,光芒来临。
因此,世间安宁。
”
祷告在整个空间的扩散,混入了魔力的声音在空间内显得更为空灵,神圣的声音足以让人忘却这声音属于一位少年。
古兰斯行使魔法时,会以祷告作为媒介,用祷告敲响敌对者的丧钟,这就是古兰斯的做法。
因此,这祷告也同样意味着最终的突击。
爆炸不会停歇,反而会迎来更大的高潮,场外观众的情绪也同样达到了极限。
对方痛苦的表情是没办法欣赏到了,这成为了古兰斯唯一的遗憾。
嗯?
茧的触感有些不对劲,古兰斯觉察到了异样。
“咕咕……”
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按照本来的道理,若是有声音,也只会是爆炸的声音,茧中的爆炸每秒都会有数十次的频率,没有生物能在那样的狂轰滥炸之下生存。
而且那只是退一步而言的说法,环环缠绕的光鞭,将“利库”的四周围得密不透风,所有的光鞭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是不可能在某处出现空缺而导致声音传出来的,不然的话,那样的空隙,足以让其中的“利库”逃窜,而它为什么还会困于茧中呢。
“……嘎嘎”
一次还能称为幻听,第二次的话,那就只能是……
“利库”很困惑,为什么非得躲避才行。
一味地躲避是无法赢得战斗的,在躲避中寻找获胜之道,这样的战斗太不干脆。
这不是它想要的。
“利库”更加激烈一点,而不是拖泥带水的战斗。
对手的全力究竟是怎么样呢。
如果在没了解对手全部之前,就将其打倒,是不是太过可惜了。
啊,不要那样。
这样还算什么和强者战斗。
所以它的脑中冒出了疯狂的想法。
只要有一丝错误的判断都会成为致命伤的想法。
不再躲避,而是全部承受,那会怎么样?
只要错估对手的极限,和自己的极限,就会堕入地狱的选项。
但是,一旦冒出了这个念头,“利库”就如同无法控制地想实现它。
所以,它停下了脚步。
不出所料,古兰斯很快就缠上了它,本来就漆黑的视野,被环绕着也毫无改变,只是从感知而言,就像是迎面而来的阳光,把本来能够感知到的世界化为一片璀璨,无法分辨其中为何物。
好美的魔力。
“利库”承认对手的实力,真正地直面古兰斯的魔力后,它知晓了对手所拥有的一切。
不过,后面才是重头戏。
聚集起魔力,准备对抗攻击。
刚聚起来,爆炸就席卷了“利库”的身体,魔力不会说谎,当进攻开始后爆炸就一次又一次地席卷了古兰斯。
聚集到一半的魔力在瞬间就被炸飞得烟消云散,血肉经过爆炸的洗礼后,变得面目全非。
但“利库”感觉不到,因为兴奋感更甚于此,外面的人也无法见到它的凄惨模样,只不过平常的肉体在爆炸的光临下会变得怎么样,这是傻子都能想象的状况。
白骨暴露在外的躯壳,被魔力强行恢复上,但爆炸又再度撕开了脆弱的肉体。
聚集魔力、肉体恢复、肉体被撕裂,魔力再度溃散,在所有人都无法窥见的茧中重复的就只是这些无聊的事。
就这样,用于防御的魔力,用于恢复的魔力,渐渐地跟上了爆炸的频率。
但是,这些还不够。
若是没有攻击手段,迟早会坐以待毙。
茧中的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件事。
所以,必须更强。
更强…更强……更强………
变得比古兰斯更强。
咕咕……
就在此刻,它的魔力升华了。
本该连挥舞都费解的素材,若是将其中的糟粕去除,再花上一个刀匠毕生的工艺去打磨会怎么样?
它会被赋予“型”,而这把完成的刀,将无所不断!
嘎嘎!
回响在茧内的笑声,渐渐地穿过了茧,转而响彻在更为宽广的地方。
古兰斯的嘴角扭曲了,在他觉察到异常的那一刻,就准备回收光鞭和石柱,但它们就好像失去了反应一般。
那是当然的。
当魔力被更为强大的魔力妨碍的时候会怎么样?
当刀砍过绳子的时候会怎么样?
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光鞭烟消云散地消失了,茧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当失去依托的石柱落地的那一刻,本该在身前的“利库”已位于古兰斯的背后。
然后,比起炫耀着来之不易的力量,“利库”优先说出了那句话。
“咕嘎,力量……正义……是什么?”
充满好奇的它如同一个求知的孩童一般歪着脑袋。
与此同时,“利库”手中握着某物。
说是某物或许不太恰当,那是属于未成年或者说是少年的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