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彼多是个妻管严,结婚后的这二十个年头里,彼多从没有一次在妻子面前抬起头说话。
“这是我的爱,你们懂什么”,头发花白的彼多管理着有十几人的守卫室,虽然只是迷宫都市其中的一个守卫室,也算是个管理者,不过部下们好像把彼多的温柔当做是好欺负的地方,不但不怎么听彼多的话,特别是在谈论他的痛楚这点,就算向部下们发火,他们也老是会用妻管严的事例来嘲弄彼多。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今天一大早,彼多就对着桌上的花叹气,在满是壮汉的守卫室里,这是唯一的一朵花,在桌上的花盆内种植完全是个人兴趣。
春天快来了,然而花却一天比一天憔悴,正如可怜的彼多一样。
“老实说,昨天回家的时候我感觉头脑一阵发热,不知道花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回到家,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私人小钱包里没剩多少钱了。”
“不会是被你家的母老虎趁机拿走了吧,昨天晚上你工作得确实太辛苦了,我都以为月末完不成那份报告了,真是麻烦彼多队长了。”
精灵提起的月末报告,彼多昨天下班前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再加工半小时就能轻松搞定,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辛苦,不过这位好友经常会把话说得很夸张,彼多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不会吧,就算是昏迷我都会把这最后的救命钱抱在怀里,更何况是我日夜提防的大魔头。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我醒来的时候除了那熟悉到想吐的脸以外,床边还多了瓶没印象的酒,脖子和身体也感觉轻松了好多,和前两天有着天壤之别。”
作为彼多好友的精灵张大了嘴。
“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精灵和彼多一起工作了超过十年,但看起来还和十年前一样,甚至比过去还年轻,彼多从来没问过精灵到底有多少年纪,毕竟对人类来说精灵的寿命就和他们那俊美得毫无道理的脸一样毫无道理。
“你知道什么了?”
张大的嘴突然变成了坏笑,精灵不断肘击着满脸疑惑的彼多。
“我们老实的彼多,在面对了同一张脸那么多年之后,觉得没什么激情很容易理解,真的非常容易理解。像我们精灵就不会轻易结婚,毕竟以我们的寿命接下来就要和对方相处上几百年,运气不好的话要上千年了,而人类还要用结婚禁锢短暂的生命,实在是非常不明智,所以你趁着头脑发热去了那种店了吧。”
花光了钱,加上全身舒坦,精灵能想到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啊……啊”
彼多被这么一说脑内画面开始鲜明起来,有什么人帮着做了按摩,自己大概是去了一家比较贵的按摩店吧。
“确实去了某家店,不过好像有些暗,我也记不清是哪家了,突然就被拉进去了,虽然力度没怎么控制好,但做完后的感觉确实不错,似乎还是店员送我回的家,这样一来我就全想起来了,那个店员的头发还很醒目来着。”
“既然如此,下次再觉得‘头脑’发热全身不适的话,一定要来找我,听说最近有家翠竹风格的店不错,有各种种族哦,要是想去的话一起去吧,那边的精灵小姐可是一流的水准,试试绝对不错。”
“价钱不会太贵吧,我攒钱可是很难的。”
彼多不理解按摩和各种族有什么关联,按摩不是取决于手法的吗,又不是看对面长什么样的。
“不用担心,由我带路的话,价格什么的都轻松搞定,有空让我喝喝你那瓶酒吧,饭菜我请客。”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听到精灵人同事这么说以后,彼多笑嘻嘻地和他们勾着肩,这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部下们那笑容里的深意。
时至午后,这里依旧是彼多熟悉的守卫室,因办公桌而拥挤的地方,加上挂满了装备的架子,小小的守卫室充分展现了充实的内涵是何种景象。
除开巡逻以外,现在又增加了寻找失踪贵族的任务,守卫室比上午冷清不少,这种景象在平常也不少见,迷宫都市一直是个繁忙的城市,实际上就算守卫室人少,会充斥着因事物太多而烦躁的抱怨和与醉酒的壮汉那壮烈的“谈心”,总体而言,守卫室是一个不会冷清下来的地方。
现在的状况却是,雅雀无声。
趴在地上不会动弹的连续诱拐犯,和呆呆地望着他的众人,都无法说出一句话。
彼多亦是其中的一员,然而他只能哑然地看着这一切,虽然彼多对将会发生的事心中有数,在看到紫**仆的举措时候就知道诱拐犯要倒大霉,这是他在守卫这份工作中积攒的经验之谈,因此彼多让布达松开了手,不过没想到诱拐犯的下场如此惨重。
三根暴露着白骨的手指被扔在诱拐犯的身旁,手指断面处的血也没有止住的迹象。
“布达,你……”
赶快给这个家伙包扎一下,彼多原本想这么吩咐却看到布达傻傻地看着门口。
这是个难以捕捉的犯人,不仅行踪诡异,行事也十分小心,布达和同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追踪到他,然而最大难点是实施抓捕的时候,散发着小喽啰感的诱拐犯面对布达和同事的夹击丝毫没有慌张,游刃有余地和他们战斗着,尽管成为守卫的时间不长,但布达认为自己的战斗能力并不算差,而另一名同事是守卫五年以上经验老手,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布达在最后的关头故意挨上一击的话,这名诱拐犯说不定就会销声匿迹在迷宫都市内了。
难缠的对手,布达是这么评价这名诱拐犯的,所以刚才的事让布达有些脱线。
“啊,我应该说他嘴硬,还是该说那位女仆比我想象得更可怕呢?”
彼多的玩笑话传进了布达的耳朵里。
“哟,布达,欢迎回归现实,那就赶紧处理工作吧。既然这位诱拐犯承认了罪行,要做的事就决定了吧赶快把他关进牢里然后给他应急包扎,不管他再怎么人渣,在处死的判决下达前,还是只能当作一个人来看待。喂,还有空和醉汉闲谈的家伙,给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要是吓到寻路的孩子怎么办。”
彼多拍了拍布达的后背,布达听话地扶起诱拐犯,将他带向了地下牢狱的入口。
紫鬼,彼多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某个冒险者的称号,不过她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而不再活跃了。
(总不能因为同是紫色头发就把无关的两人联系起来)
彼多打消了无聊的揣测,回到了办公桌前继续完善昨天留下的月末报告。
“前辈你的老婆也是那种类型的吧。”
布达冷不丁地提问差点让彼多坐不稳。
“布达,你终于理解了我的难处了吗?希望你以后别找这种类型的,这是来自血汗的教训。”
彼多指了指自己,眼角闪烁着身为过来人的泪光。
“不,我想问问前辈你是怎么追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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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空染上茜色前,露薇在屋顶上奔走着,身后的头发随着气流摇摆。
刚才毫无征兆的雨打湿了露薇的衣装,衣服贴在身体上的黏腻感,就和露薇的心情差不多。
柯蕾亚小姐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找到她,露薇此刻的想法就只有这些。
但是,某人男人毫无责任的笑容浮现在露薇的脑海里。
能让柯蕾亚连招呼都不打就跟着走的人,露薇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露薇和他相处的时间算不上长,也说不上短,但露薇从没有一刻看透过那个男人。
“如果我不在的话,露薇做回自己怎么样?”
来自柯蕾亚的话语浮现在露薇的脑海里,那时候柯蕾亚的表情相当认真,可露薇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你的坚强只是装给我看的吧,明明还躲在那块纯黑的破布之下。”
做回自己吗?
那样我绝对会后悔的吧。
街影在后退,只剩狂风作为耳边的身影,脱离主体的发丝散乱地飘动着。
明明“塔”越来越近,不好的预感却闪烁在心头,愈发加快的步伐踏碎了屋顶的瓦片。
“开朗的男人,我最讨厌了。”
这份力度,也许是在生自己的气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