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库!!!!”
从乌云下跑出来的太阳连同闹人的声响一同出现,叫喊同一个名字的声浪一阵比一阵强烈,而阳光渐渐刺眼起来,简直就是像是靠着声音拨开乌云一样。
琉璃甩开没有干透的秀发,同时抛弃了这可笑的想法,不过闪过笑话的时候难免拨动了嘴唇,只可惜艳丽的笑容没人能欣赏到。
走在无人光临的小巷中,琉璃察觉到胸前的热感,于是从那里取出了一根灰色的骨头,上面出现了光的文字,这根修长的骨头是由圣者的残骸做成,经过数百年后它依旧保持着大腿骨本来的面貌,丝毫没有旧化。
而有另外一根骨头和它成对,无论是哪根上用魔力写出文字,成对的那根上就会显现出文字,无论距离多远,这样的规则总是成立,这是琉璃以防万一带着的东西。
琉璃丢在旅馆里的,除了圣教会给予的盛装外,还有一些随行的物品,其中就包括用羊皮纸做成的通信道具,虽然是一次性使用的,其便捷性也非常受欢迎,不过这些羊皮纸因为哈迪尔的小把戏都变成了废品。
“彼此都在白忙活啊。”
巷子里回荡着琉璃自嘲的笑声。
西鲁瓦利彻彻底底地被渗透了,倒不如说这片大陆上除了没人的地方外,都被圣教会的光沐浴着,小到街边的乞丐,大到王国的大臣,总能从各个地方找出信仰圣教会的人,而圣教会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行动。
所以,西鲁瓦利从开始就防备着琉璃,不过琉璃没想到会因为“不安全”而被限制自由,配合着哈迪尔的她还被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络。琉璃有听说过大魔导师的弟子的传闻,据说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实际上只是个没有骨气的家伙,难免有些失望。
凡人的手触及不到天空,而圣物也是一样,不会被凡人的所作所为影响,无论哈迪尔用的是何种奇妙的手段,他终究还是没能让琉璃所持有的圣物失去光芒,在旅馆里琉璃就是使用它和教徒通讯的,这也意味着哈迪尔不过是个可以被随时丢到脑后的小角色。
现在,圣物上显示下一个目标的位置和名字,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条信息。
“真难看啊。”
骨头上写着的是“古塔夫已被海德族打倒”,本来的话古塔夫的特异种应该由圣教国的队伍讨伐,在迷宫攻略战上失利的他们靠着“意外”获得了另一个机会,不过他们却没把握好,接二连三的失败有损圣教国的颜面。
据此判断广场方向传来的喝彩,就是海德族的名字,琉璃并没有对海德族抱有特殊的态度,在圣教会的教导中除了魔族都是神之民,不过相当大一部分教徒仍旧抱有根深蒂固的观念,如果不是立场的原因,琉璃也想拍手祝贺那位海德族。
反观进入美洛迪的圣骑士们,面对特异种不仅连颜面没有守住,就连性命也丢掉了,而那半精灵,琉璃知道他叫古兰斯,但终究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关心,虽然活下来了,恐怕回国之后等待他的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大姐姐能施舍给我们一些吃的吗?”
走出巷子的时候,琉璃的脚步停下了,幼小怯懦的声音像是锁链拴住了脚踝,琉璃没办法置之不理。
在琉璃的心中有一个天平,天平的左侧是信仰的神,右侧则是面临厄运的孩子,琉璃无法顾及到双目之外的孩子,所以一直是神那边比较重,可是一旦被听到孩童的求助之声,天平马上就会向另一侧倾斜。
“可怜的孩子们,神没有将你们纳入怀中吗?圣教会没有收留你们吗?”
在街道的角落里,有一群互相拥抱的孩子们,一部分孩子的衣服有些脏了,还有一部分孩子连衣服都没能好好穿上,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却还是有带领他们的人,站在这群孩子最前方的,是一个鼻子上带着伤的男孩,那是为同伴挺身而出的荣誉的勋章。
“圣教会吗?那边只有凶恶的大叔,赶走我们还朝我们扔石子。就算他们赔礼道歉我都不会原谅他们。对着小孩子还能做出这种事,他们真的还是人吗?”
男孩痛斥圣教会的时候,被他身后的女孩捂住了嘴。
“被他们听到的话,又会过来欺负我们的。大姐姐你能当做没听到吗?”
女孩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孩子们,但男孩用手掰开了女孩的手。
“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吧,说出事实也会被打的话,这现实和狗屎有什么区别。”
“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至于刚才那件事,我会保密的。”
琉璃暂且搁置了搜寻,她蹲下和孩子们沟通着,他们是迷宫都市市民失踪案件的受害者,父母都不见后,周围没有其他人能够接纳他们,无依无靠的孩子们就这样聚集在了一起。
“爸爸和妈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去了守卫那边,他们只会摇头…说……再也找不回来了……”
“无依无靠的我们只能在这里乞讨。没有人愿意雇佣没有力气的我们……有时候甚至会被欺负,还会被流浪汉抢走吃的……”
沉痛得不像是能从4,5岁的孩子口中说出的话,看着孩子们的眼泪,琉璃的内心有些湿润。
“好孩子们,保护大家一定很辛苦吧。”
琉璃抚摸着孩子们的头,他们有多久没被温柔以待了呢,听着他们的过往,虽然存在着支持他们的好心人,但力量终究有限,没办法给他们像过往的家相同的感受,还有很大一部分人会熟视无睹。
“呜哇哇哇……”
摸到鼻子带伤的男孩时,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哭得大声,琉璃也有过那时候,只是想被人抱在怀中、哭诉不幸,发泄后就能继续活下去,而那时候的她却被利用了这份无知。
男孩的情况有些不同,他仍旧是脆弱的比起大人来说,尽管那样他还是孤独地站在前面守护着大家,被揍得最多的就是他吧,但这份坚强是做给比他更弱的孩子们看的吧,以身作则地站在前方,一旦遇到比他更强大的人,坚强会在一瞬间瓦解,只剩下濒临崩溃的内心。
其他的孩子们看到他的样子,有些难以理解,甚至于加入了他的哭声之中。
“总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看到琉璃脱下昂贵的手链,刚才的女孩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我们会被当成……小偷的,之前也发生过有人赠送给我们贵重的东西,我们拿去卖的时候,大人非说那是我们偷来的,夺走之后,还把我们从店里踢了出去。”
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哭泣,只有眼睛仍旧红红的,但视线比刚才更为坚定。
(无论何时大人都是那么肮脏,难道神只把光芒照耀在孩童身上吗,大人的良知都枯萎了吗)
琉璃努力地克制内心的憎恶,他不想让这种情感传染给孩子们。
“大家能和我再去拜托一次圣教会吗?”
“会让姐姐你也受牵连的吧,我们已经被赶出来一次了。”
很多眼睛中都带着恐惧,想必他们听到圣教会都带着反感吧,琉璃对于这种眼神很心痛。
“没事,姐姐我对于交涉还是有自信的。交给我吧。”
于是,琉璃带着他们去了圣教会,所幸距离不远,没什么体力的孩子们还是忍耐着,路上琉璃拉着他们的手,想让自己的温暖能传达给孩子们。
孩子们在圣教会外等待几分钟后,琉璃拍着手出来了,告诉他们圣教会会收留他们的消息,不过需要他们在教会里帮忙。
“大姐姐你做了什么?”
男孩还一脸不相信的时候,女孩开了口。
“什么也没做,是你们的坚持打动了他们而已,信仰神吧,她会赐予你们祝福的。虽然你们的父母现在还不会回来,但是在这里好好活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见面的。”
““谢谢,大姐姐!””
“这时候要说谢谢啊!”
这群孩子中间还有些不太说话的年纪,不过带头的男孩好像在努力要求他们开口。
“不必太勉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哦。”
“嗯!”
听到男孩充满活力的声音,琉璃希望他放下了芥蒂,随后琉璃转身离开了,心情却越来越差。
仿佛被剑撕开了发烫的肺腑,无法平息下来的愤怒搅动着内脏,但这一切都不会被表现在脸上,痛恨说谎的女人这次却说了谎。
根本就没有什么沟通,琉璃已经看透了教会之中的迂腐,只是将羽毛的存在展示给他们看而已,他们就乖乖闭嘴听从了琉璃的要求。
神赞颂诚实,谎言若是比诚实更为温柔的时候,也会准许谎言,琉璃一直是这么对自己说的,才会一次次地被夺走,一次次地被欺骗,而现在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琉璃也撒了谎。
庞大的圣教会内充满迂腐,但神没有给出处理掉他们的指示,神的怜悯终止前,神的“信徒们”享有同样的生存权利。
(无可救药的大人们,神赐予的责罚迟早有天会到来吧,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