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会因为失去什么而苦恼吗?
不会,想要什么再找一个便是,龙有从容的资本,无非是从无限的生命中分出一些岁月而已。因兴趣而驱动,因本能而驱动,大多数的龙都不会纤细到因某物而郁郁寡欢。
“我应该也是如此……”
内心动摇的我还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种话吗。我明白谎话说多了,会逐渐连自己都分不清,对自己诚实真的是件很难的事。
过去的我是一条被畏惧的龙,深陷于复仇的泥潭中,因此比任何龙都要残暴,也比任何龙都要孤独,但本该在那场战斗中结束的孤独却被延续到了现在。
坚持找寻的过程过程中,我学会了强颜欢笑,毕竟找到她的时候要是含着眼泪,一定会被她嘲笑的吧。不知不觉中我习惯了戴上了名为微笑的“假面”。大抵是为了抵消这份孤独,我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用快乐来麻痹自己,可最终我还是会回到原地,在同一个地方安眠。
如今湛蓝的天空,唯有我一人翱翔。
明明拥有着近乎无尽的岁月与力量,我却连要把手伸向哪里都不知道。我害怕着失去,害怕当我再次投入到什么上时我所珍视的东西会悄然溜走。所以干脆不放在眼里就好了,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做的,而且做得很好。
当我驻足在原地时,总有向我伸出的手,就像过去的她一样,但我早就被锁在漆黑的牢笼中。不断积累的知识,诸多的邂逅与回忆,都没能填补上内心的空洞,没能给栓上牢笼的锁没能找到对应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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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调查迷宫都市这件事交给了编号靠前的分身们,编号越靠前的分身个性和情感越强烈,行动力也就越强,而末尾的999号则是只像是木偶那样的吉祥物,他们平常只会在我安排好的异空间内行动。分身间的力量则是按编号从小到大排列的,出于安全考虑我也不能让分身们暴走。
我派出的分身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将信息同步到我的脑中,他们的想法就好像不同时期的我一样,展现着我各种各样的侧面,想要一一去了解他们的行动,是件麻烦到我都不愿意去想象的事。
我本以为事件会完美地解决,最终还是搞砸了,我得到了其中一个的联络,并且事态严重到我不得不使用瞬间转移。
随着转移的完成,我进入了一个漆黑的房间内,刺鼻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识,周围还有些用于固定某物的木架,尽管有些略微的差异,我还是一眼就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居然让我来这么阴森的地方,是猜中大奖了吗?”
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我却在抱怨见面的地点恶劣,我究竟是在逃避什么。
“这里被称为罪域的地方,塔的最深处。我从你给的名单里找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应该就是漆黑十字进行实验的地方了。”
跟前的是长着一副冷峻脸的男子,分身的外形是随机从记忆中形成的,唯一不变的就是眼眸与头发的颜色,这位则是3号分身。由于分身们分担了我的力量以及情感,因此我的感受会无一例外地会传递给他们,3号注意到了我的窘状却依旧配合着我故意视而不见。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抢先了一步,这里被舍弃了,有价值的情报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唯一与魔体有关联的地点就只剩这间堆积垃圾的……”
“够了!”
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但让我情感起伏的并不是这件事。
“柯蕾亚在哪里?”
我从3号这里得到的报告是,柯蕾亚被当成了魔体的实验体,这种宛若玩笑话的事。
3号沉默地让出了位置,而在他的身后,就是目前还能被称为柯蕾亚的肉块,她安静地漂浮在空中,和等待王子的公主一般闭着双眼。
“我已经将这里的时间停了下来,你拥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要怎么做。”
只是几步的距离我却踉跄着怎么也跨不出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进入迷宫都市后的焦躁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是该释怀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难以接受。
“柯蕾亚并没有死,我能马上着手肉体的重塑,就像之前你对那个伪魔族做的。唯一的难题是没能适应肉体的魔体就像敲破水瓶的坚石,灵魂会随着缺口不断地流失。这种状态很危险,如果我再晚一步发现她,真的就会死去吧,能维持到现在似乎是因为她有种执念在。记忆也因此被消除得不剩多少,大概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片段了吧。”
3号的话语很冷静,就像阐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冷静。
是啊,对龙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个熟人在巧合下成为了漆黑十字的牺牲品,很简单的事,周围都在发生的事。
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我才在调查漆黑十字,名为扎鲁巴的可恨组织。
所以……
我抱着柯蕾亚,以孩童的姿态略显些怪异,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怪异。平常的她平常不会这样接受我的接触,她总是会脸红着跳开,或是干脆侧着头不敢看着我这边。现在她柔弱的身体仿佛一用力就会散架,而她就是在用这样的身躯战斗着,在黑暗中孤身一人,不知道该相信谁就那样战斗着。
“记忆上的残缺或许可以靠露薇来弥补,但是感情上的……与父母的感情很容易明白吧,朋友什么的看着回忆也自然明白,但是,喜欢是绝对不会光看着就能承认的,即便是体验相同的事两次,也不能保证会有相同的结果。”
3号看向了我,那双苍蓝色双眸在确认我的想法,分明没必要这么做,他们比我诚实得多,可他似乎想从我的嘴里听到答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孩子在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所以,对她来说失去的这份记忆,说不定是以后再也得不到的宝物,即便如此你也能无动于衷吗?”
“她的未来本来就不该有我,我不该出现在任何人的未来之中!”
听完我的回答,3号撇开了头。
真的是这样吗?
我想说的就只是这种话吗?
漆黑的牢笼依旧把我困在中央,而笼子外面一直有一个拼命敲打的牢笼的女孩。
那个女孩不断地向我搭话,没有要求回报地向我微笑,希望能将我内心中的黑暗驱散。
而我做了什么……
把笼子关上的是我,把钥匙捏在手心的也是我,我就那么一次次将女孩拒之门外。
当女孩因此而受伤的时候,我却还想着如何继续蜷缩在牢笼之中。
我将柯蕾亚拖入了迷宫都市,让她承受了这些,到如今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服我自己。我可真够不堪的,明明是个胆小鬼,居然妄想变得这么天真。
当我觉察到这些的时候,黑色而又粘稠地情感徘徊在肺腑之间,扭曲着我目视的一切,不安定的情绪导致维持人型的术式也变得孱弱起来,人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我并不在乎这些,魔体融合失败的结果,柯蕾亚正以此种形象呈现在我眼前,那是比现在的我更为扭曲的样子。
“你总算是诚实了一点。到底是要接受,还是继续无视这份感情,希望你做出最后的决定。”
“如果她能再敲打一次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将钥匙递给她。”
“露薇收到了我们的邀请。”
冷静的3号觉察到了我没觉察到的事。
“那剩下的交给我了。”
我放开柯蕾亚,即使我不在3号也会按照我的意思将柯蕾亚的事情处理好。
接着便走到了门口,想要推开门时开始躁动的魔力就已经将脆弱的门融开了,随之铺面而来的是火焰的热量,但它们连我愤怒的一丝一毫都比不上。
“你要连我的份一起把它们杀干净啊。”
自身后传来的是3号不再冷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