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握着剑,剑并不冰冷,甚至传递着炙热的手感。却不同于火焰那般不近人情,更接近于阳光,但要琉璃来形容的话是神的慈爱。
是的,剑是神赐予的力量,是属于琉璃的另一种形式的绝对,并非单纯的武器,而是静静流淌的力量。暴虐的力量在外崩腾是种浪费,真正的强大会如深海般安静。剑不是为力量塑造的外壳,而是这份力量的本质,剑的本质唯有扫除一切障碍。
琉璃不喜欢展示力量,当敌人的首级应声落地,剑才有其价值,否则不过是腰间的装饰。只是,作为片翼作为十三羽,不得不展示力量,对于敌人而言的恐惧,对于友方而言的安心,为了维持圣教会的稳定,有了如今这份力量,只是它对琉璃而言有些沉重了……
(好歹我是女性吧,剑的外形方面真的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吗)
琉璃不像是其他十三羽,他们的审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们手上的神造兵器比这把黄金之剑还要难以言说。尽管这剑并不丑,甚至还有种神圣的美,但琉璃仍难以若无其事地拿出来用。但琉璃挥出此剑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只是因为过于耀眼的颜色,也是因为未曾遇见如此强敌。
巴哈姆特的手段有些拐弯抹角,若是想举刀对峙,有更为轻松的取胜方法,若是想牵起自己的手,可以让琉璃做个更好的美梦,如此矛兜兜转转,他想要究竟是什么。随着挥出的剑,琉璃将这份忧虑砍得四分五裂。
因为自己是有理性的,就擅自认为对方是有理性的,这可不行。对方是非人的存在,其实并没有理性。琉璃认为放弃思考比较轻松,尤其是现在这个状态。
剑与防壁的激突,与之前的胶着不同,胜负以异常简单的方式表现,剑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破坏了魔力的防壁。这是自然的,黄金之剑有切裂这个概念存在,而防壁不过是魔力聚集体,完全不同的“质”决定了这一结果。
只是,琉璃的眼神里仍旧透露着不满,大部分是因为剑未尚未向前突入一厘米。
“还有其他登场嘉宾吗,你可没和我说过。这演出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呢?”
明明切开一层连百分之一秒都不用,可如果在切开一层的同时,就已经准备了十层,然后切开这堆叠起来的十层后,就将面对百层的话又如何呢。在破坏之前就已经产生了新的防壁,简直像是在竞速,靠着纯粹的量,就将质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小。
而做出这一切的,是现在阻挡在巴哈姆特与琉璃中间的沉默的第三者。
瘦高的男子被银色的长发遮住脸,原本这体型颇具威严,可扭捏的站姿将气氛带向了别的地方。男子手持硕大的镰刀,死亡的凶刃因身高的缘故显得有些迷你,失去了本身暴力的象征。而且,男子还没有能够直视琉璃的勇气,轮番看着琉璃和镰刀的泛白之处,在被琉璃注意到后,男子花费了更长时间盯着镰刀,可还是会偷偷地望向琉璃。
琉璃知道自己很迷人,但是被这么望着,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男子一边抚摸着长长的刀柄一边操作着防壁,过了一会儿他主动结束了沉默。
“2号还没结束吗,我……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明明一刀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拖这么久?”
“乖,马上就能到手,约好了会给你不是吗?你现在只会妨碍我,既然这么害羞那就别出现了吧,给我回去安静地等。不然,我会向本体打小报告的。”
听到“本体”二字后,瘦高男子低下了头。
“我会走的,不……不要生气。”
随着这低声下气的话语,男子溶解于暗影中,魔力防壁也与之一同消失。
很奇怪,琉璃从男子的身上感知到了更为深不可测的魔力,可身份却如此卑微吗,琉璃实在是搞不懂龙的故事。
“请见谅,毕竟龙的情感也是很复杂的,比人类女性还要复杂不少哦。接下来,有令你等待这么久的价值呢,用你的眼睛去判断吧。”
随着话语,红布也被扯下,干瘪皮囊出现在琉璃眼前,干尸的皮肤接近风化的土壤,令人很难联想出生前的模样。尸体被锁链层层缠绕,一端系在尸体上,另一端则分出了四个方向延伸至视野外的黑色区域。
巴哈姆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一圈又一圈的锁链就松开了,而此刻琉璃感觉到,从身后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回首过去,那空无一物的地方吹起了风。温暖的,带着些许清香的,生命之风。
琉璃可惜地张开嘴巴,事到如今,表演已经无法再阻止了,琉璃握紧剑,时刻等待破绽,对着敌人的首级虎视眈眈。
“你认为十三羽代表的是什么呢?是天使的羽毛哦。”
有别于巴哈姆特的魔力,在这个空间荡漾开来,神圣的力量,与琉璃的力量同源,不,甚至于更为纯粹。解除的锁链并非限制自由的刑具,更是将尸体浑身魔力抽干的魔法道具,而现在力量正一丝丝地回到这具身体上去。
那是一丝不挂的美妙肉体,琉璃听到了生命的鼓动,从宛如空洞的山谷中,传出的引人入胜的歌喉。互为对称的四片翅膀铺展开来,与之相映的,还有头顶上那熠熠生辉的光环。常人会为之而惊叹,为她的美丽折服,世界就是如此规定的,当天使呈现在世人的眼里时,赞叹之词便与其的光辉同存了,而琉璃也为那逐渐丰满起来的躯体,渐渐绽放的容颜而不禁屏息。
为之惊叹的同时,琉璃却忍不住想咒骂,“可恶的巴哈姆特,难道要我和天使战斗吗,真是个比畜生更为畜生的家伙。”
在打了莫名其妙的喷嚏后,巴哈姆特还不知道是何人在对其诅咒。
“把魔力给我,我什么都会做的,所以快把魔力给我~”
仍旧干枯的嘴唇,发出细若蚊声的声响,然而那是无可置疑的来自于天使的话语,琉璃的耳朵不会漏过这样的声响。
“至于这位天使的名字,你肯定不会陌生吧。大天使德斯帕,天使中的最强一角,我没记错的话,她还是圣教会的好伙伴呢。”
那是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了解的名字,在那最为黑暗的日子,琉璃一次次默念,用于暂时从地狱之中逃离的方法,在脑海中永远保持着光辉与指引的天使。琉璃过去所处的教会中,就有德斯帕的雕像,作为其特征的不仅是她特有的两对翅膀,还有系于手脚的金色铃铛。
琉璃曾从陌生人手里得到过铃铛,自然不是天使给予的,天使不会有机会接触凡者,可琉璃依旧把它当做宝物,它仍能在那段黑暗的日子中,响起清澈的声响。而现在,这铃铛的本体却始终未被敲响。
“都说天使是维持神与人的纽带,是天与地平衡的重要角色,神最亲近的仆从。可为什么德斯帕在我这边的百年来,神都没能将她取回呢?或者,她是一个随便就能被替代的角色吗?也对,只要神愿意,就有无数的天使等待着被制造出来。你是怎么想的呢,我的德斯帕?”
“给我~魔力~”
“确实,还有这回事来着,现在的状态还不能说话对吧。”
魔力如同水滴般从巴哈姆特的指尖逐滴坠落,而后就像是婴儿对于胸部的追求,干涸的嘴唇探求着,手指一下子滑入了德斯帕的嘴中,天使尽情地**着巨龙的手指。
“但就算神没有闲暇寻找,或是认为不重要的话。人那边又如何呢?为什么没能来积极寻找呢?明明很方便找的吧,神祭之日德斯帕很久都没参加过了吧,真是无情啊。明明那年之前一次都没缺席过,可当崭新的天使代为参与的时候,人们却好像理所应当地遗忘了。只要是神派出的,所以是谁都不重要了吧,看来人就是喜欢把盲目当做信仰。假如哪天我登上台面,只要以神的名义,就不会遭任何人的怀疑了吗。坏了,我怎么觉得很爽,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试试。”
很久之前,德斯帕会参与圣教会每年最为重要的仪式,神祭仪式。这些记录自然是每个教徒铭记于心的,对于应当更为虔诚的琉璃来说更是如此。所以琉璃知道,德斯帕不曾出现的年数,距今已经两百五十年了,而更让琉璃吃惊的是,琉璃从未听说过天使会失踪这种事。
那双眼本该是最亲切的存在,可现在却无法映出琉璃的样子。随着魔力的补充,遗留在德斯帕身上的丑陋消散,变得如同传说中的一样圣洁,高尚,超越了琉璃过去面对的雕像,无法抗拒的美笼罩在德斯帕的全身。
仿佛在强调,那才是天使,那才是神的仆从。
所以,别摆出那样摇尾乞怜的姿态,那仍欲求不满探求的模样,是何等地亵渎!
“为什么会有个脏东西在这,离我远点,您为什么为何不清除虫子呢?如此地接近人类,会令您会变脏的。如果您嫌麻烦的话,就让我来……”
“别那么说,这是神最期待的十三羽哦。”
“是那个片翼是吗,十三羽什么的不过是说得好听,分明只是清除异己的刽子手集团吧,这下子比一般教徒还要低贱啊。不过……”
德斯帕金色的双眼在琉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略微皱起眉头。
“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的嘛。”
可能是错觉,琉璃觉得德斯帕盯住的地方是自己颈部下方腹部上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