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话

作者:杜蕾斯on 更新时间:2024/2/9 10:25:06 字数:3625

时间回到之前,在零之刻刚刚启程时,从被打开的444号门扉处开始,依旧是以声音作为开幕曲。

首先是“嘎咚”,那扇拒绝外界的门被切割的证明。

然后,“啊呜”,守卫倒下时的呜咽。

接着是血喷洒的声音,与“要多少钱都给你!”的不成体统的求饶声,那是二把手的男人的临终求饶。

尽管索德没和他们说过几次话,但他们各自的声音都被贴上了标签,存于记忆的某处。

索德听着那些声音,虽然有人入侵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暂时还不会出手,付给索德的报酬是为了让他保护女帝贝拉的侧近。赶走吠个不停的猛犬,是守卫们该做的事。

索德能从挥动武器的声音中判断出它的种类,但神奇的是,那是介于刀与剑之间的声音,本该纤细的武器如今却只能粗狂地砍击,像是很久都没把剑磨锋利,蒙上了一层厚重血浆与污渍那样。

除此之外,光听挥击的声音就能想象使用者的性格,索德聆听着那声音,优秀又干净的声音,因此从各种繁杂的声音中将其剥离并不难。

每一击都很正确,一击毙命就是结果。虽然因为屏风的关系,索德看不见入侵者的一举一动,但血液溅射开的声音和躯体倒下的声音都紧随其后。

如此严谨地挥剑,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索德认为入侵者大概是一副严肃的脸。

最后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入侵者走向了屏风。

屏风前的人应该都被解决了,马上藏在暗处的守卫会按照波次冲向入侵者,面对预先准备好的守卫们,入侵者还能存活吗?

实力的评估需要相应的对手,稻草人是谁都会切开的,反应不及时的人也和稻草人并没区别,唯一能得到的评价大概就是切口的完整度吧,因此刚才的只能印证入侵者砍稻草人的准确度。

而现在这边是严阵以待的、习惯于杀戮的、名为守卫实为杀手的一群人,虽不及索德,但至少……

在索德思考着形容词的时候,啪嗒啪嗒,入侵者的脚步停在了屏风前,因为屏风的透光性,在索德这边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影。

随后,知晓了入侵者位置的守卫们,从各个方向无死角地发起了围攻。

索德拨动着腰间的剑鞘,装饰于其上的犬牙来回摆动着。

刀光剑影只维持了一瞬,各方就都静止不动,当剩余的守卫门还在等待焦急的结果时,索德已经从腰间拿出了第二把短刀,朝着屏风中央掷了出去。

印证了索德的预判,屏风在短刀袭去的过程中就被拦腰斩断,因上半部分的倒下,揭露了入侵者的模样,以及与这屏风落到相同结果的守卫们。

噹!

嘎哒哒!

那些支离破碎的身体倒下的声音,几乎和入侵者砍掉的短刀同时发出声响,这对不怎么和谐的组合却让索德的手握紧了剑。

入侵者的脸佐证了索德的猜想,那是一张颇有岁月痕迹的脸却也饱含力量,凹凸的褶皱诉说的是风霜。因年老而致的白发,徐徐散散地被门外的而来风吹动。老者给索德的印象像是插在悬崖上的宝剑。

不过,那紧锁的表情讲述的不只是严肃,更说得上是一种责难。应该还有另一种感情,好像是对于这个年纪而言才有的渴望。可惜即使如此,那表情也并非含有古怪的意味,兴许这些只是索德的联想。

索德就本身就是个足够随意的剑士,朴素便宜的打扮简直像是随意找了衣服披上。但入侵的老者在某个意义上更为随意,灰色的披风加上银色端庄的服饰,那是非常正式的信者服装。

这究竟是临时的伪装?还是这时代已经疯狂到信者都需要拔刀相向了?

剑鞘上的犬牙仍在晃动……

血红已然入侵了披风的灰,入侵者似乎并不在乎,如果是索德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避免,但一下子杀死这么多人,也难免会沾上些许。

屏风后二把手用于记录的小册子如碎片一样飘落一地,分明血液横飞却不见尸首。

尽管索德想要拔剑,不过,还不到时候。

下一波的守卫已经出动,借此机会索德希望对方看清挥舞的武器的本质,那被尘土污泥紧裹的武器,只有露出了原来本质的一小部分,恰好那一小部分是索德认得的。

虽被包围,入侵者依旧踏向前,他身后的那些尸首却在一阵光中愕然消散了。

那是异常的剑术,还是说有另外的力量参与到了其中,而无关乎入侵者呢?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把“剑”相当不妙!

大概连数分钟都没有,现在这个房间内剩下的只有三人。就连侍者都不要命的冲向入侵者,这其中的理由索德是知道的,那是贝拉爬上来的原因之一,作为被雇佣者而言可能不礼貌,但索德认为,那个力量太过于恶心。

“我见过太多了,像你们这样一无所知的人,就连自己唤醒了什么都不知道!”

老者并未直接攻向贝拉,闲庭信步地走向了,到处光逛逛一般地随意,可不想冲入敌方腹地的。

也有可能,也只是真的随便逛逛,带来的结果是一视同仁的死,因此到何处,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索德向“王座”上的贝拉挥了挥手,走到了入侵者的眼前。

“妾身和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吗,也许彼此还能坐下来聊聊,战斗不是唯一的道路。”

索德赞叹贝拉的狡猾,即使连这个时候都在和入侵者谈条件。不过,贝拉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利用的全部都利用,也见怪不怪了。

索德老实地拔出剑,虽说这把剑还没能够华丽到一经拔出就让室内蓬荜生辉的程度,但那剑无论让何人来评价,都会说出那是一把名剑。外行人都能懂的锋利程度,精美的纹路与工艺以及剑上面最重要的一点,冷冽的杀气。

所谓的剑,终究是杀人的兵器。

没必要打量对方,无论贝拉最后说什么话,都不会阻止索德的剑。

而老者此刻看向了上方,毕恭毕敬地闭目行礼。

“这里已经是被抛弃的地方了,无法遍及王的恩泽,而这都是你们的错。区区的我连王的利爪都算不上,但也还是被王呼唤了,这份恩情只能以剑来回报。”

对话的前提条件是,能够倾听他人的话语并且回应,显然双方的对话并未回应,而老者与索德的剑亦同时而起。

第一步是试探。

剑与剑的交错,并非交织,只是光影上的重叠,纷纷袭向双方的空挡。

当下而言,双方的剑都是正确的,彼此都知道如何避开及反击,因为对彼此的剑术都心知肚明。

这可不是在模仿,仅仅是因为用的都是同一种剑术,都是基于此的变化。

“我们一族还有你这样的人吗,明明已经被我杀光了才对。”

剑士索德是索德一族的长子,一族中只有最擅长剑的人才能拿走索德的称号,而索德已将那些没有才能的人一个个屠戮干净,衰败的家族表现出的丑态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左、右!”

老者并未回应,只是用那几近干枯的声音指出了两个方向。

“你在说……!!”

索德开始并不知晓,但直到老者的攻击出现在预告的位置,他才有所察觉。

那样简直就是挑衅。

乍看像是面对刚学剑的孩童的对练,而索德更是没有留下破绽,但老者的剑就仍旧不可阻挡地攻向了预告的地方,仅差一丝就波及索德,而老者就留着那样的余量。

如此的攻击再加上老者的剑身唯一露于外侧的一部分,那和索德的剑相同的家纹,这一刻索德确信了。

“不管怎么躲都绝对会命中的剑术。你是传说中索德一族的起源,最初的索德!”

“现在的我是影子,把某一刻给定格下来的画像,不再会衰老,还能得到更甚于生前的魔力、无穷无尽的时间……啊,一扯到剑就容易说得太多,不,也许只是对我的血脉的一时兴起。”

第二步是改变。

“不会衰老意味着不会死去吧,杀不死的敌人用以抚慰这把剑,倒是绝佳的的对手,你说是吧?索德先生!传说中的剑士是否真的名不虚传呢!”

流向的改变就在瞬间,攻向老者的剑变成了剑以外的兵器,那是剑的本身在变化,由索德引发的变化。

索德一族代代相传的剑会根据使用者的习惯而改变特性,这就是这一族的特殊之处,而这把剑唯有有资格的人才能驾驭。

而老者故意用“剑”抵挡住了攻势,金属之间碰撞的声音荡漾开来,但剑士首先要做的就是避开剑刃的交锋。

用剑抵挡攻击,是粗暴至极的用法,即使是索德也不会将剑变为盾牌,那对剑的不尊重,身为剑士多半有此执念,那么对方又是什么想法呢?

“如果不这样就没办法开始”,老者对索德的疑惑留以行动与话语的回答。

激烈的碰撞让老者的那柄剑开始出现裂痕,而那仅仅是那层浓厚外壳的松动。

噹!

在挡下这次的攻击后,那壳便完全松动了,老者用力地一挥,赤色的锋芒便完全呈现在索德眼前。除了赤红到惊悚的剑身与血刃外,那剑和索德持有的剑并无不同。

“不想知道吗,哪一边才是仿造品?”

此话一出,双方的杀意满盈。

索德的“剑”看似柔弱,实则凌厉,虚实结合,将真正的意图藏在无限的变化之后,正谓之“无限剑”。

老者的剑,只会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以不出差错的角度取人性命,正谓之“唯一剑”

分明原先只是两把剑,却因为索德的变化、老者的固拗演出了千军万马攻守自在的状貌,堪称华丽而壮阔的剑舞。

座上的贝拉看着两人,对她而言眼前的两人不过是为剑而痴的疯子,自己没必要与之纠缠,于是贝拉准备站起身,就在此刻,她被掷出的短刀钉于座位之上。

“索德,你终究还是背叛……”

“给我闭嘴!我终于要强者交手了,为此才心甘情愿地做狗,现在我等到这一天了!”

索德回头瞪向了贝拉,血红色的眼睛中满是“不听话就杀了你”的决断。

嘎叽…

意外地,门口出现了第四人的声音,这时老者却和索德同时停下了攻击,仿佛彼此都不是野蛮人,嗜血也有个限度那样。

“是我享乐太久了吗,先暂停一下吧,那就等我的同僚进来之后再开始。如果因分神而败北,染上的血只会散发肮脏,不过……”

老者突然对着索德笑了起来,

“我也可以放你走,我确实有不杀的选择权,前提是你绝对不要回头,如果回头的话,我保证会在你瞥见那些东西之前,把你的眼睛连同脑袋一起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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