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天界是不变的,如果天使还总是一成不变地工作的话,整个天界就和机械装置没什么两样。因此慈悲的神会分配给天使房间自由使用。不过在天使之间也流传着另一种说法,是因为某位大天使亲自去神面前抗议,作为神的亲信抗议自然是有效的。
无边无际的天界,只要神稍稍一挥手,就能从云层之间变出房屋,虽然大致上都一样,也只能赞叹神的厉害之处了。至于天使会在房间内做什么,这只有本人知道了。
天使是美德的代名词,因此会有兢兢业业地站岗的敬业先锋,不过这不代表没有经常偷懒回房的梦想家。至少每个天使都有分配到自己的房屋,而这通常是双人间,如果是一系列的姐妹机也会在同一个房间内,尽管做不到神的程度,天使们努努力还是能将房间变大的。
而乌拉拉则属于,只站规定的岗其余时间绝对要用来休息或者玩耍的绝对自我派。此刻,虽然天界没有黑夜,但只要拉上窗帘,看向时刻表就能明白,该是睡觉时间了。
天使具有各类调节机能,如果想睡的话还是能睡着的,这就是天使的强大之处。当然,睡眠是模仿生物的,天使没有被神算在“生物”里面,从诞生之就以完美的神仆来考量的吧。
很久没有新生的天使了,这对乌拉拉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因为房屋和其他人的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能够到达自己的小屋靠的完全是记忆力。
最终乌拉拉和希斯蒂娜走到了一栋门口有着三个花丛的房屋停了下来,花种依旧是天界唯一的花朵,看起来被精心照料过。
“虽然天界的花不会枯萎,但是也能凭借爱意也能让它们茁壮成长!”
乌拉拉自豪地挺起胸,在与新人的长久地接触前竖立自己高大形象是必要的。
“那么前辈,这个图案是什么用意呢?”
希斯蒂娜注意到门口的花丛是按圆圈排列的,中间并没有种满,因此只是一个空心圈而已,其他天使门口虽然也有种上花的,唯独乌拉拉门口是这种排列。
“这就是美哦,在不变中追求变化的美,新人你还需要好好学习!”
乌拉拉的翅膀在轻微抖动,这是她夸大事实的表现,简称为说谎,相信希斯蒂娜多和乌拉拉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这件事。
实际上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房屋变得容易识别,不然就会再现乌拉拉曾今踏入他人房屋的事件,毕竟天界的门可没有锁。
屋内的配置非常简单,仅有床铺和桌子,不用说都是天界同一规格的,不过即使如此,这也仍旧是一如既往精美的造型。
乌拉拉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指示着希斯蒂娜坐在旁边的床上。
“乌拉拉前辈,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呢?”
“听好了,后辈,我们现在要做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我希望你把这当做毕生的使命来做。”
因为乌拉拉很认真,希斯蒂娜的表情也相应地严肃了起来,不想错过接下来的一个字。
“是的,那就是天界度过时间的最重要的办法之一,睡觉!第一次可能不是很熟悉,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教你的。”
“可是……前辈。”
“可是什么!就算困难我也会让你完成的。”
“睡觉这件事,我会哦!”
接下来就轮到乌拉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了。
本来以为是希斯蒂娜的玩笑而已。
呜…
(她只是装腔作势,实际上还需要我的指导。)
呜…
(怎么会真的睡着呢?)
乌拉拉在床上翻来覆去,而希斯蒂娜只躺在床铺上调整一下姿势后,就顺利地入睡了。乌拉拉也算能分辨真假睡,毕竟她就因为睡不着,只是装腔作势闭眼,很清楚其中要领。
明明应该在睡前说说话,变成快乐的交流会吧。
(难道“乌拉拉前辈”会变成没用的代号吗?)
结果就因为想着这件事,纠结得睡不着。
(其实天使是不需要睡眠的吧!)
脑海中翻腾的是乌拉拉最后的倔强。
继续翻来覆去,天使的光环变得明明暗暗,不过那是拿被子反复盖住头而已。
在乌拉拉看向旁边床铺的时候,与希斯蒂娜四目相对了。
“前辈,有叫我的名字吗?”
“并没有,难不成你做梦了吗?”
“如果是将睡着后的仿佛经历一般的体验称为梦的话,我刚才确实在做梦。”
“诶?”
“我看到了一颗树,树荫下有个影子在不断啜泣,他并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在不断喊我的名字,而我飞到了他的身边与之依偎在一起,他也依旧在叫着我的名字,仿佛我根本不存在。”
乌拉拉说不出话来,做梦是相当稀罕的经历,在天界中没怎么听说过。
“这是一段暧昧的、模糊不堪的记忆,也许是我在成为天使的经历被回忆起来了吧。”
只有这点乌拉拉相当肯定。
“不存在哦,我们一出生就是天使,死亡后也只会是天使。”
而这依旧是天界寻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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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零之刻之后,彻底的后半夜。确切的说,这是冰姬苏菲亚倒下的第二天了。
苏菲亚的昏迷并非来自于狼人的攻击,而是苏菲亚自身的问题,更具体原因医生没办法确定,既没有外伤也找不出病因,而病症也止步于昏迷和体温稍高。
因此凛在苏菲亚的房间中照料,艾伦斯则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之前艾伦斯有信誓旦旦地说过“后半夜还在女性的房间内是不齿的事”,结果遭到了凛鄙夷的眼神。
当然,绝不是因为找不到机会。
冒险者的体力很好,几天蹲守猎物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不必担心凛。到了白天,艾伦斯也会和她换班,到时候凛就能休息了,而且还能雇医生,兴许会有所进展。
所以本来只是稍微有些波澜的夜晚,但是银色的龙巴哈姆特就在刚才侵入了艾伦斯的睡眠中。
巴哈姆特,艾伦斯也只是记住这个名字而已,因为他自豪的头脑与观察力被浪费在了别的地方。
也许,是一开始以为梦境的缘故吧。
艾伦斯还没想过,魔素会变成花朵绽放,而那自发的旋律,需要屏息宁神倾听才流入耳中。魔素如果维持普通的状态是不可视的,可偏偏见识到了由魔素组合变换而成的花朵。魔素描绘着轮廓,浅浅地隐在龙的身后。
只有注意力不在巴哈姆特上,有些脱线的艾伦斯才会注意到吧。
淡雅的花被浅银点缀,本就容易被忽略的它们,时隐时现,下一次又变换了形状。像是魔素从记忆中提出曾流经的地方,模仿在那些旅途中记录下的花朵。
很多东西,历史都不会逐一留下记录,尤其是这些小小的花朵,但参与了循环的魔素呢,是不是哪怕一切的生命消散后,还能记得不为人所知的、渺小的姿态呢?
恐怕,只有到达神的领域才会知晓吧,而艾伦斯不是个学者,他的思想也没有那样的哲学性,唯有在梦中瞠目结舌。
艾伦斯躺在床上,枕着右臂回忆着这些,毕竟发生这样的事之后,鬼才睡得着。
(难不成做噩梦了吗?)
可魔力的残留又让艾伦斯觉察到,这不单单是梦。
虽然想去找凛确认,但她还在看护苏菲亚中,如果谈论这些事情,也许会导致尴尬的氛围。
艾伦斯检查着周旁的魔力,居然找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无法整理的思绪突然窜到别的地方了,假设勇者是龙所赐,而昨天遇到的则是龙的化身。
离谱的猜想让艾伦斯的喉咙发出干涸的警告,从床上起身喝水时,好巧不巧又被呛到。
咚咚!
刚解决咳嗽,就听到门被轻轻地敲响了。虽然介于礼数,半夜的敲门自然不会过响,但通过频率就知道是凛,也算是相处了这么久的默契。
艾伦斯打开了门,却在门口看到一张憔悴的脸,他认识的凛绝不会轻易地摆出这种表情。
“苏菲亚的样子有点奇怪,你能来看看吗?好像是在发出辈梦魇所困的呢喃,是不是找医生比较好?”
那就走吧,本来艾伦斯想说这句话的,但某个身影出现在凛的身后,没能来得及确认,凛的腹部就冰刃被贯穿了,而艾伦斯本能地用魔力变硬,虽然没造成伤害,但寒意已然钻进骨肉。
尽管对方迅速地跑开了,艾伦斯立刻认出了背影。
艾伦斯不知道的是,凛认出的速度更快,只是靠感受那股冷气。
熟悉的魔力流入凛的体内,那并非只有物理上的破坏,更具有毒的特性。凛也算是老练的冒险者,一下子就能判断伤势,为了让冰刃不再被拔出,凛用手死死地压住它。
有些事比疼痛更令人抓耳挠腮,比噩梦更为难以置信。
天原来真的会坠落。
“苏菲亚!?”
这是在凛还能维持清醒的时候,听到的艾伦斯说的最后一个词。
背影已来不及追逐,艾伦斯只能扶着凛,尽快地处理她的伤势。
那仓皇逃走的背影令艾伦斯哑口无言,明明咽下了口水,却如同灌下熔岩,蒸发刚刚摄入的水份,喉咙仍旧干涸难耐。就在刚才,艾伦斯又发现了一个足以令心脏痉挛的事实,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苏菲亚的魔力中混入了“异质”。
可这份敏锐却让艾伦斯多了一个讨厌自己的理由。
灼烧感和冰冻感在体内不断碰撞,脑几乎没办法对其中之一作出回应,放任他们在体内回荡。
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
没有误判的可能,这份洞察力精准得让艾伦斯感觉恶心。
因为十年前艾伦斯亲身经历过,那时他是刚出茅庐的小伙子,所以更无法忘怀。
是的,那是魔族的气味……
而后,从那天起冰姬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