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之下,她于栏杆上漫步着,那栏杆刚好是能容纳单个脚掌的宽度,她逐渐起舞,婉转腾挪,仿佛要溶于绚丽的夜空,化作朦胧。如月下的花,由错落的光影勾出美丽的线条,如名贵的玉,以迷人的侧脸漾出别样的温婉。
我回到了白塔,一块由我创造的,树立在迂腐之地的白色墓碑之上。这里可能是迷宫都市唯一无人问津的地方,换而言之,是最适合透气的地方。
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事,而是为了见到眼前人。
搜索了琉璃的魔力后,跟着魔力转移到了白之塔的顶层,看到了这副景象。
琉璃其实有着冷艳而清澈的声音,不过那被面具上的魔法藏住了,结果就是被骸之海的各位评价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大姐头。
想象一下,在某个风雨飘摇的下午,因为疏忽一个人走在路上淋着孤单的雨,这时从身旁撑起一把伞,安静地将雨从你的身旁赶走。
那位女性以甜美的微笑作为招呼,“不嫌弃的话,暂时一起走吧”,接着耳边轻轻响起那样的声音,你一定会轻松坠入爱河。
要我说就是有这种魅惑的程度。
不过琉璃和骸之海共同行动时,一定会戴上面具小丑的面具。如果平常就以那样的声音交谈,一定能增加喜爱度,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骸之海的各位倒是没有抱怨过,但我读得懂,而且一旦和他们提起关于琉璃的话题,就会被用别的事情糊弄过去,宛若在讲什么一提及就会被诅咒的可怕的怪谈。
明明我才更可怕吧,反倒和我亲近的骸之海也是个怪人集团啊。
所以说,威严这种东西,真是琢磨不透。
琉璃开始轻哼起歌,现在打扰似乎不太好,于是我作出了静静欣赏的决定。
琉璃很快就走到了栏杆的尽头,等她回头再度重复的时候,那眼睛捕捉到了我。一瞬间的迟疑就让她摇摇晃晃地向着栏杆内侧方向跌落,棕色的长发随之摇曳。
“咿呀!”
惊慌失措的声音,我姑且把它当做是坠落前的惊叹好了。
在我面前至少要保护好吧。于是,我赶在冲击前,将琉璃整个抱住了。
“你要戴上面具吗?”
因为通常这时你都会害羞得不敢抬头,我省略了后半句不解风情的话。
但怀中的琉璃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啊,啊,啊”地发出感叹。
“不…不了。这样就很好。”
等她意识到我的问题是什么的时候,5秒钟已经过去了。
“愿望已经满足了吧,那我松手了。”
其实这是琉璃的一个愿望,因为魔力通路的原因,我能察觉到她内心的部分想法。幸好不是向我索要一个国家,那可能办起来有点麻烦。
这里是骸之海小课堂,虽然我是给了他们第二次人生,看起来无比珍贵。实际上只是些微不足道的魔法与魔力的支持。只不过作为同样被世界拒绝的人,向他们打开开了一扇门而已。
而且由于经过了各种分身拾回来,他们见到的“我”也各不相同。
如果是我的分身们,倒是能毫无顾忌地为我而所用,但骸之海们的活动处于自发性,我偶尔会让他们做一些事,虽然不会被索要报酬,但我会赐给他们一些东西作为奖赏,这是我们相处的惯例。
即便我放任他们行动,骸之海也做得很好,更何况他们能成为我沉睡后的“眼”。
“王,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虽然我知道这是万死的想法”,过去要赏赐琉璃时,她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我当然不会拒绝,如果不犒赏士兵,又有何脸面为王呢?
只要是能用魔法能办到的事都行,比如给连续干旱的地方降雨,或者轰开高山让通行更为便利。
如果那样,在轰开山之前我会把上面的生物挪到其他地方,不对,不如直接用魔法把山搬到别的地方。
不由分说地摧残是最恶劣的行为,兴许在那山上就有什么珍惜食材!
对,龙可是残忍至极,又极尽贪婪的!
那时的我尽量压着声音,不过还是部分喜悦漏了出来。
结果,琉璃所谓的万死的要求只是跟着我一整天。
而那一天我不过是飞来飞去地找乐子,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在熟悉的小摊前和摊主聊天、去迷宫探险搜刮奇妙道具,最后就是在湖旁带着美酒赏月,与琉璃这样的美人相伴,我忍不住请她共饮,结果她第一口就被烈酒呛得说不出话。
拍着琉璃背的同时,我也发现了她为数不多的弱点。
那时候我还怀疑琉璃是不是在研究我的破绽。
毕竟我还看到她用本子记下了一些文字,从动笔的速度和频率来看,一定是非常详尽的调查报告。
如果调查的对象不是我的话,一定如履薄冰吧。
那就是琉璃最初的愿望,结果重复了数次奖赏之后我才发觉,她只不过是想靠近我一些而已。
放松了心情的同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另一种方向的危机感。
时光回到现在……
“嗯。”
琉璃羞涩地抬起头看着我,我轻轻松开手,那湿润的眼睛便离我远了些。她略显可惜地撅起嘴唇,还有想轻轻地拉住我的衣角的小动作。
龙的眼神可是很锐利的,或许下次该再抱久点吧。
“这个是?”
琉璃松开手时,从我身上挑出一根白色的羽毛,举在身前仔细端详着。
随后一脸嫌弃地从掌间释放出火焰烧了个干净。
“王的身上很好闻,但唯独这个发出了讨厌的气味,是来自那个可恶天使吧?”
说起来,琉璃找我倾诉过过去的事。曾经她还会尊敬地称呼德斯帕为天使大人,拼命地对其祈祷,但始终没有好事发生,只有一些不堪回首的事。
而琉璃成为骸之海后,变得忍受不了这点,而且她也知道了德斯帕从很久之前就在我这里。从信任到埋怨,兴许只要一两个钟头,琉璃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细数着德斯帕不作为的事件。
最后德斯帕就得到了“可恶天使”的代号。
“德斯帕确实刚才来过,我还和她骂了几分钟,随后她就飞走了,说是要调查什么事情,也没和我说明,不过她说很快就会回来,她有自己的想法吧。”
“拍拍翅膀就事不关己,果然一如既往地恶劣!她最好永远都不回来,不然会污染了王的品味。要不,我下次把她的羽毛统统掰下来,做成纪念的毛毯挂着观赏好了。”
琉璃的眼神和口气也变得凶恶,眼睛甚至在夜色中发红光,明明是棕色眼眸吧,怎么做到的,这种吓人的能力天生就具备的吗。
如此一来,简直可以登记为都市传说四!高塔上的愤怒红光!
不过要德斯帕不回来是不可能的,她的本体还在我这里,分身的魔力毕竟是有限的。
说话间,琉璃不自觉地用力踩踏着地面,好像在把那只鸟放在脚下践踏一样。
地面已经能明显看见裂痕了,要是本人发现后会一定说,“这明明是王的杰作啊,我究竟是干了什么啊,请惩罚我!”,然后就该轮到我考虑对策了,在这样的开展之前,就用魔法修复吧。
这里就该轻轻的,不被发现。
“不,那是污染物,应当扔到下水道里,泡成烂泥后成老鼠们的饵料才对!”
当地面与琉璃的鞋子再度重归于好时,她才注意到什么,脸色马上变了。
“啊!我…我…我在说什么!”
“没事,这是常有的事,我理解。”
我用装傻一样的笑容化解着,似乎琉璃还没有发现地面的问题,我的技术果然又上升了一层楼。
“请原…原谅我!”
琉璃不断鞠躬道歉着,再加上刚才的结巴二连发,真的很慌张呢。
“琉璃”
为了避免潜在的过激举动,我试着呼唤她的名字,这个如今只有我能喊出的名字。
果然她安静了下来,抬起头认真地听着我接下来的话。
“塔顶上能看到的有很多,比如情侣牵着手的散步,或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晚餐,这些是只有和平下才能见到的场面。但现在有些东西企图玷污他们,即将把他们笼罩在阴影下,践踏着这份平常的幸福。”
我再度把视线集中在琉璃身上。
“建立这个国家的王曾来拜访过我,那是个认真地倾诉理想的青年。或许如他所说的,他已经建成了一个理想的国家,但也只是表面上,这份虚假还能维持多久呢?假设是现在的国王在进行着丑恶的阴谋,他分明都已经站在了顶点,又是为了什么而行动呢?”
我还记得那少年面带笑容地阐述理想的场面,一言一行中都有将那化作现实的自信。
告诉我,你所谓国家难道就如此不堪吗?
这份理想是否已经化作了分文不值的东西呢?
“马上我就会用这双眼见证,就算那时西鲁瓦利结束在我的手里他也绝不该有任何怨言。王国本身是因我而建立,那么因我而毁灭也很合理吧。”
不知为何,我愉悦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