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间没有门窗的房间。不,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空无一物的空间,辽阔却空旷,人若走在这种路上,反而是最容易迷路的。
没有参照物,没有指引牌,只能靠脑中的感觉前行,不过这不算上是设计失误,这里本来就不是供“人”使用的。
房间内没有灯火却明亮通透,光均匀地散布在这空间内,这里唯有一张没有借助任何东西便浮在空中的桌子,桌上摆着一副棋盘。
棋盘两边对面而坐着两个身影,一个以红色为主色调,另一个则为蓝色,两种颜色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她们同样浮于半空。
红色的身影盘腿而坐,端正身体,举手投足都透露着“认真”二字。蓝色的身影则有些慵懒,闭着眼睛似在瞌睡。
若是细看,会发现地上没有投射出两者的影子。
为什么空间会充满光呢?
因为神与光同在。
为什么此处没有影子呢?
因为神的脚下不容许阴影。
并非夸大,她们便是决定了一切命运的至高存在,形容她们的词汇在所有语言中都有明确的归属,“神”。
这时蓝色的棋子出现在棋盘上,并没有落子的动作,只是出现在那里而已。
请别吃惊,神怎么会以“人”一样的动作下棋,毕竟是创造世界的规格,创造一枚棋子仅为举手之劳。
啪叽~
落子可以是安静的,声音只是为了提醒对方“该你了”才存在的。
除开棋局以外,神与神也在对话着,不过不是通过声音。
神若落下声音,意味着出现天地即将改变的裁决。
现在棋盘上,红色的棋子具有优势。
(虽然一次都没赢过你,但这次不一样了。)
(且看分晓,这盘棋在之后的几手才会开始有意思。)
(那棋盘外的那枚“棋”也是你所下的吗。不过,这里先让我吃一子吧。)
随着红棋围攻蓝色的棋子消失在棋盘上。
(你也发现了吗,我本来以为只有“她”能发现。)
(同根同源的我们只有职能的差异,为什么会觉得我发现不了呢?接下来要靠那枚子去做什么?哦!这里再吃一子!)
(将各个部件牢牢绑在一起后,它就会成为发条,玩具马上会沿着固定的轨道向前,最终会在有趣的地方停下。)
果断下出的蓝色棋子却引来红色身影的一声咋舌。
(原来如此,确实变得有意思起来,我很期待后续发展。)
于是,天界的此处唯有棋局而已。
◆◇◆◇◆◇◆◇
圣教会总部的祭坛下方藏着一扇门,门的背后延伸着一条很长的向下的阶梯,阶梯的尽头是个魔法吊舱,只有持有相应的信物才能启动。
咔嗒咔嗒,一位有着黑色长发的男性走到了吊舱前面,手中持着锁链,长长的锁链后方栓着某个东西。
“所以说,每一次我都得等这个破玩意吗?”
放置吊舱的地方现在空着,而放入信物确认的地方显示着“占用中”的魔法文字,黑发男人很不耐烦。
“算了,反正还得等人。”
这是一次难得的集会,来访者不止他一个,吊舱被占用也是情理之中的情况。
黑发男人拨动着手里的锁链,金属之间发出凄惨而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这条楼梯之中。而过了几分钟,魔法文字变成了“上升中”,楼梯中也多出了一道脚步声,他停下了手中的玩闹。
男人目睹着魔法文字变成“请乘坐”,却没有踏上前拿出信物。
“能不能快点,吊舱都来了。”
黑发男人大声地向身后喊。
“哇,你还是老样子,不习惯带信物。”
孩童的,准确地是说男孩的声音逐渐靠近,最终一个有着太阳般笑容的男孩出现在了黑发男人的面前。
“反正也难得来一次,本来是应该有个信徒在这里的,现在怎么不见了,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吗?”
黑发男人说得没错,这里是有一个专门管理吊舱的信徒,为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而男人往往都只靠身上的羽毛标识就能让信徒启动吊舱,由于始终是由一位看上去没什么干劲的信徒管理的,久而久之信徒只要看到黑发男人就会主动帮他启动魔法吊舱。
黑发男人对信徒的评价是,非常好的家伙,只不过现在他不知去向,只能等待“顺风车”的到来。
叽啦……
阳光男孩刷过信物后,吊舱网状的舱门从左右两边收拢,男孩先一步进入后,黑发男人才慢吞吞地拖着身后的东西进入吊舱。
“这次换了新的吗,看起来更加适合你了。不过这里是有点挤啊,哈哈哈。”
那东西把男孩挤在了吊舱的一角,也正好隔着两人,黑发男人因此也没看到那一如既往的灿烂微笑。
“你注意到了吗?我找了好久才从一个荒凉的墓地挖到的。不过,吊舱里这么挤,我有权向教皇投诉吧,造一个更大点的应当不费什么劲,和我们平常做的事比起来的话。”
黑发男人兴奋地拍着那个给死人用而不是给活人用的,以木头做也可以是铁做的,进去之后只会保持一个姿势的东西,简而言之,那东西是一个黑色的棺木。
棺木是以十字架为中心形状拓展出的六边形,正面镶嵌着三颗羽毛状的翡翠,暗红色的翡翠是后镶嵌的,处理痕迹还很新,却与年代久远的棺木浑然一体。
当然,这棺木以前有过主人,只不过现在是“空的”。
“确实处理得很好。”
“被看出来了吗?我不仅抹上香料,涂上保护层,还用魔力一直泡着,导致它现在有点重,但毕竟是我的床铺,不好好珍惜不行啊。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允许你体验着躺个半小时,换作其他人是绝对不行的。”
“那就不必了,能获此殊荣我很开心。但我觉得会太舒服了直接睡着,之后你也会犹豫要不要叫醒我,发生这种事的话就会比较尴尬。你的心意领了,谢谢!”
“确实会那样啊,很可惜这么舒服的地方只有我能待。”
在一声声交谈中,吊舱内显示了“已到达”的魔法文字,随着舱门的打开,底部的风景展现在眼前。
不过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地方了。因为这里有着和上方祭坛一模一样的构造,布局却完全相反,因为上面阳之层,而这里是阴之层。
祭坛中间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虽然装扮正式且平庸,眼镜男的发型却有着让人目不转睛的效果。他头顶的两侧几乎剃光,正中间却是尖刺造型的鸡冠头,一共七个尖刺,分别染上了红橙黄绿的彩虹七色。
眼镜男没有注意到身后他们,而是对着跟前的信徒训斥着什么,“刚才在楼上你行礼的角度不对,作为圣教会的一员越是这种细节越不能松懈,一举一动都会被神看在眼里,只有贯彻认真神才会回应我们……”,喋喋不休地说着诸如此类的话语。
“原来如此。”
被训斥的正是那位管理吊舱的信徒,信徒正对着黑发男人,并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
“看来是讨厌的家伙先到啊。”
“适可而止吧,每次都把那个带到神圣之地的人还有资格说别人讨厌吗?”
眼镜男转过头不屑地看向黑发男人。
“装腔作势难道不讨厌吗?”
“哈哈,别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能和好吗?”
男孩还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区区第三羽叫得还挺狂的?”
眼镜男推着眼镜挑衅道,然而随之抖动的七色发峰让黑发男人即将生出的气直接烟消云散了。
(该不会主打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他突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