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翼全体都是神与教皇的侍从,十三羽的数字并不严格代表等级关系。而且羽毛的排名并不会变动,只会被替代,一无法步步攀升成为十三,决定下的数字只有在被新血液取代时才会变动。
但对七色眼镜男来说,数字就决定了优劣。
所以身为“第三羽”的黑发男人叫嚣态度让他无法容忍,挑衅正是让黑发男做出不端之事的鱼饵,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对其责罚的铺垫。但黑发男人却没有继续冲突,这与预测不符,他有些可惜地推了推眼镜。
祭坛前方的三个方向分别树立着一尊雕像,各自对应了战斗之神——穆拉、命运之神——菲玛、智慧之神——奥妮,据说雕像由神秘的材料构成,与阳之层纯粹朝拜作用的不同,神可以通过这里的雕像直接介入,但眼镜男从未见过。
与黑发男一同来到的男孩很知趣地向眼镜男点头示意。决不能被那外表所迷惑,实际上那男孩比他更早进入十三羽,眼镜男猜测男孩的实际年龄可能要比外表大上很多。就算会被礼貌地搭话,眼镜男也不知道好孩子的评价是否还适用于对方,他总感觉男孩的笑容中有什么深不见底的东西。
刚才还拘谨弯腰的信徒在对峙中悄悄走开了,眼镜男决定之后再继续说教,这次要加上“离开前要打招呼”这条。
此时教皇的联络人走向了祭坛中央,虽说十三羽直接听从教皇的命令,但这种接触永远有个中间人。
“各位十三羽请放轻松,你们并不是敌人,而是同一根翅膀上的羽毛,应当一同翱翔在神祝福下的天空才对。”
联络人的到来意味着集会即将开始,他们都纷纷坐到祭坛下方的长椅上,三人各自挑选了一排,阳光男孩最前排,眼镜男在中央,黑发男人则在最后排。
喀叽~
黑发男人在将棺木摆放在长椅上时发出了一些噪音,由于尺寸不符合,最后不得不以非常拘谨的姿势坐在棺木的旁边。
“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不打开盖子然后蹲进去?”
“原来眼镜不是白戴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听闻此话,黑发男连忙开启棺木,随即坐了进去,棺木内赤红色内垫的柔软不是长椅能给的,黑发男的表情一下子缓和起来。
“家果然温馨呢。”
眼镜男断掉了接话的念头,知晓礼仪和规矩已经没办法写入黑发男的脑袋里了,垂下头浅浅地叹着气。
“哈哈,看吧看吧,大家一直很友善!”
男孩拍着手大笑。
联络人清了清嗓子,“希望大家能保持这样!这次召集的是第三羽、第七羽和第九羽,召集的目的是为了传达神谕。首先来看一段影像,这份影像是昨晚记录下来的。”
联络人启动魔法仪器,三人的前方出现了阴之层的景象。其实光看构造几乎无法区分阴阳,但阴之层的祭坛旁多了一样东西,在三神像的左下方有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保存着一段只有十三小节的脊柱,被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
眼镜男很早就听说在圣教国中有很多未对外发表的魔法道具,没想到还有能看到过往的影像的道具,换句话说可能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在被监视着。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异端的情报。他吐着舌头惊叹圣教会的恐怖之处。
影像一开始一切正常,阴之层维持着平常的寂静,直到画面中央开始发光,空间唐突地出现了缺口,有个破破烂烂的身影从那缺口中滚落而出。
从画面中能看到它的断骨残肢,老实说连再度爬起来的可能性几乎都没有。可它作出了怪异的行为,宛若人偶般被提线操控着,用十分别扭的姿势站立起来。
它布满伤口,鲜血却没有从那些缺口中流出。
一步一步,它慢慢地挪动,最终到达了三神像的正下方,在雕像前跪下,摆出无比虔诚的姿势,向神伸出手,最终维持着跪姿停下了。
而做完这一切的它,不过是一具少了脑袋的“尸体”罢了。
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联络人进行着补充说明。
“今天早上信徒定时前来清扫的时候发现了这具尸体,于是我们找出了昨晚的影像,它维持了这个姿势整整一晚上,就这么僵硬在那里,已经再也不会活动了。现在我们回收了尸体,并确认了身份,它是第一羽的身体。”
“居然启动了羽化式吗,就这样还输了吗,难道这次的敌人很棘手?”
失去头颅还能行动,除了发动了羽化式就没有其他的解答了。羽化式是十三羽独有的仪式,能获得爆发般的提升,效果明显但时间短暂,而且还可能与更高位的存在共享身体,身体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过度使用。
这种不确定性让黑发男嗤之以鼻,若是清醒后目睹的是床铺的碎片,他不知道是否还能保持理智。
“怎么会这样呢?”,眼镜男低声念叨着,当眼泪打湿眼镜时,他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听闻第一羽过去是虔诚而认真的信徒,就和眼镜男过去在圣教会里工作一样,他经常举行葬礼中唱怀念逝者的诗。他们在成为十三羽后也继续为神服务,在没什么正常人的十三羽中,第一羽是他最认同的人,战友的离去让他感到悲伤。
“同伴去向天界了,离神又近了一步对吧,这不是很好吗?”
而阳光少年没有悲伤,依旧是黄金的笑容。
作为片翼组织的联络人,对十三羽的各种表现都见怪不怪了,联络人知晓他们可能是圣教会中最怪的存在,对于全是处刑者的队伍,要求全员精神健康也是奢望,于是处变不惊地接着开口。
“昨天早上,参拜神殿的神之巫女再度得到了战斗之神的神谕,‘痛击巴哈姆特’。昨晚神之仇敌的巴哈姆特就在迷宫都市现身了,由于先前神谕的原因,已经让第一羽出发,但她的尸体却出现在了这里。我们应当哀悼同胞的逝去,更应该敬爱全知全能的神。”
“说起来,我的好朋友也在那里呢,希望他没事。”
男孩想起了被派去迷宫都市的友人,记得那是探索美洛迪的任务。
“真是同情,你的朋友说不定会卷入其中,不晓得还能不能安然无恙。”
黑发男人敲着棺木的外沿说道。
“不,我相信他一定能跨越,而且会是一场精彩的冒险,下次相遇就让他讲给我听吧!”
接着,联络人短暂了介绍当时的状况,“我们国内只有国境部分地区观察到一些现象,这次现身显然只是针对西鲁瓦利。就当地的信徒说,巴哈姆特有对神大不敬的发言。神谕中的‘痛击’,当然也有处决的意思。倾听神之声并完美地回应,是执行神罚的组织‘片翼’的使命。你们的力量才就是为了此刻才被授予的,请一定要毫无保留地把胜利献给神!”
联络人转过身对着神像张开双臂,狂热地喊着,圣教会里的大部分人都对着神有不一般的热情,而他恰好是最狂热的那批。
“稍后我们会解析第一羽的尸体,分析敌人的战斗力,惋惜的是最重要的部分缺失了,但我们保证会将每一个伤痕化作情报,成为支撑未来行动的基石,结束后我们就会把她当成英雄安葬,请各位放心。”
转过身的联络人朝着先前第一羽跪下的位置深深地鞠躬。
“让我们感谢英雄的付出!之后我们会把情报交给你们,接下来就请各位自由行动,不限手段不限时间,一切只为了贯彻‘痛击’二字!”
听完这句话,黑发男便跳出了棺木,不紧不慢地整理完锁链后,拖着它在吊舱旁等待着。
眼镜男则走近联络人。
“我还能做最后的道别吗?”
“当然可以,但请尽快。”
眼镜男缓缓从怀中拿起教典,教典的边缘有些磨损,纸张却平整如初,随后走向祭坛的前方,拨动一处的机关后走进了一扇暗门中。
而男孩对着联络人举起手。
“最后我有个问题,没有归还的力量会一直空缺着吗?”
那是男孩当时唯一没有带着笑容说出的话。
等待着少年启动吊舱的黑发男预感这对话会说很久,正准备打开棺木时,不知道先前藏在哪里的信徒突然冒头,“总算是走了吧”,在黑发男点了点头后就急匆匆跑过来启动了吊舱。
“祝您好运!”
果然是个好家伙,吊舱上升时看着离越来越小的人,黑发男这么想着。
在挥手的时候,黑发男看到了从暗门走出来的眼镜男。
“是我该祝你好运才对。”
“啊,我绝对没有躲着您!”
下方传来了遥远的声音……
不过在刚才的影像中,有一处细节暂时谁都还没注意到,脊柱的最下方一节在空间开启的瞬间微微地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