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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头上的水滴落在了水池里的拖布上，沉闷的声响激不起一丝动荡，一滴、两滴、三滴——突然一丝细小的水珠飞溅出来，打在了克利穿着短裤睡衣的小腿上。冰凉而刺激的感觉瞬间奔涌而来，本应被一笔带过的感觉却在此刻如此激荡，克利在一瞬间“醒了”过来，双手扶着马桶的边缘，挺直了身子——
嘴里没有呕吐物的味道，马桶里也并没有任何恶心的事物，仿佛刚才的腹痛没有发生过一样。
克利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了洗手池面前，惯性地扭开了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流过指缝，挤出润滑的洗手液，再洗去揉搓出的泡沫，甩甩手，用一块不知道是多久以前被克利使用的毛巾，擦干了手掌。
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是十六岁的模样。
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觉得异样，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克利，或者说陈克云，不在意这些。
“……”
没有多言，克云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端起那红漆桌上的玻璃杯，几口冰凉的水滑落食道。
再简单的转一个弯，压下自己卧室的门把手，自然地推开那扇欧式风格的房门，踏上白色的桦木地板，映入眼帘的并不让克云感到意外，似乎，她一直就在那里一样。
安静地睡在桌子上，侧脸枕在自己的左臂上，趴在一本不算厚重的高中物理练习册上，右手里的中性笔尖点着桌面，窗外阴沉的天空下，修长的睫毛似乎会发光一般，盖在闭着的眼睛上。
克云轻手轻脚地拉出桌子下的另一把椅子，重新感受了一下自己椅子那熟悉的感觉，眼神扫了扫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之后，也趴在了桌子上，侧脸枕着自己的右手，眼睛盯着她的睡颜。克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这么想，会想要这么做，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也下意识地放慢了呼吸，渐渐地，自己的呼吸像是要与她同调一般。
然而，克云家所在的楼层并不高，那半开着的玻璃也无法阻挡楼下突然响起的施工队的声音。
伴随着全身小小的一下抽搐，本就半开未开的眼眸在迷茫中睁大了，她摇了摇头，左手揉了揉眼睛，右手放下笔，慵懒地把垂在肩上的长发捋到背后，双手拍了拍脸颊，眼神重新放到了练习册上。
在她流畅地写完一串公式，开始联立解答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旁的眼神。
“盯着我看干什么？”
“……”克云默不作声，脸上只是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而她却有了些很可爱的反应：
“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今天早晨没有好好洗脸来着……”
这让克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手指在她柔软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
“诶诶诶！掐我干什么！？”尽管抱怨了一下，但是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转移了话题，“呐～今天是阴天……可是看样子也不会下雨。要去哪儿逛逛吗？”
克云摇了摇头，直起身子，翻开了自己胳膊下的化学练习册，熟练地拿起一支蓝色外壳的中性笔，逐字逐行地读起题来。
“欧阳……”
克云轻轻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的感情有些复杂，这让她的回应也有些犹豫：
“……嗯？”
“给我唱首歌吧……”
克云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他也似乎记不清她的歌声是否好听了，可是就是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似乎有什么在暗中推使一般。
“中文还是日文啊？”
“……随便……什么都好。”
歌声很快响了起来，克云却完全没有在意歌曲，更谈不上歌词。
“……”
恍惚之间，克云的耳边安静下来了，自己的笔尖之下居然也不知不觉填完了一页的化学填空题。
“雪。”
克云呼唤她的称谓时常不定，但终究不离那几个字眼。
“嗯？”她的回应显得漫不经心。
“你说，阴天多好啊……既无风雨也无晴……”
克云如此说着，放下了笔杆，望着灰色的天空，若有所思。这种偶尔文艺一下的瞬间，在克云的记忆里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了。
而接下来她的反问则明显藏着一份明显的私情：
“怎么，你不喜欢雪了吗？”
她的反问带着俏皮的语调，得到的，是克云不加犹豫的肯定：
“喜欢。”
“hh～我也是。”
这是她说过的无数话语中最普通的一句话，可是却不知怎地触动着那脆弱的泪腺，几乎是在一瞬间想到的事情，克云的眼泪如同涌出河闸的江水，止不住地落在熟悉的化学练习册上，洁白的印刷用纸逐渐变得褶皱起来——
场景迅速变幻着，一切坦然也罢，伤痛也罢，后知后觉的不安也也罢，都在一瞬间涌上头脑又冲出眼眶，不再拘束于陈克云那窄小的身躯之中。
在强大如潮水般记忆的冲击下，克云的双膝软了下来，跪在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泪腺在一瞬间闭合，湿润的脸颊两侧昭示了泪水的痕迹，可是一切都太过迅速，回忆太过真实，来自过去的那份无法改变的触动让他突然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
“这算……什么……”
颤抖的声线茫然地发问着，克利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场景、为什么做那些事、为什么说那些话，不知道为什么为此哭泣，更不知道为何那伤痛又突然戛然而止。
“这些是你的过去罢了。”
女性的声音出现在克利背后，克利一瞬间辨认出了那声音的来源：
“艾奇多娜。”
克利站了起来，转过身，艾奇多娜还和“刚才”一样，坐在那张茶桌一旁，优雅地端着茶杯，饮用着杯里的液体。像是润了润嗓子，艾奇多娜轻咳了一下之后，说起了克利并不完全理解的话语：
“恭喜你，第一次试炼通过了，你接受了你的过去，尽管现在看来，你并不那么乐意～”
一场名为『过去』的试炼，就此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