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所谓你我】
【间章】
《不可能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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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空气中，夹杂着喘息的声音，轻柔而不着混乱。几乎是伏在克利身上的艾米莉娅轻轻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睛中映出一双黑色的眸子，眼白血红，眼眶湿润。
“莉娅——”
“这是我，不理解的事情……喜欢什么的，『吻』这种事情什么的……都是。”
“我……又何尝理解的透彻呢。”
克利轻吻了一下艾米莉娅的额头，双手托着床板，裹着被子，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的墙面上。克利轻柔地抓过艾米莉娅的手，将她柔软纤弱的手指靠在了自己的喉结之上。
“陈——克——云”
嗓音的振动带动着那结实的喉结颤动着，克利用夸张的嘴部运动，吐诉着一个早该告诉艾米莉娅的真相。尽管，这曾经被克利视为与过去的自己分割的象征，直到几个小时前，他还这么认为着。
“陈——克——云”
克利又一次重复着那三个音节，艾米莉娅的表情中出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舒缓，那个被她念叨了一个下午的音节，此刻是如此清晰，如此缓慢。
“陈克y……”
艾米莉娅尝试着模仿克利的发音，手指感受着那份振动，就像咿呀学语的孩子一样，吞吞吐吐地，试图发出“云”的音调。
而克利轻柔地重复了一遍，还做了补充。
“陈克云。陈是姓，克云是名。还有一个我们家乡特有的东西，我，『字』『离阳』。也就是说，亲近的人，会叫我克云。只有别人用敬称时才会用到『字』。”
“陈克云还有……陈……陈离阳。是吗？”
艾米莉娅说的有些磕绊，但还算是说了下来
“学的很快～”
克利摸了摸艾米莉娅的头，眼里的血丝没有丝毫的减少。
“那我……是可以叫你离阳吗？”
艾米莉娅有些自我否定，一种妄自菲薄的情感总是在不经意从她的话语中流露。
“叫我克云。”
克利说的斩钉截铁。
“我是……”
“亲近的人。”
艾米莉娅的眼神变化着，逐渐地——舒缓了下来，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聚集在她的眉眼之间。
“怎么看都像个孩子啊~”
“我……我吗?”
面对克利的话语，艾米莉娅有些茫然，而克利脸上的微笑，却流露出一种不为人知的释然。
一百岁和十四岁，两个数字萦绕在克利的心头，不知怎的，还多出了一种奇怪的罪恶感，但是克利现在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笑了笑。
克利轻轻地把艾米莉娅的身子推开了些，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发现没有那个熟悉的胸针，一切都了然于胸。克利从那低矮的床铺上爬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茶壶和杯子想要喝口水润润嗓子，但当壶嘴倾斜之后，滴水未下的情况让克利失望地放下了水壶。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艾米莉娅。
“很抱歉，我把试炼的责任推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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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云的第二次试炼·不可能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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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净的房间在白色荧光灯管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纯白的被褥与纯白色的窗帘还有墙壁，只有瓷砖是淡灰色的，除此之外，就只有桌上的花瓶中插着几只显眼花朵，有郁金香有紫罗兰，还有几支丁香，最后又是白色的茉莉。
这里是病房。
纯白色的床褥的两侧，一边是放着花瓶的桌子，另一边是滴滴作响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微弱的心电图维持在了一分钟四十多次的缓慢跳动上。
少女的脸色远不如克云上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原本就削瘦的脸颊，现在更显瘦弱，原本水一样灵动的黑褐色眼眸也变得略显空洞和无神。
“雪莹，克云来了。”
少女的母亲轻轻地说了一句，就这样简单的句子，却让那平静的心电图多了些峰谷。
“好些了吗?”
少年清楚的知道，她的脸色怎么也不像是有好转的样子，但是至少现在，他不想说丧气话。少年从病房门口走到了病床的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在离女孩儿很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知道的……”
少女吃力的侧过了身子，面对着他，用吃力的微笑回应着他，却在吐诉着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
“你会好起来的，癌症什么的越来越好治了，不是吗?”
少年还在用一种强硬的微笑鼓励着女孩儿。
“听起来一定很像韩剧对吧?自己想想也是……有些太意外了，感觉甚至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少年没有回应女孩儿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别过头去，似乎在审视着些什么，审视着自己，审视着这个世界，他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又无从说起。
“克云，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对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剪刀，撕破了那奇怪而迷茫 一层薄纱。
“欧阳，我……”少年想去辩解，可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无力开脱。只能听着女孩儿继续说下去。
“有点羡慕是真的呢……能被克云哥这样的人喜欢什么的……”女孩儿的眼睛里重新发散出了少许的光芒，那是自己心里期望的影子，“一定会很幸福的吧……”女孩儿的话语中带有的嫉妒是真实而不加掩饰的，但是那份羡慕中，没有丝毫的敌意。
“雪莹，我并不是不……”
“并不是不什么?并不是不喜欢我吗?你知道我这里所说的喜欢是指那种意义上的。”女孩儿的话语尽管有些不乐意的成分，但是依旧柔和而不加指责。
“喜欢一个人就要倾尽全力，就像我一样，倾尽全力的想要换取你的一个回头。但是…………嘛，克云，我还是要恭喜你的。”女孩的话语中显然带着些不甘，但是那句祝福却是真心实意。
“但是抛开这个不谈，呐，克云，我啊……”女孩儿的生命体征变得有些波动，这种电影情节一样仓促而不加解释的病情恶化令少年不知所措，但是面前的女孩儿却强忍着一份巨大的痛苦，继续微笑着，那种僵硬而痛苦的笑容，曾经从不属于这个脸庞，“从心底里的……”神经被肿瘤压迫的疼痛再一次打断了少女的话语，强大的疼痛让那副本就虚弱的身躯陷入了某种痉挛之中，少年急忙向前伸出了自己的双臂，宽大的手掌擦去了那副脸颊上的冷汗与泪水，但是突然间，一股不应出现在此处的力量却紧紧抓住了少年的手臂，伴随着女孩儿蒺藜的咳嗽声，女孩攀在了少年的身上，那虚弱不堪的身子似乎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次拥抱，积攒了全部的力气。
“我从心底里的……爱着你。”
这句话是在克云的耳边说出的，没有留恋也没有不甘，只是单纯的倾诉着爱恋。仅此而已。
滴滴作响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变成了蜂鸣，讽刺的是，那长久而不断的尖锐的蜂鸣，昭示的却是危在旦夕的生命。
女孩儿攀附在克云身上的身体软了下来，克云紧紧的抱着那副身躯，眼神涣散。不知所措，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现在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出艾奇多娜安排的好戏，但是他却沉浸在这幅真实感中不知所措。
没有前来急救的医生，没有家人，没有其他任何的人，桌上的紫罗兰掉下了一片发蔫的花瓣，仅此而已。
克云想要说些什么，对欧阳雪莹说吗?他真的可以把这个无比真实的少女当成是她吗，克云犹豫了，这份犹豫，结束了他的所有思索，他没有机会了，他可能是想说和女孩儿一样的话，也可能不是，但是终归，他什么都没有说。
场景迅速变化着，那片白色的场景，再一次变成一片空旷和绿草。给克利留下的，只有泪水。
“陈克云，你果然没有通过第二次试炼。”
艾奇多娜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克云的身后。
“你应该说出那句话的，毕竟，那是个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的世界，说些什么，也没问题，不是吗?”
艾奇多娜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克云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那种真实的感觉，足够让克云忘记这是一出试炼了。
“好了，看样子你是不想说话的，我也差不多可以送你出去了，我也不打算给你多次试炼的机会，出去之后，就别再进来了。”
艾奇多娜最后的话语是如此的轻描淡写而不加情感。
“你在玩弄我对她们的感情……”
“就是这样。但是至少，你很专一。”
这是两人最后的对话，克云就这样被甩出了这片由艾奇多娜构造的幻境，在那一片张满苔藓的潮湿地面上醒来。至此为止，试炼的重担就此压在了艾米莉娅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