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搞这种东西!?
油烟机嗡嗡作响,连带着我的脑子里也是嗡嗡的。看着这些瓶瓶罐罐,我整个人都傻掉了,天知道那瓶装满黑色液体的东西是醋是酱油还是老抽。那瓶红色的又是辣椒油还是什么她自己调的酱料。
“你,你自己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还……”
没等我说完,她笑了笑,抢先开口,把调料都往我这里推了推,又转向一边切菜。
“我就是让你尝尝啊。”
“我不想尝,一点也不想。”
“那也行。”
她随手拿了一瓶调料就要倒进锅里。
倒啊,你倒啊,你倒进去一炒,味道势必就要传出来,那时候我一闻不就知道瓶子里装的什么玩意了吗?
“我愚蠢的妹妹哟,你把菜炒的难以下咽,把学姐和茵茵辣得或者酸得哇哇大哭,那时候我看你怎么下台。”
“到时候我就会告诉安如姐姐,你偷偷的把所有调料都调换了。”
一旦被学姐认为是我调换了调料,她必然会要求我重新确认调料都是什么,我偏偏又不知道,只好挨个尝那些要命的玩意。好一招借刀杀人。
这招她从小到大就玩不腻吗?
小时候只要她闯了祸,只要使劲揉揉眼,把眼揉的红红的,把自己的样子弄的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等爸妈赶来的时候,看都不用看就是我挨一顿胖揍。
每当我察觉到她的阴谋想跑的时候,她就会像块牛皮糖一样狠狠地黏在我身上,边哭边喊。
“哥哥,哥哥我错了,别丢下我!”
到那时候,到底是谁做错了什么还重要吗?单凭她哭着喊着的是我的名字,任凭我百般解释,还是我挨一顿胖揍。
然后这个家伙在我替她挡箭以后又黏在我身边讨好我,给爸妈营造她是个十足的乖宝宝的印象,偏偏我又会很没骨气的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她。
“那我就提前去告诉学姐好了。”
“那我就说你是恶人先告状。”
“那我出去点外卖。”
“我不给你钱,看你点什么。”
“……”
我被捏住软肋了,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被她牢牢地把握在手里,每次我用钱都要经过她的批准,可以说离了她我连吃饭都难。
这时,我想起了董明诚,这二货手里肯定有钱。
诗雨你还是太嫩了啊,带着得意的笑,我拨通了董明诚的电话。
“喂,诚子啊,借哥们点钱。”
“好饿啊,然子,借我点钱……”
我们两个的声音同时顿住。
“再见。”
我干脆利落的掐断了电话。
“噗嗤。”
现在得意的轮到她了。
笑笑笑,笑什么笑,要不是你不肯放款,我至于连个点外卖的钱都付不起吗?
“你做菜吧,随便做随便放,尝是肯定不会尝的,这辈子都不会尝的。”
“行啊。”
她准备把切好的菜扔进锅里,拿起调料瓶准备倒入锅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动作。
“对了,家里的菜只够做一顿的,要是没做好,菜吃不了,我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这简直是明摆着的威胁,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外卖别想买,也别想靠炒出来的菜闻味道,非得我尝尝那些她亲自调制的调料才行。
好阴险啊!学姐你快来看看这个被你当妹妹宠的狡诈如狐的家伙撕下面具后的样子啊!
“就算你要报复茵茵,但你就不怕让学姐也中招吗?想想,学姐多疼你啊。”
我试图向她阐明这之中的利害关系,以她和学姐的关系,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学姐中招的。
也许可以用学姐换回她最后的良知。
“但我做不好菜,不是因为哥你偷偷的把我的调料都调换了吗?”
“你胡说!这分明是颠倒黑白!”
还换回什么良知,她根本没有良知,良心大大的坏了。
她似乎不耐烦了,用锅铲叮叮当当的敲着锅催我赶紧做决定。
“快点啊哥,我要做菜了,安如姐姐和茵茵还等着呢!”
还选什么选啊,我有的选吗?不是必须得尝那些调料嘛!?如果我拒绝,学姐和茵茵等来的就是救护车了吧?
所有的可行道路都被堵死了,我只能选择接受了。
“尝,我尝!”
不就是几瓶调料嘛,尝就是了。
“诗雨,你要做什么菜?”
“我想想啊,第一道做糖醋排骨吧。”
她笑了,笑的没有一点温度,咬牙切齿的吐出来一句。
“毕竟你可爱的茵茵喜欢吃甜的嘛!”
别用这么冷的语气说出那么温暖人心的话啊!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我试探着开口。
“茵茵肯定没你可爱啊,诗雨你最可爱了。”
为了保命说瞎话是人之常情,这是很正当的理由,没什么好羞耻的,如果多说几句就能换来一顿正常美味的饭菜,我可以说一百句!
况且我说的也不算假话,她本来就挺可爱。
我的讨好成效好得出乎意料,她小脸红了红,表情松动了不少。
没等我高兴,她别过脸,用一副刻意的冷冷的语气回答。
“少来这一套,要么你赶紧尝,要么都饿着。”
“那……诗雨,你总不能让我直接喝吧。”
“喏,用碗。”
用碗的话,什么调料一闻味道不就都知道了吗?千防万防你防不住这一招吧?
等我一确定这些调料都是什么,到时候就算你污蔑我是我调换的调料也无济于事了。
就算学姐信了你,我也可以装可怜然后把调料都摆出来,到时候学姐盯着你,你就是不想做菜也得做!
我自然不会把这些弯弯绕暴露给她,伸手准备把调料倒到碗里。
“等等!”
她突然开腔打断我的动作,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牛奶,拽下吸管递给我。
“用这个,你别想耍一点花招。”
“……”
看来今天是非尝不可了。
糖醋排骨要用的调料大概有醋,糖,番茄酱,酱油吧……
我拿起那瓶黑色的满是不详气息的调料,玻璃瓶映射出冰冷的光,也清清楚楚的映照出我额头上豆大的冷汗。
哪家的调料会让人看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不管了,我心里不断暗示着这是一瓶可乐,然后捏着鼻子吸进嘴里。
一股满是酸味的液体入喉下肚,我的喉咙不舒服的咳嗽了两声,腮帮子也被酸得不断抽搐,随之而来的一股烧心的感觉。
我捂着心口,摸到水龙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冲淡了那种烧心的感觉。
醋这种东西味觉冲击力大,后劲却小,很快那种酸味就消弭于无形。
这时候尊严不允许我低头。
我尽力控制住抽搐着的腮帮子,露出一抹自认轻松的微笑。
“诗雨你调的醋也不过如此嘛,还挺好喝的。”
她把我确认好的醋倒进锅里一点,瞟了我一眼,然后憋着笑毫不留情的对我现在的表情做出了点评。
“你真该照照镜子,脸都皱一起了。”
“是,是嘛?”
终于到番茄酱了,看着那五瓶颜色几乎一样的酱料,我都傻了。
哪瓶是番茄酱!?
凑近观察也看不出什么来,就连味道都一点也没渗出来,我只能凭感觉挑了两瓶。
“哥你运气不错啊,这里面有一瓶是辣椒油。”
!!!
我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看着手里的两瓶红色调料,突然很想把它们丢出去。平常打游戏的时候没这么好运气,现在居然中彩了。
为了男人的尊严!
虽说不能后退,但有勇无谋是为莽夫,要智取。
我计上心头,用吸管在两瓶调料上游移,同时借助余光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每当我把吸管放在左边这瓶,她的表情就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变得失落不满。
我把吸管放在右边的时候,她的表情又很明显的变得兴奋起来,那种表情跟小时候她准备整蛊我的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多想整我啊。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明白、破解了你的诡计。
你知道我会预先观察你的表情,所以你故意做出那副样子就是为了混淆我的认知好让我觉得右手这瓶才是辣椒油,但真正的辣椒油却是在左手!
“诗雨,我猜到了你猜我猜你猜我会认为右手这瓶是辣椒油,但其实是左手这瓶哒!”
你太嫩了诗雨,是我赢了!
我带着绝对信心把右手的调料吸进嘴里。
先是一股略苦的的滋味在舌尖上绽放,我觉得有点不对,有哪瓶红色的酱料是苦的?
苦的好像是有一种……
是辣椒油!
我猛的反应过来想要把它吐出去,可太迟了。
苦味很快就被一股猛烈的辣味取代在嘴里爆炸,每一颗味蕾都在大喊着疼痛,我尽力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不着痕迹的掐着大腿以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
“也,也没,没那么辣嘛……”
“可你的脸好红,就跟煮熟的螃蟹似的,噗嗤。”
“那,那是热的。啊,今天怎么这么热啊。”
每吐出一个字,舌头就像是被刮破了以后用砂纸狠狠地在上面摩擦一样。
她把那盒牛奶戳破拿在手里。
“辣吗?”
“辣……超辣啊!”
这句话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憋不住痛呼出来,感觉自己都能喷火了,我在厨房内走来走去,似乎这样就能轻松一点。
“喏。”
牛奶一到手上,我赶紧捏着盒子尽数灌进了嘴里。
“呼……好多了。”
“真笨,明明已经表情都那么明显了,就差告诉你右手那瓶是辣椒油了……你还是把那个喝进去了,笨死了。”
这通嘲讽的确很诛心,要不是我自己像个憨憨一样猜来猜去,也不至于中了招辣到跳脚。
一定是她太狡诈了!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她愣了愣,把调料揽到身边重新归类,然后熟练地把菜下锅翻炒。
“不用了,我好好做菜就是了……”
“你终于醒悟了啊。”
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如果她早点醒悟过来,我的舌头至于受这么大罪吗?
她没回我,却抛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对她可真好啊,亲的跟一家人似的。”
“她?谁?茵茵?”
“可不是嘛?瞧你们,多亲啊。”
“你不是看见了吗?我自从回家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就是说在外边说过很多话咯。”
太不讲道理了,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哼。”
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做菜。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吃?吃醋了?”
妹妹因为哥哥领邻家小萝莉回家结果吃醋这种戏码居然还能发生到我身上,我是哪里来的现充吗?
“谁,谁吃醋了!”
她一挥手,裹着滚烫热油和酱汁的锅铲差点贴在我脸上。
我往后猛退了几步。
“铲子!铲子!”
她注意到自己挥舞着铲子相当不雅,黑着脸把铲子放回锅里继续翻炒。
“带茵茵回来真的是个意外。”
我试图解释。
她没有回头,但我感觉得到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里,绝不会漏过一个字。
“我买东西回来,正好碰到刘婶有事出门,家里就茵茵一个人,茵茵那么……”
她握着锅铲的手突然动了动,怕她真的把锅铲拍我脸上,我及时的把到嘴边“可爱”两字咽了下去。
“诗雨你那么可爱善良,再者刘婶平时对我们又那么好,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帮个忙不是嘛?”
等了一会儿,她用细微到像是在哼哼的声音回道,
“嗯……也是该帮帮的。”
“下次你带她来,必须先报备!”
“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快点端菜。”
差不多个头啊,为什么我这个受害者还得费尽口舌安慰你这个伤害我的凶手?
她把围裙挂好,擦了擦手走到门口,脚步突然顿住,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手指绞着衣摆,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却被油烟机的响声遮盖住。我没听清,反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说罢她抬脚要出厨房,我连忙叫住她。
“诗雨!”
“嗯?”
“碗太多了,帮我端几个。”
“……”
原本有所缓和的小脸突然挂上一层冰霜,毫不留情的转身出门,只留下一句话。
“自己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