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情节重复的现象,请刷新上一章,两章调换了位置。)
上城区。
皇宫。
墙壁雕刻着精致的雕文,出自东都巧匠之手的青瓷花瓶仿佛不要钱般摆放成两排,幽深的长廊每隔两步便有一个披甲的卫士侍立,不时有娇俏的女仆捧着银盘迎面而来,对着并肩而行的雅歌与维多利亚欠身行礼。
夏洛特已经回到了神学院,这朵小白花的世界观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想必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整理今天的所见所闻。
至于贞德,她要赶往第一大教堂,向教皇汇报雅歌的所作所为,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
“对不起啊,维多利亚殿下。”雅歌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表情微妙,其中不光包含着浓浓的歉意,深藏在眼底的遗憾,还有一丝更不易发觉的,难以猜测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是你正穿着吊带黑丝小裙子,嘟嘴卖萌么么哒的时候,你那孔武有力的老爹推门而入,两个赤膊大汉四目相对,如同天雷勾地火,却又很异常的相顾无言.......
这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囧”字啊!是可以当成段子,写进小说变成梗的那种等级啊!
雅歌挠了挠头,借此来驱走尴尬,一脸诚恳地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些贵族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给远征军和你翻案。”
“嗯。”
维多利亚仿佛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轻声回应,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维多利亚足够坚强,至少比雅歌想象中还要坚强。
她并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不会因为和男朋友吵架而委屈抹眼泪,不会因为稍稍的不顺心就撅起嘴巴,更不会因为生理期的烦躁就大发脾气。
这个背负着泼天骂名也淡然处之,一心要给远征军讨个公道的女人表情自然,让人无法想象其内心深处究竟掀起了如何滔天的风浪,更别提从那双平静的赤红色眸子中窥得其情绪之万一。
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来自庸人自扰。
显然,雅歌也逃不过这魔咒。
他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眉心紧锁,欲言又止。
维多利亚忽然开口。
“雅歌,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雅歌微笑,非常自然地用上了哄赌气小孩子的语气,柔声道:“问吧,别说一个问题,哪怕十个,百......”
“雅歌!”
维多利亚声音拔高,下意识用上了远征军中发号施令的口气,打断了雅歌未说完的话。她停下了步子,极其认真地看着雅歌:“我不是伊丽莎白。”
嘴角微笑逐渐消失,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雅歌收敛起了玩笑心态,“这是命令?”
感觉到雅歌的不悦,维多利亚语气当即软了下来,温声软语:“当然不是,你可以拒绝回答,但希望你不要骗我。”
雅歌思索片刻,终于点头。
“你什么时候进阶的传奇级?两年前,五年前,还是说一开始?”
雅歌无辜地歪了歪头。
“你和魔女有不为人知的渊源,是不是?”
雅歌天真地眨巴眨巴眼。
“你画地为牢十七年,从未有人见你离开阿瓦隆半步,究竟是为什么?”
雅歌专心研究起了走廊上挂着的肖像画。
如此,维多利亚便懂了,眸中的光芒渐渐暗淡。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自己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竟然是一无所知啊。
这是何等的失态。
“唯独你,仅仅是你,雅歌.......我无法想象自己对你挥剑的场面,那实在太残忍了。”
一念至此,这朵盛开在战场,剑拔弩张的霸王花罕见地展露出软弱的一面,面露乞求之色。
“......你是不会成为乌托邦敌人的,对吗?”
“啊哈,这个我能回答!”
雅歌重绽温和的笑脸,终于开口,却依旧滴水不漏。
“这个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以父神的名义发誓,绝不会主动与乌托邦为敌哒!”
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郁气凝结成团,代替氧气流通在气管,难以呼吸。
与雅歌青梅竹马长大的维多利亚是知道的,贵为教皇候补的雅歌,实则对于父神完全没有半点的敬畏。她曾经亲眼见到雅歌依靠着父神的雕塑,低头自言自语:
“你赢了全世界,逼迫诸神低头又能如何?”
“快瞧啊,你的下场不过是摆在人类的后花园里,做一个不言不语,没有思想的精美雕像,甚至可悲到连脸都不是自己的。”
“你有什么伟大的?只不过是为人类瑰丽的江山增上两分颜色罢了。”
维多利亚的拳头悄然紧握。
然后松开。
再次紧握。
然后再松开。
她落寞地垂下了眼梢,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甘,如吞黄莲般的苦意在心田中泛滥成灾。
雅歌没有任何错。
他依旧是那个在大雪天里,斜倚在高高的树杈,哼着孤独小调的林间少年。
错的是她,是她不能离雅歌更近了。
维多利亚无法忍受如此软弱的自己,她狠狠地摇了摇头,仿佛要把懦弱丢出脑外,再抬起头时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鬼武姬,“雅歌,你真的很狡猾。”
“狡猾?”
雅歌笑眯眯道:“维多利亚殿下,虽然我们已经很熟了,但是你也要注意遣词用字。像这种明显的贬义词,毫无疑问的具有侮辱性,我保留向你提出公诉的权利。”
维多利亚轻哼一声,闭口不言。
雅歌自讨没趣。
沉默降临。
长长的走廊也走到了终点,前方沉重的大门后,便是整个乌托邦的中心,都铎大帝的议事厅。
维多利亚眼神坚定,赤眸中的清冷灰烬死灰复燃,已成燎原之势。
愚昧民众的敌视与辱骂。
她不管。
十五位英雄级刺客共赴黄泉。
她不顾。
十七位实权贵族慷慨赴死。
她不懂。
大人物们的世界从来没有简单过。他们正襟危坐在圆桌之上,代表着各自的意志,于方寸之间掀起了一场看不到硝烟的博弈。
勾心斗角,笑里藏刀,波谲云诡。
彬彬有礼的贵族战场诡异多变,各种不够爽利的阴谋诡计是此间常态。就算被人暗地里下了绊子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别人棋高一着?
相比之下,维多利亚更愿意面对凶残的蛮族,真刀真枪,拳拳到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胜在一个干净利落。
雅歌善意道:“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维多利亚摇头的动作已经做了一半,但不知抱着何种心态停下,顿了一顿,有些期待地问道:“你帮得了我一时,帮得了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
好沉重,好艰巨,好麻烦。
雅歌动作一僵。
“当我没说。”
维多利亚自嘲一笑,再无犹豫,推门而入。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你在这一头,我在那一头。
门外。
雅歌摇头,苦笑爬上了嘴角。
他仰起头,轻轻合上了眼皮,阳光洒在眼皮上有些灼热,雅歌喃喃自语:
“究竟是谁狡猾啊,维多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