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老子差点就让这个败家娘们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那么红!——每当雅歌的小金库被茉莉掏空的时候,他总会面露悔色,拍着大腿,遗憾说道。
这奸商!
雅歌没好气道:“问名字都要收我一个金波利,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斤斤计较的男人,可是不会受欢迎的哦。”
店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年头,女孩子一个人出门闯荡本就不容易,更何况开店了,只能在这种边边角角精明一点。客人不会要跟小女子计较这点钱吧?”
“别装可怜了。”
店主浮夸的表演让雅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白了店主一眼,从口袋中摸出十余枚金波利,一字排开在柜台上,说道:“既然你收费那么贵,我就要听真话。”
“那是自然。”店主忙不迭地点头,眼巴巴地望着柜台上的金波利,眼睛中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完美地诠释了“见钱眼开”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雅歌问道。
“茉莉。东都的单字,一种花的名字,据说可以煮茶。”名叫茉莉的奸商生怕雅歌后悔,语速极快。她迅速地取走一枚金波利,牢牢地攥在手心,置于胸口。
“茉莉,是moli,不需要卷舌。”
雅歌用上极其纯正的东都口音纠正店主的发音,疑惑道:“你不是东都人吧?口音很奇怪。”
“不知道,自我懂事起便住在金雀花,曾在普鲁士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跟着驼队,用了五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乌托邦,近两年才在阿瓦隆站稳脚跟。”
“《铿锵玫瑰》这本月刊都是从你这售出的?”
“大概占了十分之六七的样子。”
“你的进货渠道是什么?”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房租很贵吗?”
“是贵的难以想象。”
“你的腿怎么回事?”
“.......”
对于雅歌一直很坦诚,或者说对于金波利坦诚的茉莉小姐终于不说话了,她不满地撅起嘴巴,神情幽怨地看着雅歌:“客人,你这是窥探我的隐私,要加钱。”
“那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雅歌干脆利落地放弃这个问题,思索一瞬,主动推过去一枚金波利,说道:“就把它当成窥探你隐私的赔礼。”
土豪,友乎?
茉莉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颇为冷艳的面容下意识扬起了谄媚的商人式微笑,“慷慨的客人,圣光会庇护你!”
商人的祝福?
这可是和“恶魔的承诺”、“贵族的友谊”、“异端的悔过”一个等级的虚伪、无用之物。
雅歌不着痕迹地撇撇嘴,不置可否,“为什么开始做书店了?我记得这儿原来是个花店的。”
“最近《铿锵玫瑰》那么火,当然是什么赚钱卖什么。”
“只要赚钱,你什么都卖?”
“理应如此。”
“包括自己?”雅歌玩味道。
“只要客人能给个合适的价钱。”
茉莉仿佛在谈论不相关人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平静道:“我还保留着第一次,所以比较贵,理想标价是五十万枚金波利,之后如果客人还想要的话,会便宜一些。”
雅歌习惯性挑眉。
比较贵?
你对于“比较”这个词的理解怕是“比较”有偏差吧。
乌托邦的军队以装备精良闻名世界,盔甲、武器因受到了圣职者的祝福更加坚固、锋利,不乏有胆大包天的投机客蹲在战场,如食腐动物般从乌托邦战死勇士身上剥下盔甲,洗下血污后便转手卖给弱小的国家。
可就算这样,乌托邦一年的军费也只不过是两千两百万枚金波利,居于大陆之最。相比之下,野蛮人普鲁士的军费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五百万枚左右。
五十万金波利,足以供养一只巅峰期的远征军。
这是一笔无论放在哪个国家都不可忽视的财富,也只有大陆最富有的家族,以五只断箭作为家辉,号称富可敌国的罗斯柴尔德,才可能会为了爬上一个女人的大床一掷千金。
茉莉羞涩地抛了个媚眼,是特有风情,特妩媚的那种,“如果第一次的对象是客人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9折,一次就能省下五万枚金波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这个,日后再说吧。”
雅歌强硬地推进了话题,指了指躺在茉莉膝盖的月刊,说道:“不绕弯子了,我的目的是这本《铿锵玫瑰》,神学院的孩子们很喜欢它。”
“客人想要采购更多?我可以打折。”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若是成功,又能狠狠捞上一笔。茉莉的笑容越加的灿烂,眉眼中有着几分小女孩见到洋娃娃的雀跃,她恨不得跳起来抱着雅歌亲一口。当然,这种杀必死服务也是要收钱的。
“恰恰相反,我想让你不要再卖给神学院的孩子。”雅歌摇了摇头。
茉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见她琼鼻一皱,表演了个一秒钟变脸,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客人请回吧。”
“我猜也是。”雅歌耸了耸肩,毫不意外。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还指望别个殷勤地摆上啤酒小龙虾,请你围着矮桌打火锅?
茉莉的应对已经算是得体的了,换上另外的暴躁老哥,不踏马一刀剁了你都算客气的了。
雅歌已经初步掌握了茉莉的性格,他将柜台上剩余的金波利一口气推了过去,说道:“收下这些金波利,这一篇就算揭过去了。”
果然,茉莉转嗔为喜,将金波利一股脑揽进自己的怀中,笑容满面道:“成交。”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要钱不要脸,要财不要命。
雅歌忍不住吐槽两句,抛出了此行来的真正目的,“我想知道《铿锵玫瑰》月刊作者的信息,特别是有效的收信地址,应该不难办吧?”
茉莉笑颜如花,说道:“难办不难办,就要看客人的诚意了。”
雅歌小声嘀咕道:“奸商。”
茉莉扬起了白净的白狐脸,一双神采奕奕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嘴角的笑容像极了狡黠的小狐狸,这种笑容不禁让雅歌怀疑茉莉屁股后面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左右摇摆。
“谢谢夸奖。”
........
上城区。
皇家观星塔。
这是全阿瓦隆第二高的建筑,古拙沉重的大石堆砌垒就了直插云霄的尖塔型建筑,最上层宽敞的空间足以策马狂奔。
而这并非是人力的极限,只是因为都铎大帝为了避嫌,特意吩咐能工巧匠压低了高度,目的在于向高度排名第一的圣城致敬,向那位手持信仰权杖的白发老人表示臣服。
只有站在高处,将云层踩在脚下,才能认识到骄傲自大的人类究竟是多么的渺小——伫立在上城区,巍峨肃穆的众议院只有指尖大小,中城区的枫叶林广场只能隐约看到一丝绿意,更别提已经小到一个黑点,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的圣塞巴斯蒂安餐厅,而更远的下城区只能看到铅色的混沌,漆黑一片。
高处总是有风的,强有力的疾风撕破了空气,呼啸着扬起了伊丽莎白披肩的发,让其睁不开眼睛。
躲在背风处的伊丽莎白望着疾风里的乌托邦第二皇女,面色复杂。
若是说雅歌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被雪藏在幕后十余载的皇女,伊丽莎白公主也不过是堪堪比之好上一线,直到最近才见到了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姐姐的女人。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不舒服气息的女人。
端正僵硬如教科书般的贵族姿态,掺杂着灰白的褐色长发,刻板到呆滞的表情,一双漂亮却没有灵气的眼睛如干枯的井,时常闪烁着审视与思索的光亮让人脊背发凉。
风声灌耳,为了不让声音消散在风中,伊丽莎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皇姐!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
没有回答。
对此,伊丽莎白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咬了咬下唇,低声抱怨道:“雅歌,你是个坏东西!又给妾身出难题!”
观星塔边缘。
头戴精致小巧皇冠,身着宫廷裙装的女子静静站在风中,如一杆娇柔的芦苇,任由狂风将她的衣衫死死压在娇躯之上,勾勒出一个美好的曲线,而女子面容平静到呆板,丝毫不为之所动。
她是乌托邦的第二公主。
她是除了雅歌之外,另一个通读十万道藏的天才,天资卓越,天赋近妖。
她隐于幕后十余载,接受的是残酷的、非人道的精英式教育。每天都有数十个教师围着她团团转,在教导她知识的同时,还不忘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诉说着同一句话:
你生是乌托邦人!
你死是乌托邦鬼!
这种精神污染的效果超群,堪称洗脑,她将身体与灵魂都一并献给了依旧强大却在日渐腐朽的乌托邦。
为此,她更名为都铎,姓都铎,名亦为都铎。
未来的都铎女王抬手将乱发拢到耳后,刻板冷硬,表情稀缺的面容上勾起一丝冷漠,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都铎女帝歪着头,自言自语:“孤,被放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