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连后退,退到他的阴影之外,两手按着脸颊,一声不响,只是惊恐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们该走了。”他柔声柔气地说着,向我逼近。
“爱……爱迪在哪里?”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知道爱迪在哪里吗?”
苍白的脸上,那薄薄的两片嘴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爱迪?”他轻轻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问题好像让他觉得好笑。
“别为爱迪担心。”他嘲讽道。
他又走近了一步,阴影再次笼罩了我。
这让我浑身哆嗦了。
看看周围,两个挖菜的女人已经躲进了自己的小屋。人都不见了,路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鸡和一条在稻草堆前侧躺着睡觉的猎狗。
“我……我不明白,”我磕磕巴巴地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情急的发问只是让他笑出声来。
“你认识我。”他温和地回答说。
“不!”我否认道,“我不认识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的这些问题延缓不了自己的性命。”他回答道。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想从他的脸上寻找答案,但他压低了黑帽,藏起了自己的眼睛。
“你认错人了!”我喊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什么女孩!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收起微笑,摇了摇头。
“跟我来。”他不容置疑地说。
“不!”我尖叫,“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还要告诉我,我弟弟在哪里!”
他一挥手,将沉重的斗篷摆到身后,又向我走近一步,脚上的靴子深深地踩进泥泞中。
“我不会跟你走!”我尖叫,两只手依然用力地捂着自己的脸。腿哆嗦得太厉害,我快要站不住了。
我瞥了瞥周围,打定主意要逃跑。
发抖的腿跑得动吗?
“别想逃。”他说,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可是……可是……”我语无伦次。
“你必须跟我走,时间到了。”他说。
他大踏步地走上前来,举起戴手套的手,把我的双肩牢牢抓住。
我没有机会挣扎,没有机会逃跑。
地面突然颤动起来。
我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还有响亮的鞭打声。
又一辆牛车颠簸着从街角拐出来,赶车人用一根长绳驱赶拉车的牛。
牛车来得太急,夹杂着低沉的牛叫声和轮子的嘎吱声。
牛车朝我们冲来,披斗篷的男人放开手,向后一跳。
我看到他的黑帽飞到地上,看到他在路边深深的车辙里绊了一下,一时没稳住身子,踉踉跄跄地直往后退。
机会来了。
我一个急转身,撒开腿就跑,边跑边猫着腰,用那头拼命拉车的牛挡住身子。然后,我飞快地拐了个弯,跑进两间小屋之间。
跑过小屋时,我飞快地看了一眼那个披斗篷的男人。他正弯腰捡帽子,光秃秃的脑袋一根头发都没有,活像一只大鸡蛋一样反射着阳光。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发疼,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一直伏着身子,在那些小屋背后猛跑。左边是平坦的绿草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小屋越来越密集了,我听见有小孩子在哭。一个女人在火上烤着一种血红色的香肠,我跑过时,她朝我喊了一句什么,但我没有放慢脚步去回答。
两只瘦得皮包骨的猎狗在后面追我,汪汪乱叫,要来咬我的腿。
“嘘!”我叫道,“嘘!回去!”
回头看去,高大的黑影在草地上轻快地飞奔,他的斗篷在身后高高扬起。
他追上来了,我知道。
我得藏起来,快!
我在两间小棚屋之间伏下身,差点儿撞到了一个抱小孩的大个子红发女人,孩子被裹在一条又厚又重的灰色毛毯里。女人吃了一惊,搂紧了孩子。
“你得把我藏起来!”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走开!”女人回答,声音并非是不友好,倒更像是恐惧。
“求求你了!”我求她,“他要抓我!”我从屋子之间的空隙指出去。我们都看得见,那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求你了!别让他抓住我!”我苦苦哀求,“让我躲一躲!让我躲一躲!”
女人看着披黑斗篷的男人,转身对我耸了耸宽阔的肩膀。
“不行。”她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