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旋律:最后的梦幻乡
淅淅的落雨已经结束,但天空,仍然是阴霾得令人透不过气。
阳光透过灰暗的雾,变得阴沉起来,却出乎意料的有些柔和。
路面上的积水不多,一如既往的脏兮兮的。
好啦,该起床出发了。
我微笑着拍拍靠坐在废弃医院门口柱子边的妹妹,这样说道。
妹妹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双臂垂在身体两侧,坐的地方垫着我的旧外套。
因为我的声音,妹妹有点醒来的样子,但好像并不想睁开眼。
似乎有什么不满一样,妹妹把脑袋偏到另一边。嘴巴微微张着,感觉就要流出口水来。
我笑了,真是可爱的孩子。
我慢慢走过去,轻轻地用手搂住妹妹的腰和膝盖,将她抱了起来。
妹妹的手顺其自然地环住我的脖子。就像是缠上了一条柔软的围巾。
我迈出步子,离开了这医院废墟的屋檐。
前进,不断的向前走,就会到达的吧。
到达那里,最后的梦幻乡。
脚下的公路,原先的时候,应该是平整,干净,结结实实的吧。我这样的想着。
路的很多地方已经断裂了,形成或高或低的断层。这是战争破坏了地壳的平衡,大自然所给的惩罚。这个地区的战争结束后,曾发生了巨大的地震。道路,就是那时毁坏的吧。
如今,这座城市已经是死城,除了我和妹妹,应该没有别的人了。
因为,这里曾被原先在这里的战士们安放了大量的炸弹和地雷,战争结束后也无法完全排除。而居民们则在战争开始后不久就逃离这里了。不过就算这里现在已经不是战场,也没有人再打算回来了。
曾经有几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回到这里,说要取回重要的东西。可后来再也没能返回。
应该是不小心引爆了地雷而死吧?难民区的人们很久以后这样议论着。
我和妹妹,当时也逃到了那个难民区,听着他们的对话。
不一定哦,那个城市处在大亚联邦国的边界啊,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到国外了。一个光着上身的短发青年这样说道。
国外有什么好?不也是打仗。我用有点颓丧的声音说道。坐在一旁的妹妹歪着头看着我,又看看短发青年。
短发青年蹲下,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点燃,猛吸一口,递给了我。
从那个城市出去,走出边界,一直向北边走,不停的走,就会到达传说中的梦幻乡呢。短发青年一边吐着烟雾,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也深吸一口烟,不料呛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本来看着短发青年的妹妹一下转过头来,脸色惊慌,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我噙着眼泪,摇摇头,示意我没事。妹妹才放松了抓紧的手,却仍担心的凝视着我。
平缓了呼吸,我把烟递回短发青年,问道。
什么是梦幻乡?
一个小国家而已,曾经在地图上都很难找到呢,不过却神奇的没有受到战争的侵袭,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不幸,现在很多受难民众啊,都在想往那个地方里跑呢。
短发青年顿了顿,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继续说道。
但又怎么去得了?周围都是战火,处处都是地雷,强盗,不分敌我的战争机器人,就算到了边境,还有自动识别生命的守卫炮楼,数十米的电网,怎么会放你逃出去?
我扭过脸,摸摸玩着石子的妹妹的头。妹妹的头发原本柔软又光滑,现在摸起来,开始有些涩涩的了。
小小的防空洞里开始弥漫着薄薄一层烟雾,味道并不太刺鼻。那香烟是用来做戒烟的过渡的,所以我这种不吸烟的人吸了也没什么,纯粹是找找感觉的东西,没什么意义。
就像这烟一样,那梦幻乡。
或许,这梦幻乡只是哪个爱着子女的父亲或母亲,为了激励孩子们活下去而编造的谎言。用淡淡的话语无声地树立起一个幻想,一个生存的理由。而本质上,甚至连那环绕的薄烟都不如,看不见,摸不着。这梦幻,只是生与死之间的过渡,是填充虚空生活的蜘蛛网。仅此而已。
你,相信吗?
短发青年好似不经意的这样问我。
相信吗……我宁可相信。
我有些疲倦的回答他。
是啊,宁可相信。
说完,短发青年吸尽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了。
那次,就是我第一回听说梦幻乡。
而现在,我正朝着那存在于我脑中虚幻的梦幻乡,抱着妹妹,一步一步坚定的前进。
走过文明的废墟,仔细看着地面是否有奇怪的东西,尽量往坚硬的地方走,不要用力踩踏地面。
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不能引爆地雷。
抱着的妹妹仍然熟睡着,嘴角带着笑意。我不忍心将她叫醒。
或许,她正做着美梦吧。
呱——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
很久没有听见鸟的叫声了,战争刚开始的几年还有过,后来就再也没听见了。
刚才,或许是乌鸦吧,还是其他什么鸟类。我不太懂,要是爸爸的话,肯定知道。
想起爸爸,我的喉咙一阵干涩。
我摇摇头,继续前进。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这危险的城市。
为了妹妹,不管那梦幻乡是否存在,我也一定要去寻找。
因为,真的没有办法了。
妹妹,得了罕见的疾病。
虽然如今这个病不难医治,但需要一种高端的医疗设备。
没有地方有,就算有,早因为机械炸弹而烧毁了芯片,无法使用了。
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那里了。
那最后的和平,最后的,梦幻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