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D小节:另一个世界

作者:AKIRE 更新时间:2010/8/7 13:36:35 字数:0

——第D小节:另一个世界

来不及回忆起爷爷的那个故事,越来越大的喷气引擎的噪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望向身后橙黄色的天空。没过几秒,战略运输舰的形状逐渐清晰起来。

舰船从周围的几个方向看似平静的向这个城市聚集,但这类似于火山喷发的隆隆声诠释了他们的不怀好意。普通的民用飞船或普通的运输舰,根本没有如此巨大的引擎。

舰船多数是从东边飞来。那边是大海的方向,难道这是国外的袭击吗?

不过这无所谓了。不管是国内的反叛还是国外的进攻,进攻就是进攻,冰冷的炸弹在发射后是毫无怜悯之心的。

哪怕是这炸弹发明者的孙子,一样也会被无差别伤害吧。我调侃般的这样想,刚才磕向地面的脑袋还隐隐作痛。

那枚炸弹。

我明白了。

下一步,是对那些大脑混乱的活人,进行俘虏回收的时候了。

绝不能被他们抓住。我的大脑毅然给我下了这一道命令。

又要逃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我的童年,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逃。

毕竟,我是乞丐中的小偷啊。

趁舰船还没来得及靠近,我飞快地向没有敌人的西边跑去。

此时的我,并没有忘记母亲和妹妹,她们怎么样了,从上空飞过的敌人有没有发现她们,她们安全吗,妈妈的腿被整个压住动不了,根本无法逃脱啊。

疯了一般的摆动双腿,担心的事情在大脑中碰撞着脑干,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

先要回到妈妈那里,虽然没有带回帮手帮她抬起那面倒下的墙,但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母亲如果被敌人发现,会怎么样,抓走吗,不可能,他们如果要抓活的的话,还要抬起压住妈妈腿的那面墙,这样还不如直接打死。

引擎的声音越来越大,筋疲力尽的我瘫倒一般的在城外荒地的灌木丛后俯下身来。

说是灌木丛,其实已经被先前爆炸的能量摧残的近乎燃烧殆尽了,但因为面积大而且很高,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枝杈间藏匿起来并不算难事。

我往城市的方向望了一眼,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着灌木丛那一边的舰队飞过我眼前,之后才能回去。

我断断续续的呼出积存在肺中的一股气,慢慢的松懈下来。

现在的我如果保不住自己的生命,我连确认妈妈和妹妹的生死都无法做到了。我必须活下去,为此,我必须拼命地躲藏和逃离。

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坐在地上之后,舰船引擎的轰响声比跑动时更加明显,甚至耳膜都能感觉到不安的颤抖,我只好拼命的捂住耳朵。

现在我的动作,就好像,那个时候一样呢。心境也相似,惊惶、恐惧、不安……而和那时的我不同的是,我并没有绝望。现在的我,远比那时候坚强。

那个时候,我刚满六岁。

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认识;窗外的世界,我都不知道。

在六岁以前,我从未离开过家。并非我不想离开,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有世界的存在。

现在想起,那时的世界观,真是扭曲到不成样子。硬要说,那时的我对屋外是怎样的认识,就好像现在的我对宇宙外面的世界的认识一样。完全没有概念,仅有的,就是一片无意义的虚空。

为什么会这样。是啊,为什么。

因为,我的亲生父母。

在我记事时起,他们就已经把我闭锁在地下室里了。当然,那时的我全然不知到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或者是是谁带我来这里。而大脑逐渐形成的认知,就是:这所有的一切,就是所有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孤独的,但我不懂寂寞。这个世界是冰冷的,但我不懂温暖。

我,和这囚笼一样的房间,如同一块裹着昆虫的立方体琥珀。

包围着我的六面墙壁,全然是由显示屏组成,立方体的每一个角,都是一个扩音器。我是能听懂扩音器里的话表达的意思的。没有人教过我,但只是没有“人”而已。

扩音器的主人有两种类型。他们的声音从房间的八个角落同时发出来,身在其中的我听起来,就好像他们无处不在。那个两种声音,让我分别叫他们母亲、父亲。

每隔一段时间,在显示屏A上会打开一个口——我分别给几个显示屏编了号——送来一瓶液体,那开口里是类似于一个小电梯的机械。而送来的液体是要喝掉的,应该是维持能量的营养液,或者是其他药物。总之那几年时间里,我从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也从未排泄过。身体的一些器官,比如生殖器、**和**,我完全不清楚它们的作用。

不过现在的我,还是不太清楚我**的功效。

那时我的生活极其简单。和母亲说话、喝药、显示屏放出莫名的影像、晕眩、醒来、跟母亲与父亲的声音和显示屏的显示进行学习、喝药、和父亲说话,然后这样循环下去。

我从未厌倦过,因为脑中根本没有厌倦这个“概念”,怎么会厌倦。母亲没有“教”我“厌倦”。

母亲会教我文字、词语,教的那些东西都是最基本的词汇。比如杀人、**、恶棍这种词语根本就不会出现。我也无法理解,因为思想是需要依赖文字才能成形的。词汇量的多寡和种类,左右着这个人的思想走向。比如,暴力词汇比重较大且印象深刻的,思想就偏向暴力;**词汇较多的,则思想偏向**。

而母亲当时对我的做法,就是减少词汇量,压缩语言的复杂性。我所拥有的,都是语言的干枯骨架。现在看来,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抹杀我去怀疑那个“虚假世界” 本质的可能性罢了。现有的文字无法构成怀疑的资本,那些思想还未出生就已经被打胎了。

这样纯粹而又精简的大脑,掌控着可供思考的最基础的词语,对于下一项的学习,可以更加无杂念的全心全意的进行。

数学的学习。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我,只要给我一个简单的参照数值,我可以在十五秒内心算出刚才进攻城市的飞船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包括减速和下降的数值也一并在内,且精确到秒。

这种程度,与父亲的数学教学是分不开的。而且现在的我怀疑,那瓶药水,可能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父亲是没有我的运算能力的,他所做的,就是无限的让我记忆一些看似混乱的不同参数,并利用这参数对另外一组数字进行转化。举个例子,眼前有一组数学计算,我用参数A的模式来对其进行同化,并将其以参数A的形式表示出来,得到参数α,再将参数α用参数B的模式对其同化,这样同化后得到的参数β,就是父亲所给的数学计算的答案了。

这种转化能力似乎是天生的,或是他们给我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是必须做的事,是理所应当的,就像血液为什么必须要流动人才能活下去的理由,除了造物主没有人清楚,所以,就是理所应当的存在。

这种能力在这几年中的反复锻炼中不断变得更强。我不清楚父亲母亲的目的何在,这极限的数学能力对他们有多么重大的作用,我也毫不清楚。

六岁——当然,这是爷爷后来告诉我的年龄——那年,这些训练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外面的世界,和巨大的轰鸣声。

那天,我的世界突然坍塌了。

是真正的坍塌,显示屏F——就是天花板——掉落下了三分之一,“嗵!”的砸下来,我吓了个半死。后来爷爷给我说,他是能看见我的位置的,不会让我受伤。

没错,是我的爷爷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超常事件,爷爷从开口中心拉着一根金属绳下来了,下来后一下子把小小的我抄起来。拉着的金属绳逐渐缩短,终于,把我带离了仅有我的世界。

之后的事情,当时的我的大脑是无法处理的,所有的一切都无法理解。大脑中有无数个词语不断盘旋,绕成乱七八糟的一团,而这些词语都是一样的:为什么。

被无知占据的大脑没有为我留下那段的记忆,那时的大脑无法处理这复杂的一切,索性就把它丢掉了。

伴随着不可理解,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如同火山爆发的隆隆声好像填满了所有的空间。

无法忍受这巨大声响的我,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惊惶、恐惧、不安、绝望……虽然那时苍白的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些感受,但那感觉是切实存在的,而“感觉”本身就是文字难以形容的。比如爱。

之后我重新学习了语言,相对数学要简单得多,记忆和理解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是毫无难度的。所以让我变得像正常人一样,才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在我正常后,我问过爷爷那时的事。我所记得的,只有自己一直紧紧的捂住耳朵。

爷爷告诉我说,等你成熟了,或者到了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时候,我就会讲给你听的。

我实在不甘心,便问,爷爷,至少把故事的名字告诉我吧。

爷爷刻意皱着眉,故作沉思的想了好一会,然后对等得不耐烦的我小声的说:

“就叫,无声的女皇吧。”

……

……无声的,女皇啊。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望向飞驰而去、渐行渐远的舰船,站起身来。

真不是个好故事啊,爷爷。

我转过身,向着现在的妈妈的方向。

经过这短短不到几小时的时间内,我的身体已经越发的残破了。

但是,没有关系。

我再一次迈开步子,向母亲和妹妹的方向奔跑起来。

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空白的小孩。

我的信念是磐石一般无法摧毁的。

因为,我爱她们。

妈妈,妹妹,一定要活着啊。

我这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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