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旋律:午饭
两个党员拖着尸体向那一头走去,我强忍着继续呕吐的生理反应,把因为好奇而想过来的小实挡在身后。如果让她看到这一幕,会惊声尖叫起来吧。
我平静下自己的心态,把那留在我头脑中的血迹和尖叫抹到后面去。我不能让小实受到伤害,我必须坚强,我必须能承受一切。
我对小实挤出一个笑容。而她似乎对我刚才阻止她向外张望抱有不满,撅着嘴把脑袋扭到一边。
来来,我陪你玩好不好?我像逗小孩一样对她说,她一脸倔强的摇头,摆出和她年龄不相符的稚嫩表情。
而在小实刚无法说话的时候,她从没有过这样幼稚的表情。小实已经十五岁了,可感觉上她的年龄不是在增加,而是在不断的减少。这一点我早就发觉了,小实的思想逐渐的变得稚嫩,随着生理的成长停止,心理年龄则变得越来越小。
但即使如此也毫无办法。而且为了抑制出血,药也不能停止。
随着我的诱导,小实终于放下情绪,开始和我玩拍手的游戏。你拍一、我拍一、小鸟长成了老母鸡。我随口编着词,脑海里却不断闪现着对面房间里已经死去的那个女人。想起她那张满是刀疤的脸孔被那把锋利而恐怖的长剑从双耳刺穿,我的身体就感到一阵寒冷和僵硬。
那个女人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她在等吃饭。
然后她就被杀了。
我在和小实的游戏中失误了,小实开心的哈哈笑着,用手指刮我的鼻梁。她的笑声太大了,我甚至在这安静的牢房中听见了回音。
“别吵!”走廊那头传来吼声,应该是党员。我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小实也缩起脖子,学着我做出同样的动作,安静了下来。
牢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和小实坐在肮脏的地面上,小实似乎累了,打了个哈欠。她总是困。小实并没有睡觉,她拉了拉我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她饿了。
我手头没有食物,抓进来时都被收走了。不过广播刚说过马上要开饭了,应该等不了多久吧。
我又想起那个女人。在吃饭之前执行了死刑,总觉的让人无心吃饭。
“嗡————!”
牢房里突然传来异样的声音,像是什么机械被启动了,类似于马达转动的声响。
这间狭小的牢房里,除了那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履带,也没有别的机械了吧。
那个履带果然开始转动,我站起来走过去。怪不得没看见配发食物的人,原来是使用机械传递啊。不过这样的话,牢房排在前面不是可以拿到更多的食物吗,这太不公平了吧。不过,牢狱中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呢。
我来到履带在墙上的开口,像和那个女人说话一样,我趴下来向那头张望,想看看是不是有食物顺轨道过来。虽然我屏住了呼吸,但那腐臭味冲的我的眼睛都无法好好睁开。我挤着眼睛望了一眼,确实有东西顺其而来。
我立起来,吐出那口憋着的气。扭头对小实说“来吧,有东西吃了。”
我有些担心午饭到底是吃什么东西。看的时候难以睁开眼睛,加上履带在滚动,我也并不想把脸贴得太近,所以没看太清楚。想起来,那个死去的女人虽然肮脏不堪、伤痕累累,但看起来却并不瘦弱。那女人脸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可能说明她已经在这里关了很长时间,还没瘦下来的话,起码说明食物还是有营养成分的。
小实来到我身边,和我并排坐在履带前。这让我想起曾经和爸爸、妈妈和小实一起去吃的回转寿司。
我和小实盯着那十厘米高的洞口,等待着什么被传送过来填饱空空如也的胃。
好一会,第一样东西被传递过来。
不,与其说是东西,不如说,是人!
看到它时我的头嗡的炸开了,小实吓得紧紧掐住我的胳膊,把头藏在我身后无声的抽噎。
那是一张脸皮。一张鲜血淋淋,布满伤痕的女人的脸皮,似乎是顺着头骨硬生生撕扯下来的,脱落的耳朵丢在两边。原来是眼睛的地方没有眼球,上下眼睑被透明的脓水和猩红的血充满着,冰冷的凝视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是什么把这个世界变得那样疯狂。
这就是,食物吧。我绝望的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