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K小节:最后的故事2
“我推门进到里屋,一块地板的石砖打开了,是一个正方形的垂直坑洞。坑的大小……差不多和肩膀一样宽长,刚好能塞进去一个人,深度有两米多。洞里并不暗,光滑的壁面上透着橘黄色的光,给人安心的感觉。我觉得这大概是类似于单人电梯一样的东西,用来把自己送入地下。于是我就跳了进去。
“我跳进去后双脚刚接触到底面,上面的石板就咔的合上了。此时我才想起自己有幽闭恐惧症,你知道幽闭恐惧症吗?
“我似乎是跳进了一个直立的棺材,空间狭小密闭,实在动弹不得。因为墙壁能发光,所以并不黑暗,但是这种狭小的窒息感才是我最恐惧的东西。我瞠目大口的呼吸着,却感觉不到氧气被吸进肺里,全身变得僵硬,血液也似乎凝固,我顺势想要倒下,却被狭小的空间封锁了四肢,姿态扭曲的被卡在了里面。
“……我再怎么讲述我的痛苦,你也是不会明白的。除非当你也体验过这种惊悚。不过,我说的不是这让你体验该死的棺材,而是那份源自每个人心底的恐惧。正如我害怕这个棺材,而你可能觉得没什么。所以我所说的,是埋藏于每个人心底的、私密的、黑暗的东西,唯一能让你由衷的害怕和战栗的东西,而这恐惧,可能是实际存在的东西,比如老鼠,也可能是没有实体的,比如说爱情。这些能触发恐惧的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也可能不止一种,但毫无疑问的是,它,是你无可反抗的绝对力量。
“也许我这样说你不会相信,怎么可能会无法反抗呢?对吧,只要有坚定的意志咬咬牙不就挺过来了吗。可是啊,孩子我告诉你,之所以有的人能挺过来,嗯,比如说以前给你讲过的刘胡兰,她为什么能挺过来?那是因为她所受到的不是他真正所恐惧的东西!她并不恐惧痛苦,我想,她恐惧的是信念的崩塌,那么要击垮她,要从内心下手,而非肉体折磨。所以一定要隐藏起自己的弱点,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就一定要先于别人找到它,并把它永远的密封起来。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孩子,然后我们再继续讲接下来的故事。我要告诉你,如果你知道自己恐惧什么,千万不能透漏给任何人,甚至是我,因为这东西几乎就是作弊,如果党员抓住了我,他们的档案里是有我的弱点的,他们知道我恐惧的是密闭的狭窄空间,通过这个弱点他们能迫使我说出所有的一切,我也会因为这个弱点背叛任何人,因为对于我来说,这个弱点能让我出卖一切能出卖的东西,它远比死要可怕。而他们手中是没有你的弱点的,即使他们抓住我,我也不知道你的弱点,如果不知道,我就无法背叛你。假使他们抓住你,到那时,你肯定会有不能妥协的事,不能背叛的人,这样你起码能咬牙坚持住一切你要保护的。而如果你的弱点被知道了,那完蛋,你会像所有被利用弱点的人一样妥协。别以为亲情友情爱情无法放弃,实际到那时候,全都是没用的垃圾罢了。所以,虽然每个人都有,但你一定要守护好你的弱点,否则在这个世界,你什么都无法守护。
“还有不要入党,因为入党时必须要填写弱点,而且要验证真假,如果不知道,他们就会通过你对恐惧的讲述,用各种方式在你身上找出它。当时我就不知道我恐惧什么,开始我填的是被挠脚心,后来他们试验后发现这不是我心底最恐惧的东西,后来他们就反复的对我做心理测试,当然,为了能入党我也心甘情愿的配合,最后我说,我上厕所从来不愿意进单间的时候,他们对我做了密闭空间的实验。而这次对了,这才是我最恐惧的东西,我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而测试的时候,他们把我的母亲一起叫来,并把她关进了一个房间,随后把我塞进旁边狭窄又密闭的铁罐里,在那罐子一合上盖,我内心的恐惧就开始蔓延,每过一秒那恐惧感就成几何倍数增加,我开始绝望的嘶吼尖叫,鼻涕和眼泪喷涌而出,我失控的用头撞击铁壁,大喊着只要放我出来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他们告诉我罐子里有一个按钮,只要按下去罐子就会打开,但我母亲的房间里就会同时开始注入毒气。
“……你知道吗,我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按钮。连一秒都没有犹豫。不要以为是我认定他们不会杀死我母亲才按的按钮,在那时我根本就没有怀疑的念头,在被关起来后,觉得世界怎样都无所谓,只要能把我弄出来,什么都无所谓,我的母亲又怎样,孩子又怎样……你要明白,这个绝对恐惧每个人都有,只是区别于是否被发掘出来了,所以,只要你入了党,你的档案就在他们手中,绝对弱点便也在他们手中,他们就有绝对的把握,操纵你的一切。
“你自己好好把握吧,孩子。我们继续往下讲。
“我被卡在那里面瘫痪的动弹不得,大约几十秒吧,或许几秒,我因为太痛苦无法判断时间,总之,我前面的那块板子突然打开了,我瞬间就跌了出去。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棺材一样的小东西只是个缩小版的电梯而已。
“我艰难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抬眼,就看到了你的爸爸妈妈,我的儿子林浩轩和他的未婚妻南方雪。南方雪用她钴蓝色的眼睛看着我,没错孩子,就和你的眼睛一样。随后她说,叔叔您终于来了,我和皓轩有样东西要给您看。
“皓轩把我扶起来,问我怎么了,不舒服么。我说我没事,你们要给我看什么东西?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们是叛国、叛党者,我以为他们打算给我看一桌订婚酒宴,给我这个当爸的一个惊喜。可事情并非如此。
“那您跟我们来吧。南方雪伸出手引向前方,说道,就在这走廊的尽头,是我和皓轩所有努力的结晶,而它也是和您的思想相违背的东西,但我们必须说服您来协助我们才行,否则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所以我们叫您来,就是打算把您,一位一级党员,拉到我们这一边,成为叛党者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