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旋律:获取和代价
我根本不可能吃掉这些,甚至不再愿意看向那里。但这条传送那女人肢体的轨带不会停下,那女人的心脏、肺、胃和肠子随着嗡嗡的噪音穿过这个房间,它仿佛在无声的嘲讽我: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我和妹妹回到墙角坐下,努力不去理会那些东西。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味和内脏的酸味,这个味道我闻到了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伴随着莫大的恐惧。可这次不同,这次有我选择的余地,吃掉那些肉,可以活下去,不吃,饿死,无非是给你一种生存下去的希望,可如果要抓住这希望,则必须以自己的“人性”作为这黑暗交易的筹码。
时间,如同将死了一样,行将就木缓缓爬过我们眼前。
午饭时间结束了。轨带上也已经空无一物,只留下血痕和腥臭。
妹妹靠在我的肩头轻轻睡着,就像是一个布偶一样,几乎没有重量感。
我也随即闭上双眼,腹中的饥饿感却不断袭来。妹妹也应该是如此的感觉吧。而且在半天之内,我必须从看守那里取回妹妹的药,否则妹妹的病就……
不行,我必须把药弄回来!
我轻轻托起妹妹靠在我肩上的脑袋,使她的重心摆正,靠在墙上。我的大衣和毛毯都在包里,身上只有一件已经脏兮兮的白衬衣,但我怕妹妹睡觉着凉,还是把衬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我光着膀子来到铁栏前,恰巧两名党员说笑着从走道那一头走来。我得让他们把妹妹的药还给我。
“长官!长官!”
我在他们走到我牢房前时叫住他们。
两名党员虽然穿着一样的灰色制服,拿的武器却不同。一个人是腰间的党员配枪,另一个则握着那把杀死旁边牢房女人的长刀。藏在刀鞘里的刀刃异常的长。
我发现自己对这把刀的恐惧比枪还要强烈。一想到那刀刃放出的寒光,想到那锋利到吹发即断的薄薄刀锋在我的脖颈、手腕、腹部轻轻划过,而身体就像煮熟的蛋清那般柔软的分割开来,我便恐惧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是种寂静的杀意,不像枪支那样发出巨大的爆声。刀刃自身毫无声音,顶多是血液飞溅时喷涌的液体声,这种冷酷的抹杀,才真正使人不寒而栗。
我头皮发麻,赤裸的上身带给我强烈的不安全感。我看着两名党员向我走来,虽然根本不想,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还是强硬的钻进我的耳中。
两人来到铁栏边。
“怎么了?”持枪党员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他看起来应该有二十五岁左右,有种温柔男人的帅气,嘴角似乎不经意流露的微笑,甚至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我紧张的要死,怎么也讲不出后面的话。因为我看到拿刀的党员缓缓地握住了刀柄。
“有屁快放,老子没那么多时间听你学耗子叫!”持刀党员露出一张极度不耐烦的面孔,突然把刀从刀鞘里猛地抽出来一半,又狠狠的插了回去。
“咳咳。”持枪党员咳了两声。
“嘁。”持刀党员把眼睛扫向一边。
“我说,我想……”刚才拔刀的时候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我努力平复不可能平复的心情,继续说道“……我的妹妹得了一种很重的病,每过两个星期就要吃一次药,否则就会死的,那个药就在你们收走的包里面,拜托你们,能不能把药还给我……”
“这样啊。”持枪党员仍温柔地笑着“当然没问题啦。那么是什么样的药呢,装在瓶子里?”
“啊,啊,是啊,是的,一个白色的,瓶子。”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简单的答应,惊讶的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那等会儿我给你拿过来。我看看哦……”他抬头看向囚室的上方,因该是在看房间的编号吧“1984号,嗯。走吧。”
我看着他们二人信步走出过道,转弯后不见,然后回到小实旁边坐下。光着的脊背贴在脏兮兮的冰凉墙面上,我再一次想起离开爷爷的那一天,孤独的躲在墙缝里哭出血泪的那一天。
我搂住小实,感受着她并不温暖的体温。但这种随之而来的安心感,和我们的妈妈所带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小实也曾抱过我。只有一次。
那时的小实不像现在,因为药物的原因而变得像八九岁的小孩一样。那时的她,甚至比她本身的年龄还要聪明很多。
记得那一天,我感觉视力模糊,头晕恶心,身体不适。爸爸为我叫来了医生,测量过体温后,我发烧到三十八度二。医生为我开了药,我吃过后就昏昏沉沉的睡去,还做了一个混乱不堪的梦,梦到自己被一条巨蛇追赶,穿过丛林、高楼、墓地,和自己的胃里。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头依然很疼,身体上的不适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
而小实就坐在我床边。
她说,我就知道那些医生治不好你的病,因为,你不是人类对不对?
……
正想到这里,随着“咣——”的一声巨响,我听到沉重的金属条落地的颤抖声。我抬头看了一眼,是刚才说要为我拿药的那两个党员。其中背着长刀的那个此刻正把刀收进刀鞘。而把我和小实囚禁起来的那道铁栏已经倒在了地上,在本应是固定螺丝的地方则留下了光滑的切口。
“跟我们出来,快!”持枪党员扫了一眼我对面囚室,一个胖子在里面躺着,鼾声如雷。
“快点!”持刀党员说“再不走就逃不掉了。”然后从身后取出我的包丢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