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意识不到自己做过的错事能有多少,就好像无意识累积在身上的沙尘一样,终有一日得知到“过错”的人们,会被自己的肮脏恶心到体无完肤。
“为什么……神明要那么考验那个人呢……明明……那个温柔的人又没做错些……什么……”
几乎已经昏昏欲睡的夏由靠在了老人的肩膀上,一闭一合着的两眼有些承受不住那突如其来困意,老人侧过脸看着靠在身旁还在挣扎着不知为何不肯睡去的夏由笑了笑,抬头看向了天空的老人露出了莫名的笑容:“谁知道呢……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的想法……”
“成为了恶魔的王,以凌厉的手段很快便统一了由自己所掌管的一族,作为成为恶魔的代价,王失去了原本的灵魂和“心”的同时,王也在短短时间内成为能够威慑炼狱一方的主宰,但……这似乎,并不是王想要得到的事物……
“于是,厌恶战争与杀戮的王在一场战争之前参见了恶魔之王的王,本不愿参与进去战争的他,却主动加入了恶魔阵营的一方,只因恶魔之王应允了他的一个心愿——
“来到炼狱的王,跪拜在恶魔之王座前‘将吾分成两人,痛苦与死亡全部由我一人,善良与灵魂全部付给于他(她),作为永恒的契约,我将与其共享没有痛苦的记忆和灵魂’王如此许愿道:‘如果您能实现吾悲哀的愿望,吾愿在这场战争结束前,侍您为主。’
“ ‘那就是汝的心愿吗?汝所期望的究竟是为何物呢?不惜换作这副身躯,不惜抛弃一切的期望,究竟会是什么呢?’半跪于地,身披战铠的王面对着来自王座之前的提问声,沉寂了半响后,几十年来未曾流露出一丝情感的他此时却勾起了些许自嘲的淡笑:‘吾所期望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回归之所,一位等候之人,一句欢迎之语,而不是抱着任何目的的幻梦仅此而已。’
“如此回答着的王,跪在了王座前额头轻轻触碰地面,黑色的假面也同时永远囚禁在了他的脸上……”
“啊啦……睡着了吗?”
老人忽然停下了还未说话的话语,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过去了的夏由笑了笑,抬手将她从耳后滑落的一缕碎发别回了耳后,轻轻抚摸着那张明明满是稚嫩却充斥着疲惫的绝美容颜,嘴角稍稍勾起了一丝心疼:“真是一个可怜,却又无比幸福的孩子啊……”
“怎么办妃雪?要我送她回去吗?”
“不用,因为——”
见夏由完全睡熟了过去,趴在老人身旁的狼王起身蹭了蹭老人后开口问道,老人轻轻摇了摇头,随着扬起的灰色大衣包裹住了夏由的身体后,一双结实的臂膀轻柔的将她抱进了温暖的胸膛中。“公主身边的守护者,总是会在公主需要的时候出现呢……”
“汝?!!什么时候出现的……”
“啊啦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呢?”
忽然察觉到身旁有人的狼王下意识向着身旁轻轻一跃后退数步,微微躬身呲着牙齿保持着一副警惕的模样,维克斯诺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夏由深邃的琥珀色眸子中满是宠溺,并未回答老人问题的维克斯诺转身离开了这里,低沉的声音怀着些许警告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要随便把从什么地方童话故事讲给别人家的孩子听,神使。”
“我只是一个听从神明指引的神官而已……”微笑着的老人看着天空中升起的朝阳,抬抬手示意还在警惕着维克斯诺的狼王过来身边:“我也只是把某个哭泣着的灵魂的过往告诉了一个正巧想听故事的孩子,仅此而已。”
“呵……缪论……”
不屑的轻哼一声,正要离开的维克斯诺刚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缓缓回过头的瞬间一股纯粹而强大的杀意紧紧压迫住了悄悄走进老人身边的狼王,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漆黑色眸子静静的盯着狼王:“别再对我呲牙咧嘴的,畜牲。”
“我……果然很讨厌这个家伙啊……”
望着离开的维克斯诺的背影,狼王坐在老人身旁深蓝色的尖眸深深隐藏着一丝来自本能的恐惧,同样望着那个背影的老人抚摸着狼王柔顺的毛发,明亮的眼睛中透着些许的伤感与同情:“说的也是呢……但……如果当时有任何一个人肯握住王的手,或许那个唯一令治下土地繁荣昌盛的恶魔就不会出现了吧?”
“神明大人总是再给予人们涅槃的考验,但神明大人根本不会考虑呢……那些只想保持原样就好的人们……”
回到旅店二楼自己的房间中的维克斯诺随手锁上了房门,轻轻的把夏由放在床上,盖上自己提前掀开了的棉被后仔细裹住,弯下身看着面前那甜美睡容的维克斯诺伸手温柔的抚摸着稚嫩的脸颊,接着缓缓后退两步的维克斯诺,直起的身形消失在了角落的阴影之中。
而他并未看到的是,放在被子中的夏由的右手紧紧握紧,指甲再次深深的陷入白皙的手掌之中……
第一次,因他而哭泣……也是第一次,不打招呼的离去……
休息的时间几乎都是转瞬即逝,当夏由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扭过头维克斯诺并不呆在她的身边,灵魂链接也被他主动切断了导致接收不到任何东西……几乎想都不想的事情,自己的这个哥哥应该是怕自己会担心所以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独自前往调查旅店老板昨晚说过的那个遗迹了吧?
即使拥有着他们口中传说级别的“赤金”等级,在哥哥眼中的自己却还是为他帮不上任何忙的吗?
紧紧泯着嘴的夏由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装缓缓便走下了楼,却并不像昨夜热闹的店里此时却是空无一人,老人和巨狼以及昨晚给店里帮忙的狼群们也不在,推门走出去,大门前也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子,难道是因为昨晚那群妖兽入侵的缘故吗?
“呜呜——”
生物稚嫩的呜咽声忽然从夏由的脚边传了过来,看到夏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狗”兴奋的蹭了蹭夏由的小腿,扶着膝盖弯下身的一脸轻笑的夏由伸手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头温柔的轻声道:“下午好呢小家伙~”
“嗷呜呜~~~”
“呵呵呵~真可爱呢~~”
看着“小狗”欢快的冲着自己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回应自己般的夏由笑了笑,理了理耳边散落下的橘红色碎发蹲下身将“小狗”抱在了怀里:“跟夏由一起去找你的主人和妈妈吧~~”
“嗷呜!”
“很好,那出发了哦~~”
推开大门的夏由抱着怀中的“小狗”便朝着街道上走去,除了一些完全不认识的村民以外丝毫看不见其他认识的人的身影……嘛……除了旅店的店主和送他们来这个村子的老伯以外,夏由也不认识别的其他人了……
虽然一路上问了许多路过的村民,但是谁却都不知道她的哥哥或是旅店老板去了哪里呢,就连平时游荡在村子周围的那群狼灵也都忽然瞧不见了踪影什么的……正在犹豫着究竟要先去哪里找人的夏由忽然停了下来,不知不觉自己走出村子范围的她站在原地,皱了皱柳眉的夏由疑惑着朝房子走了过去,似乎……隐约间听到了什么人求救的声音……
“您好——请问有人吗?”
拍了拍紧紧闭合着的木门大声呼喊着,见无人应答自己的夏由退后两步,看着硕大的茅草房认为自己估计是听错了的夏由正要离开时忽然瞥见了另一侧墙面上被人支开的窗户,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夏由缓缓走过去,踮起脚尖朝着里面张望着的夏由瞳孔猛然一缩,眼前的这一幕不禁让她连忙捂住了即将叫喊出声嘴:
以窗户为界限的房间中,左右两边各有一长列并排摆放着的木板床,满身长满黑色皮肤的人或狼分别被区分开来躺在属于各自区域的床上,人或是狼没有太多力气的哀嚎着,更像是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太大声音,甚至有些人身体上有着漆黑的部位已经向外露出了骨头,屋子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什么腐蚀了的味道,里面的场面却异常的恐怖。
可是……即使看到这个场景的夏由又能做些什么呢?那些人和狼灵们身上感染的应该就是大家口中的魔气了吧?可简单的治疗魔法并不能消除这个世界上所感染的魔气……脑子深处的记忆里也并没有如何能用魔法减轻被魔气侵蚀掉的那些人痛苦的办法……而灵力……与原本世界的魔力几乎大同小异的灵力,她连触及都没有触及到过……
那么,究竟怎么办才好呢?跪倒在房屋外的夏由无力的扶着面前的木实墙壁,如此询问着自己的她……只能默默的走开然后……什么也做不到不是吗?
“嗷呜呜——”
“哎?这个是……”
忽然蹭了蹭夏由的“小狗”将一张泛着闪光有着暗金纹痕的卡片放在了她的眼前,伸手捡起卡片的夏由看了看卡片的正面,被泪水缓缓占据的眸子忽然呆滞了一下,刹那间破涕为笑的夏由忽然露出了爽朗却又带着些许自嘲的笑声:“哈哈哈哈……什么嘛夏由,不是已经决定好要成为他最坚固的后盾才选择了的……那个职业……不是吗?擅自失落又擅自放弃的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啪!”
响亮的巴掌用力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彻底散落开的橘红色长发遮盖住了侧脸,紧紧握着手中卡片的夏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抬手抚了抚满是担忧看着自己的“小狗”,鲜红色的眸子中露出了无比的坚定:“夏由……已经受够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了……绝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小家伙,你……能帮帮夏由?”
“嗷呜!”
“让我们也来帮忙吧~”
“我们也来帮忙啦~”
“大家……”
“小狗”欢快的叫唤一声后,刚刚起身的夏由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数十只的精灵包围了起来,看着四周不断围绕着自己飞舞的精灵,伴随着翅膀的煽动不同色彩的星点从精灵身上洒下,一种从未感受到过的暖洋洋的力量逐渐包围住了她的全身,如同整个人都被托起般的夏由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微微勾起的她露出了以往满是温柔的笑容:“真是非常感谢了……大家……”
“寂静洒落于夜的春雨,
无声的滋润着干枯的土地;
浇灌了重新焕发了的树木,
雀跃的鸟儿,
站在枝头欢快的歌唱;
涌动的溪水,
叮铃作响着加入其中;
受到滋润的土地呼唤着沉睡着的万物,
一起加入这场寂静的盛宴之中……”
“这个是?”
甜美的歌声如同令人沐浴春风般,又如柔和的朝霞温暖人心,又似晚霞般有着让人道不尽的绚丽……感受着四周灵力忽然异常活跃的狼王带着惊讶却又满是喜悦的眼神看着身旁的老人。
“啊……应该没错了……”
老人屈身缓缓蹲了下来,看着脚下无数刚刚发芽的嫩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生长着,紧紧片刻后,满地茂密的绿草随着清风拂过微微起舞,一股充满着庞大生机的灵力混杂着某种其他与之相似的力量,正在由村落的外的某处不断向着四周扩散出。
“多少年了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由“歌姬”所唱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