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反对。”
在明有香离开病房以后，房间中沉默了一会儿后，李芽珑说道。
林厉初看了一眼李芽珑。
“如果反对有用的话我自然想反对。”
虽然有了一年多的调解人的工作经历，但正如之前在自家和李芽珑说的那样。林厉初做的无非就是找找猫猫狗狗这种实际上和“调解人”沾不上边的委托，唯一称得上危险的是汪娟的委托、唯一称得上怪异的是尹茵的委托。
正式的，属于“调解人的委托”的委托便是伊莲娜。
而这初次的委托不仅失败，还因为林厉初自己害死了汪娟并且也几乎要了他自己的命。
这样的结果让林厉初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也让他深刻明白纠纷调解人真正的工作绝非小打小闹，虽然也有普通、轻松、愉悦的委托但生死一线才是调解人的常态。
所以在林厉初心中占有重要位置的李芽珑成为了调解人这件事，如果他的反对有效的话他一定会竭力反对。
但林厉初知道自己的意见不会被李芽珑接受。就如同李芽珑劝解自己不要接手伊莲娜的委托一样。
他们会互相担心对方，但也绝对尊重对方。
“我主要是负责后勤，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危险中。”李芽珑对着林厉初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害怕……”
林厉初沉默无言。
“害怕未来又会发生同意的事情。在你陷入危险的时候，我却后知后觉还要从别人那里四处打听才能知道你的消息。”
李芽珑说出自己的心声。
“这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受重击的感受体验一次就够了。”
“至少，至少让我能在危险中还能看到你的背影。”
和林厉初不同，对于从一开始便身处世界之里的李芽珑来说，危险二字从她记事起便伴随她一生。李芽珑很明白这些危险是不能逃避并且有责任面对的，所以她的愿望便以此为前提变得如此渺小。
她不会去阻止，李家分家家主之女的她也没资格去阻止——阻止重要之人踏入危险之中。
所以，李芽珑觉得至少让自己和林厉初站在一起吧，这样就好了。
李芽珑看着林厉初。
“嗯。”许久之后，林厉初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去处理一下你的出院手续，这是衣服……”得到了林厉初的回答，李芽珑喜笑颜开，她将手上装着林厉初便衣的袋子递给林厉初离开了病房，空出空间让林厉初能够换衣服。
轻轻叹了一口气，林厉初从床上下来开始脱掉自己的病服准备更换衣服。
……
将手套套好右手，林厉初理了理衣襟拉开了自己待了许久日子的病房。
“要出院了？”
少年的声音在林厉初的背后响起来。
“对。”
林厉初转身，和他搭话的少年是帮助他在医院交的朋友，东方青木。
在这半个多月里的病患日子里，林厉初也大致了解了东方青木这个人。当然，并不是林厉初特意去了解，而是因为只要在医院里待上一段时间的话都或多或少会听到关于东方青木的事情。
东方青木已经在医院待了六年，从他的外貌来看，也就是说他可能从中学时期开始便住在医院中了。据说在这六年间东方青木无数次触摸到死亡，这也就是他能获得医院的特许能从医生手中拿到停尸房的通行证的原因吧。
如果在停尸房沉思能让他对生产生渴望，那就是值得的。用医生话说这大概是某种心理疗法吧。
真是不巧，自己的离开会撞见东方青木。不过也不奇怪，在住院期间，东方青木找林厉初的时间虽然不固定但却很频繁。
倒不是林厉初讨厌他，只是旁听侧敲听到了东方青木的故事后。林厉初想到自己做为他“久违的朋友”也要离开就有些害怕东方青木产生不稳定的心理情绪。
不过很显然这是林厉初多心的妄想。
东方青木并没有因为林厉初的出院而感到落寞，反而表现的很期待。
“是嘛是嘛，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探望我这个朋友？”
东方青木兴奋的问道。
原来如此，他在渴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唔……”但他的问题却让林厉初有些犯难，林厉初也说不上自己什么时候有时间，并且他能肯定的是自己短期内是绝对不会回到医院的。有黑一的事情要处理，有明有香交予的事务所的事情要想办法步入正轨——以及最重要的，关于找到伊莲娜这件事——虽然说明有香告诉林厉初伊莲娜不会离开九渠，但在九渠寻找伊莲娜也不是轻松的事情。
“抱歉，我短时间来不了。”
最后林厉初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林厉初真的把东方青木当成了朋友，对朋友撒这种谎是没有含义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说出与东方青木所期待的相反的话的时候，东方青木好像比刚才更兴奋了。
“太好了！”
东方青木已经在禁止喧哗的医院里叫起来了。
“？”
林厉初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东方青木用右手摆出一个六的手势挂在耳边，他在模仿古早时的座机。
“手机常聊。”
他说。
这是能做到的事情。“好，常聊。”林厉初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对了。”林厉初抬起手上的袋子递给东方青木。
那是莫雨舟给他带的书，林厉初可不一定有时间看书，留着也是摆设不如拿去给东方青木杀杀无聊的时间。
“还有饯别礼啊。”
林厉初觉得自己还是别说是朋友送他的然后他转送的吧。
……
从林厉初的病房外离开，送别了这位“新朋友”。东方青木哼着莫名其妙的曲回到自己的病房。
不过他的单人病房里早就有人等候。
“为什么对我摆出不悦的表情？”
东方青木问。
在他的房间等待着的女人，不是他的亲人、不是他的恋人，也不是他的朋友。
而是他的手下。
明有香。
是的，如果让林厉初看到的话一定会惊奇吧。
在东方青木的病房里，是那位顶级的纠纷调解人。
“大蛇，你接近厉初的目的是什么？”
明有香语气严肃的问。
“你现在这样子就好像那些孩子手指上出点血都要说成天塌下来的家长。”东方青木，同时也是大蛇的他说。
“你有这么关心过自己的女儿吗？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比起亲生的自己更在意友人的孩子，就算是她也可能会伤心哦。”
“怎么？你还想接触我的女儿？”
明有香反问，目光越来越危险。
“我可不敢，那家伙太过死脑筋，我应付不来。”大蛇回想起自己和明有香女儿唯一一次的见面，那次是在调解人的考核中。
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回忆。
“不要扯开话题，回答我大蛇，你用私人的身份接触厉初的目的是什么？”
“交朋友，顺便确认一下资质。”
大蛇回答。
“资质？”
“是个很适合当调解人的料呢，”
大蛇先是对林厉初做出了自己观察得出的评价。不过这并非是大蛇口中的“资质”，“资质”是另外的东西——
——做为商品的资质。
“拍卖会要开始了。”
拍卖会，没有深意，也并非代号，就是字面意思。
但明有香却听得直皱眉：“ICPO（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事件不是由我负责吗？”
“呀，就是人家看不上你我才出此下策的嘛。”大蛇也很无奈的回答，“你太出名了，ICPO那群家伙怕因为你的名气被人传扬的可能性让目标产生没必要的警觉。”
明有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过大蛇还是给她来了颗定心丸。
“我会用正常的委托流程对林厉初发布这起委托的，你可以让他拒绝，我看他挺尊重你的。”
但林厉初一定不会拒绝。
少年再稳重也是少年，反而是越稳重的少年越渴望表现的机会。
明有香已经没心情待在大蛇的房间了，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这就足够了。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明有香看到了大蛇从袋子里取出来的书。
《Gravity's Rainbow》。
“你看过？”
注意到明有香的目光，已经坐在床上的大蛇问。
“年轻的时候陪青叶装文学少女的时候有翻过。”
“是吗？这书怎么样？”
“很有趣，说的是男人吃女人大便的故事。”
虽然是确实存在的于书中的内容，但完全就是误导的回答。
随着明有香离开病房。变成独自一人的大蛇仍然深陷在明有香给出的答案的困惑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