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凝视天空的话，得到的是密布的黑暗。
聆听四周的话，得到的是静谧中的蠢动。
轻嗅空气的话，得到的是惹人作呕的瘴气。
宛如弥漫的硝烟，暗色调的曇天，就只剩下震碎耳膜的巨响与令人战栗的嘶喊没有与思维同步。
但是，现在的置身已经让我想起太多，多到无法想起为止。
将右手缓缓挪动到头部，将从最初开始就一直隐隐作痛的脑袋死死地抓住。
视线中那些晃动的目光随着从头皮发出的痛楚一并消失。
现在，我才拥有实感。
至少，我还存在。
缓缓的起身，一头及腰的红色长发随之滑落肩头。
瞳孔仍然迷离着想要寻找焦点，我只得用右手撑起躺着的身体，重铸原本的平衡。
起身后，双眼被点点细长但却强烈的光线穿透，不由地将右手遮向前方。
「密林……么……」
喃喃低语着，声带振动出难以判定为女性的低沉嗓音。
我用回复了视野的双眼呆滞地望向上方，背部随即靠在了背后的树上。
「为什么……我会……」
身体似乎清楚地记忆下了什么，正不自然地颤抖着。
但脑海中却浮现不出任何东西，除了代号、资历、必要的知识以外，与他人接触的记忆被干净地抹去了。
“呼——”，只得深呼吸一次，暂时抛开不必要的情报，整理起现在的处境。
上身穿着的是链式的卫衣，下身穿着的是普通的休闲裤。
右腰部用皮具装载着一把匕首，用上衣遮挡隐藏着，而右大腿裤管内侧同样用皮革绑定着另一把匕首。
左手手臂上绘制着赤色的怪异纹身，右眼底下划着一道细长的刀疤，也因此看来右半边脸的刘海比较长。
虽然是一副成年女性的身躯，但却尽是身着一些男性化的服饰。
“一点都不有趣……”，轻轻叹了口气，我向前缓缓移动了一步。
身体很轻盈，但却一点想行动的动力都没有，就像是，灵魂、精神的支柱被钻空了一样。
迈出了第一步，之后就简单多了，虽然难以忍受密度近乎等同于空气的瘴气味道，但我还是漫无目的地开始走向前方。
…………………………………………
「呐……我们输了么……我们，这次真的输了么……」
她抚摸着我的面庞，用沾满他人与自己鲜血的右手。
「没有人会原谅我们么……神不会原谅我们……那恶魔会原谅我们么……」
我只顾着将她流出的肠子塞回破开的肚膛里，用惊慌失措的眼神不停来回于她的面容与残缺的腹部之间。
「荣誉……一切归于……」
她低吟着，声音越来越轻了，但随后全身却又发出一阵痉挛，大口的鲜血随之洒在我的衣服上。
她扭转着头，不敢直视我，但说到底，此时的她大概已经连明暗都无法分清了吧。
「…………」
我只能沉默着，话呛在嘴中，张开的嘴巴却紧咬着牙关。
“她已经不行了，而我什么都做不到”，这是残留下来的唯一被认知的现实。
我闭上眼睛后，站起了身子。
俯瞰她的全身的话，左臂与右腿都消失了，左脚与腹部都被穿孔了，右耳则像是恶作剧一般地粘在袖子上。
“整个”她的所在，已经是一片血潭。
「Heil Hitler」
我将毛瑟枪对准她的额头，移开视线，扣下了扳机。
“扑哧——”，混着黄色的血浆淋漓在我的面部与身躯上。
我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的周围。
「这就是妳的味道……」
流出了泪水。
却狰狞地笑了。
…………………………………………
起初只是搜索性地跋涉着，熟悉了大致的地形后则蹲低身子观察着野兽的足迹。
当寻找到疑似人类活动过的踪迹时，我便朝着痕迹渐去的方向前进。
拨开浓密的树丛，跨过满是奇异蘑菇的小径，追踪的源头是一栋有些规模的洋房。
「在这种危险的密林中……？」
我避开了正门，蹲低着身子接近窗户。
集中精神的话，会听到近似于锅炉沸腾的声音。
这里附近上空的树林并没有这么茂盛，从太阳偏移的位置可以判断出时间也该到了下午五时左右了。
「真是……开什么玩笑……」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无论怎么归纳目前的所取得情报也难以解释现在这个状况。
说到底我为什么会身处在这么一片浓密的丛林中……？
植物并非北美、南美产，甚至连澳大利亚也不可能。
满是无法理解的情况，也隐约有一种“难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的感觉。
最起码，能让我记起失忆前的那一刻也就好了，但现在脑中关于自己的生活经历却空空如也。
“唉——”，叹了口气，我整理了一下衣装朝着正门走去。
用手轻轻敲击了木质的门扉两下后，我不发出声音而静候着房主的到来。
预先模拟过数十种即将发生的状况与对应方式，视对方的人种与语言而决定自己的对话态度。
“呜咕——”，生咽了一口口水下去。
「来了来了马上来了……啊哇哇……这边又溢出来……等等啊……啊呀呀烫死了……！！」
一边大呼小叫着什么，一边听到了铁器互相撞击翻倒的声音。
在声音静息了两分钟后，眼前的大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了。
「啊～啊，真是的……」
劈头就是抱怨的话，金发的少女不停地用魔法帽（？）掸着身上的灰尘，然后又戴回头上。
「嗯？不是灵梦也不是爱丽丝啊……话说根本没见过妳吧？」
她稍稍瞪了瞪眼睛，金色的虹膜似乎散发着琥珀色的光辉。
「对不起，我在这里迷路了」
我露出虚伪的笑容，配合着少女开始说起日语，音色随之转换成少女式的甜美声线。
「又是迷路的啊……看妳的样子应该是外界人吧？」
少女“唔”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始用视线打量着我的上下。
「对不起，请问……？」
“外界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本想这么询问。
少女却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进来。
「先进来说话吧，我偶尔也学学爱丽丝的样子招待客人啊」
她这么说着，随即又补充道。
「我是魔理沙，雾雨魔理沙，那妳该怎么称呼呢，姐姐？妳比我高一截呢」
少女露出了笑容，指引着我路过走廊来到大厅。
「我的话，是呢……敷屋 楠，叫我楠就行了……」[注：楠（くず）与人渣（くず）同音，而敷屋（しきや）倒过来就是焼死（やきし）]
我适应着回应着对话，随即坐在一副宽敞的沙发上。
少女坐在另一边，她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紧皱着的眉头，一边说着“やれやれ～面倒くせ～（呀嘞呀嘞～真是麻烦）”一边没办法似地用双手撑起下巴。
我没有错过这个能好好询问的机会，就保持着装猫（猫かぶり）的语调跟她开始了对话。
…………………………………………
「……也就是说，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这里是一个叫作幻想乡的地方，而我是一名魔法使，星状的弹幕刚才已经展示给你看了，现在明白了么？」
抱歉，简直无法吐槽，这么穿越的事情会落在我头上这是哪门子的科幻片啊喂！？
「……………………」
我仍旧呆滞地望着她。
「啊～一副绝望了的表情，跟刚来这里的外界人都一个反应」
总之我先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随即换上认真的表情。
「妳……确定没在开玩笑……？」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很多似曾相识的小说剧情，看来我接触了相当一部分的现代产物是无疑的。
「弹幕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
少女一副困倦了的表情望了我一眼，随即站起身来。
「没地方去的话就先住下来吧，明天可以把你送到博丽神社去归还外界」
这么说着，她漫步到另一端去鼓捣了一会，分别端来一碗蘑菇汤和一床被单。
另外并没有多言，少女只是走向了类似于仓库的场所，而剩下我一个人呆在原地瞪着那碗蘑菇汤。
「总感觉……我跟你很像呢……」
我对着蘑菇汤自言自语着。
看来今晚要在客厅里睡下了。
不坏，倒不如说，我反而意外地觉得奢华。
真是奇怪的潜在思想，失忆之前的我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啊……
…………………………………………
阳光将窗框的残像映射在古木制成的地板上。
羽化的边缘将屋内的黑暗与屋外光芒随行般相接在一起。
「啊呜哈～」
魔理沙打着哈欠，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将被窝顶开。
当揉了揉双眼后，她突然保持着怔住的姿势看着前方。
「早上好，雾雨魔理沙」
我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开始打起招呼。
「……妳，在那边多久了？」
「接近四小时二十三分钟」
「……现在几点？」
「约为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
「……也就是说你从五点钟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了？」
「是的」
「……为什么？」
「因为睡醒了」
「……哈，睡醒了呀？」
「是的」
「……那我去睡回笼觉」
魔理沙这么说着，又一头栽回床里。
空气静止了五分钟。
「……我说，你难道还要一直坐在那里么？」
「请问有何不妥？」
「……普通人会这么一直傻坐着么？」
「糟糕了，难道我不是普通人么！？」
「吐槽点不在那里啊喂！？」
魔理沙已经完全失去睡意了。
“这家伙，难道一开始就是打算这样叫醒我的么”，这么想着，她在轰出了楠之后换起了衣服。
…………………………………………
「这种规模的密林，应该怎么出去呢？」
我问着当然的问题，眼睛则观察着魔理沙的一举一动。
「从这里出去」
她用左手指了指天空，然后咧嘴一笑。（请自行补上牙齿闪光的特效）
「……哈啊？」
我歪过头去。
「上来吧」
魔理沙将握在扫帚上的右手放开，扫帚却悬空浮了起来。
「Oh Mein Gott」
我叹了口气，明明知道现在也不该因为这一趟又一趟的情况而一一吃惊了。
我骑在扫帚的“后座”上，扫帚便随之慢慢离地越来越远。
「抓紧了」
魔理沙的话音刚落，扫帚的后部就突然炸开许多七色的星光。
这种近似于时速120公里的速度在高空飞行对呼吸器官来说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呐……我说妳，不是人类吧……」
魔理沙似乎将头轻轻扭转了一个角度。
「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捏他太老太频繁了”之类的请不要吐槽）
我能看见她的嘴唇在运动着，却始终没有听见她的话语。
然而，我们这个正在高速移动着的质点却被爆炸所掩盖了。
数发近似于地对空导弹一样的橙色光芒在眼前突然展开，我被庞大的冲击力所震飞。
身体的轮廓游离着蔓延而出的黑烟，在半空中翻滚了几圈后坠落下去。
视线一时无法触及魔理沙的所在，只是被难以忍受的痛苦侵害着感官。
“磅——”，坠落处的土地上陷出一个口子，尘埃瞬间上浮开来。
嘴中吐出一口的鲜血，喘息声显得丑陋而难堪。
脏器、手、脚、头部……总之是整个身子都破损到无法移动的地步。
唯一值得好奇的也就是为什么我还没死而已了。
「切～真没意思呢，才几发弹幕就成这个样子了」
未知的声音，一步一步接近的脚步声。
混沌的意识促使我不能看清它的面容。
「另一个好像被她逃掉了，嘛，反正无所谓，只要拿下妳就行了」
它想要拉起我的身子，但大概我浑身的衣物都已经破烂不堪了吧。
换之，它把左脚重重地踩在我的大腿上。
「唔咕……」
我只能发出呻吟而已，但过于剧烈的疼痛却使神经渐渐麻痹了。
“快、快点逃……”，但却动不了。
“要被杀了……”，但却连看清它的容姿也做不到。
只是被无尽的漆黑所填充的它的身躯，涣散着令人胆寒的邪气。
只是因近景模糊而呈现的它背后的那片蓝天，却时常流泻着异样的祥和。
画面，因银色的光辉而违和。
冷澈的、银色的刀身似乎映出了残缺不堪的我。
和那时不一样，死的会是我。
杀了我的，会是妳么？
啊啊，我记起来了。
并不是所有的一切，却是妳赋予我的一切。
这不是祈求妳原谅我的、微小的声音。
却是恳求妳杀了我的、唯一的心愿。
Libera Me From Hell/Libera mich aus der Holle (让我解脱吧)
然
后
那
把
刀
深
深
地
插
入
了
我
的
心
脏
。
by 烧不死的人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