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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快结束了,大伙有什么要说说的呢?」
导师在讲台上郑重的讲着。我们已经有气无力的敷衍起来。今天,补课终于结束,我们只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当初真后悔考进这个学校。我爬在课桌上将讲义的一角折起来,有打开,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从而打发时间。说我是个既浪费钱又不上进的人也好,说我是个不尊敬他人的人也好,我什么都不想反驳了,锐气与精力都被整整一个月的补课时光磨光了。
「老师有没有搞错,明明只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还有这么多作业!!」一些同学开始抱怨起来。
「这样多么?那我在布置点吧,这样才叫多的。」
「不用了啦!!」这回是全班同学的悲鸣。
这是我们的日常生活。今天放学回家后先睡觉,晚上去朋友家打电动才是更重要的吧!!
我开始将讲义收进快要牺牲掉的书包中,它终于在这个暑假,这个夏天尽到了它的职责,默默哀悼一下,在郑重的为它办场葬礼吧,恩,就这样做。因为我想到《一九七三年的弹子球》中,“我”为配电盘举行葬礼的情节。
「学校太狠了!!」
「混蛋,别那么大声呀,不想放假了么!!」两个同学互相吵了起来。明明夏天都快过完了,暑气也应该消的差不多了,怎么还这么暴躁?其实不想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托起书包带子,像身后一抛让它着实狠狠的压在了右肩上。连道别都懒的说,我径直走出了教室。这种苦闷的日子究竟要熬到几时才能解脱?我并不是那种喜爱学习的好孩子,目前看到习题几乎就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逃走吧!!
我怎么会有这么个糟糕的想法。不过,这样想也是没关系的啦,反正只是想想,不说出其就完全没有什么责任和意义。尽管肩膀上扛着个大包袱,它重的可以压死一个五岁的孩子,真想在地上托着走,可是,书包又没有什么罪过呀。我为此思索了良久,才决定——还是让我自己本身与这些重量进行对抗吧!!就这样,我告诉自己——不要输给这堆纸!!(倒也是个莫名奇妙又傻气的决定。)
「我要回家睡觉,睡觉,睡觉,睡觉,把这一整个月的睡眠全补回来!!」
不知道是何来的莫名烦躁,我大吼了起来。
「啪!!」有什么东西猛烈的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偏过脑袋看到一个个头较小的女孩子。年龄的话,因该和我相仿才对。可恶,看她那样子肯定闲的要命吧!!莫名其妙产生了不悦的我迈开脚步,朝她那边走过去,书包还死死压在肩膀上,烦闷就一下子升级开来,如你所见,我并非是那种扮演睿智且冷静角色的人物。
她站在河堤上,夏日的燥热早已散去,天空堵住几多阴沉的云,恩,没错,她现在的表情就跟天空一样。脚边有一个横卧在地上的宝特瓶,没有瓶盖,水流了一地,还在不停的向外扩充着。是刚刚掉在地上的?水还在不断从瓶中喷涌出来。
「混蛋!!」不是我说的!!女孩皱着眉头向我这边吼道——等等!!我好像不认识你吧!!!骂混蛋的是我才对吧,你这家伙不在学校补课,翘课出来闲逛,不想考大学了似的!!诶,再等等,说不定是真的不打算考大学了。
「我?我碍到你了吗!?」我也豪不示弱的朝她吼去。宁静的河道上顿时燃起了狂躁的火焰,街道上空无一人,我们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大。
「碍到了!!不仅仅是碍到了,我开始思索你这样的白痴为什么会活在世界上,你这家伙马上就会被火车碾死的!!」喂!!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诅咒你耶,真是个易激怒的性子,不不,大概是个擅长谩骂的白痴吧!
「为什么是会被火车碾死啊?你跟火车很亲密么?还是列车长允许你现在就调条火车过来碾我啊?!你这家伙不着边际的瞎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小心被‘电波系捕捉协会’抓去作纠正教育啦!!」我一口气大吼出来了些不经大脑的胡言乱语。
少女明显是颦蹙起眉毛来,看起来颇有滑稽的趣味,看来,口水战还要持续一会儿了。
「问题太多啦!还有,那个‘电波系捕捉协会’什么傻气的瞎掰呀!?你丫这家伙的脑袋从出生起就组装错误了吧!?」真是个极度吵闹的家伙呀。当我发现自己正怒视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已经捡起地上的宝特瓶,朝我这边胡乱扔来了——
——!
可惜,瞄准的水平太可怜了,本想向后退几步表示给她点面子,然而,那瓶子根本就没在达到我这里的那条抛物线上。「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的宝特瓶,瓶口还不断有水流出来。诶!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呀。
「恩~~~~」她不在理我了,反过身去,眺望河对岸。
「哪,你有在上学么?」我想说点什么打破局面。刚刚被臭骂一顿后还惨遭攻击,刚刚卯足力气想要同她大战三百回合时,她却又退却了下来。
「不关你的事吧?!」她恶狠狠的吼出来,这样的脾气还真是令人不爽。
「莫非你是翘课出来的?」
不见有所回答。你至少说句「无可奉告」都可以吧。太阳彻底的消失在了天空中,云团紧蹙在一起,乌黑开始越来越深,同刚刚作业完的抹布浸在清水中的感觉。要下雨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很奇怪,被我问到这个后,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看起来相当僵硬,越发单薄起来。
「……我……我在……我……我……在………在……我在……在寄信。」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很心虚,显得不真实,与其说是不真实,不如说是豪无底气的那种,听起来飘渺不定。
「邮筒在车站哦。」
「我又没有在给人寄信!!」啥?!给猪啊?
「……」面对我的无言以对,她开始慌乱起来。她究竟是怎么了,我的大脑开始混乱起来。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从河堤上伸出一条腿来,周边空气流动擦起微小的声音,另外还有她因动作引起衣服摩擦的声响。她上身穿着有蓝色图案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栗色休闲长裤。穿得恰当得体,我不由幻想起她若穿着夏季校服,走起路来那摆动起被改短的下摆的裙子来。
她下了河堤,小跑着来到我这边,一把捡起地上的宝特瓶,指着我的下巴说道——
——「其实……世界在这个夏天的最后一天……就要毁灭了!!」
「你这混蛋在说些什么鬼话。」她话音刚刚落下,我就接了上来,顺便将她彻底列在了「电波系少女」这一属性之中。
「我说的是真的!我要把信塞在这个瓶子里,然后让它随着河流漂流到远方去!」
「然后?」
「然,然后,等世界毁灭了之后,也许会有幸存下来的人,也有可能会读到我的信件!!」她抬着头双目注视着我,一副非常郑重的模样,令人觉得有点小小的滑稽。
「那你应该在写几个什么英文,俄文,德文,法文,西班牙,葡萄牙文,日文,棒子文中文的版本,不然别人会读不懂的啦。」
「哼!」面对我故意的挑衅,她开始没话说了。
「总之,今天因为你这家伙捣乱,令我没什么心情寄信了!!」她又跑回了河堤上,捡起了一个很大的塑料纸袋,手忙脚乱的收进了轻便型的斜挎包中。
「走好哦——」我挥着左手,她则飞快的逃离了河岸。
真是个要命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