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这个胳膊是怎么回事？”穿着有些宽大的军用训练服的理查德指着林涛的手臂问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叫大哥……这个胳膊？没什么，只不过是以前不注意然后换上了假肢……还好还能开机甲，否则我就没饭吃了。”林涛淡淡说道，低着头擦着自己的手枪。
“没有感觉吗？”还是小孩子的理查德抱着自己的步枪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当然有了，你以为我是什么？石头做的？虽然当时感觉疼的想撞墙，但也就那几天……不过，这种事在战场上很常见。我说你既然闲的没事还不如帮我去把水箱灌满，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喝的水。”
“可你不是说今天要教我开机甲吗？！你不会要反悔吧？！”
“我可没说是今天，我只是说以后，你现在的个子连操纵架都固定不住怎么开？”他瞥了一眼愤怒的理查德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可恶……”气得牙痒痒的理查德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步枪。
“我说……你非要跟我学这些东西，包括如何开枪、狙击、开机甲……就没有其他想学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在我那个时候可是天天想着玩游戏机……虽然我现在没有这玩意。”林涛郁闷地问道。
“不告诉你，哼！”他闹别扭地转过头。
“好好好……不告诉就不告诉。只是，你要知道学了这些东西你以后的路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就好好待在我在内界买的那个小房子里等着我给你寄生活费多好？省的天天跟着我在外界乱晃悠……”林涛叹了口气。
“喂！可别忘了之前要不是我从背后给那个掠夺者补了一枪你就死在那个村子里了！”
“是是是……话说你真的不准备把你的真名告诉我？‘理查德·刘’这个名字可不像你这个孩子应该有的啊。”
“这就是我的名字，过去那个无能的我早就死在那个地方了……”他小小的脸上布满了阴影。
“你母亲的死不是你的错，那个时候连村里的民兵都解决不了更别说你这个小鬼了……”他又试着劝了劝理查德。
“无论是什么原因，那个时候我确实把她丢在那里了……”他的脸上布满着一种……黑气。
看着理查德，林涛再也没说过什么。
………………………………
又是梦吗？
理查德慢慢睁开了双眼，空气中没有一丝味道。
我记得当时……我好像胳膊被烧焦了……然后呢？
那台机甲撤退了没有？还有目标抓到没有？！
身体也没劲……估计是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不，我觉得我更应该担心这下子怎么跟诗雨交代。
右边的切口还有一点疼，看来他们没把神经完全切除。
当他慢慢把头转向一边的时候，他的脸白了。
因为他看到周诗雨正趴在他的病床旁睡着了，自己那空洞洞的袖口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这下玩大了……
就在理查德苦恼着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的时候，她终于醒了。
看起来她哭了，因为现在她的眼圈还是红的。
啊……这下真的完蛋了……
“那个……早上好？”理查德苦笑着说，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因为周诗雨的眼又红了。
“喂喂喂，别哭啊！你看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他下意识地想伸出右手把她的眼泪抹去，可是空洞的痛感告诉他根本不可能。
对啊……我已经截肢了……
“你这个混蛋！”她哭着直接一拳头砸到理查德肚子上，这一拳直接把他砸的倒抽冷气。
“我的天……我可是伤员啊……”他龇牙咧嘴地说道。
这让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自己的一击上勾拳。
“疼死你算了！省的我天天感到头疼了！”她埋在空荡荡的袖口那里痛哭着。
看着肩头抽动的周诗雨，理查德沉默了，他伸出残存的左手放在周诗雨头上。
“安啦……你看我本人都没多伤心，只不过是一条胳膊而已，又不是把命丢了，只要装上假肢我还能继续上战场……”
“你还想着上去送死吗……”
这一句话让理查德愣住了。
“你不是说好了，你会退出这一行然后我们去买个房子组建自己的家庭，把戴维德养大，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看看你把你自己搞成什么样了？！”她抓住理查德的袖子举起来哭喊道。
看着自己的袖口，理查德沉默着。
“我不希望你去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我只求你别出事就行……”
理查德叹了口气，苦笑着用左手把周诗雨的眼泪抹去。
“我错了，我不应该背着你去上战场，也不应该想着去打打杀杀的……好了我保证，我真的退役了，你看我这样的也打不了了……好了别哭了，你看你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马上该有人笑你成年人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了~”
“你自己还不跟个小孩子一样只知道逞能……”
“哈哈，彼此彼此……”
…………………………
“长官，他现在正在审讯室。”杰克走到张海身边说道。
“有查出什么吗？”看着战斗报告，张海问道。
“一开始不愿意说，但我们的人直接用了吐实剂，现在他已经把所有的情报都吐出来了，而且他这次出现主要是跟一个代号为‘神秘人’的人见面。”
“‘神秘人’？那这个人还真是神秘……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听到这个，张海转了过来。
“主要是一些武器的资料，芯片我们已经找到了，技术人员正在破解其中的密码，只是……这种加密方式还需要几天。”
“这么长？”张海皱起了眉头。
“是的，这种加密方式我们以前并没有见过，以当前的破解速度这已经是最快的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说到这，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你说的应该与XN01有关吧？”张海说道。
“是的，我们已经修好了它，但是……长官您真的准备把它还交给那个人吗？”
“为什么不呢？这本来就只有他才能开动。”张海淡淡说道。
“可是他已经……”
“我想按照那个人的性子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这个时候我们回收XN01没有用，雷蒙集团的人之前已经发来了情报，计划还在继续，只不过我们看看那个人会怎么选择了……截肢部还可以装上假肢吧？”
“是的，军医已经发来了报告。”
“那好，我们不要参手，把审讯报告发给指挥部，我们距离抓到赵艺民不远了。”
“是！”
…………………………
“看来你很精神啊。”艾克里走进病房，发现理查德正坐在床上看着新闻。
“只不过是一条胳膊而已……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吧？”理查德关上电视问道。
周诗雨已经出去了，他正好可以在这个时候跟艾克里商量一下。
“当然，守卫军的混蛋们抓住了他，这个软蛋当时还捂住自己的胳膊大喊大叫的，我想守卫军的审讯官应该会好好招待他的……不说这个了，这次我们赚的不少，你那一份我已经打到你账上了，同时他们还同意免费帮你装上假肢。”艾克里淡淡说道。
“谢了，不过队长……”
“对不起，你已经被我解雇了，所以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过你的退休生活！”
“……好吧，艾克里，我有个请求。”理查德无奈地说道。
“只要我能帮得上的话就行。”
“那个假肢你给我换成军用版的。”
“行，简单……等等你说什么？！”艾克里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理查德只是镇定地坐在病床上，他空洞洞的袖口就那样放在床上。
“你这混蛋不是准备要退役吗？！装军用的干屁啊！”艾克里脸色难看地怒骂道。
“我负责整个队伍的安保，你让我装个民用的虽然拿枪可以，但是开机甲根本不行。”
“我靠！你还想着……”
“你也知道，XN01我不能就这样卖了它，首先那上面的AI就是个大问题，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我估计自己就要待在监狱里一辈子了，而且如果在路上出现什么情况的话我需要一台可用的机体来应对突发情况。”
这句话一出，艾克里也沉默了。他知道，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机体上的电脑是一台AI的话，只要那个人一举报，那理查德真的要被通缉了。这和当佣兵不一样，佣兵在某种意义上还属于政*府的工具，可如果触犯到这条法律的话……
“真TM该死……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我以后在其他地方的佣兵活动区再看见你这小子我非把你这个混蛋扔到垃圾桶里去！”艾克里脸色难看的说道。
“啊哈哈……”
“福尔曼先生？”就在这时，周诗雨和其他人走了进来。
“啊，你们好，我过来是来和理查德商量一下假肢移植的事。他们说会免费给他做手术。”艾克里苦笑着站了起来。
“那太好了，虽然我知道大叔账户上不缺钱但是少一点开支还是不错的~”渊笑嘻嘻地说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还我的钱？”
“不是说好不提这个事了吗？！”
“哎呀我突然觉得今天是个收租的好日子……”
“福尔曼先生，请问理查德他会移植什么样的假肢？”周诗雨走过来问道。
“这个……”
“当然是民用的，怎么？难道他们还能给我免费装个金子做的？”理查德笑着说。
然而这个笑容让艾克里心里有点不好受。
“真的吗？”周诗雨怀疑的看着理查德。
“真的啦……对了！有没有辣椒酱？！这个医院里的粥没有腌辣椒我都快愁死了……”流着不存在的冷汗笑着说。
“你现在身上有伤，没买那个。”
“啊？！”
“大叔……喝醋有益于身体健康，你看我给你买了上好的食用醋~”林依坏笑着拿出一瓶漆黑的容器。
“老天我可是伤员啊！你们这太欺负人了吧？！”
“诶~我可是觉得这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啊~你说是不是渊先生？”
“嘿嘿嘿……大叔你就接受我们的好意吧！”
“罗兰大叔，你不会……”看着一脸微笑的罗兰，理查德求救到。
“我当然会公道啊，喏，给你买的水果罐头。”说完他从袋子里拿出几个罐头递给理查德。
“哎呀，还是罗兰大叔……等等，这怎么是柠檬和酸杨桃罐头？！”用左手接过罐头后，理查德看着上面的标示惨叫道。
“啊？！等等，我明明买的是黄桃和苹果的啊……”罗兰疑惑地翻着自己的袋子。
…………………………
看着屋里一片欢乐的众人，艾克里笑了笑，然后将抱着戴维德的周诗雨叫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周诗雨疑惑地问道。
“首先我很想向你道歉，我当时应该劝住他的……”
这样说着，他向着周诗雨弯下了腰。
“啊！别，这个事其实我不怪您的……我想当时他也很倔去让您把他编入队伍……”周诗雨吓了一跳。
“不……只是，他曾是我的得力部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们都不好受，但是我想说，他真的很爱你们，希望你不要怪他做出的……选择。”
“我知道……”
“好了，我就不进去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向着走廊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周诗雨沉默了。
“选择……吗？”
她苦笑了一下。
…………………………
当目标人物被抓到的第二天，艾斯托莫政府取消了宵禁命令，同时解除了对出入口的封锁。
因为这次行动造成的损失之大，艾斯托莫守卫军的总指挥选择了调职，不过吉尔并没有同意。
“我不明白，女士。”看着三维影像投出的投影，梅森苦着脸问道。
“你并没做错什么，那些事件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之前亚洲内界区方面已经向我发来了感谢信，他们说很感谢你对他们的支持。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继续干下去。”坐在椅子上，吉尔淡淡地说道。
“是……”
“好了，接下来，是这次行动的报告，看来我们知道那个叫赵艺民的人的藏身之处了？”
“是，我们用了吐实剂，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了我们。”
“嗯……看来我们接下来还有其他的行动了，必要时刻，艾斯托莫的部队要做好支援准备。但是……我突然对一个东西很感兴趣。”
“您说的是‘刀虫’？”
“是的，那个东西可能会对我们守卫军有很大的用处，这些东西我们会很快和雷蒙集团和江氏集团展开合作研究……对了，你对那个代号为‘神秘人’的机器人怎么看？”
“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强监控了，那些AI的渗入程度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嗯，这正好也是我们投入新的监控设施的好时机，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是。”
“好的，那么就这样，我期待你的表现，梅森。”
“是！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
在解除宵禁后过了半个星期，理查德接受了假肢移植手术，以当前的技术，这种手术的风险很低。
然而，不知为何，虽然同是机械臂，但周诗雨总觉得理查德的那一款跟林依的总有点不一样。
“这是他们的最新的型号。”这是理查德的解释。
虽然很疑惑，但她并没再多说什么。
接受了为期一个星期的快速复健，理查德终于出院了。
据艾克里说，守卫军免费替他修好了XN01。
这倒是出乎了理查德的意料。
“看到您的状态这么好，我很高兴，驾驶员阁下，很感激您没有把我扔了。”
这是瓦尔基里在理查德来到机库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理查德纳闷地问道。
“因为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我与您永别了。”
“你居然会做梦？”听到这个词，理查德愣了。
“我也不知道，但在我处于休眠期间的时候，我想我看的那些虚幻的影像应该是您说的，名为‘梦’的东西。”
“还真是搞不懂你……算了，接下来进行测试运行。”
假肢的神经连接正常，各项动作正常，机体的情况也很正常，除了现在没有过去那种触感了……不过自己应该能很快适应的吧？
“一切正常，只是……您真的不把您装的这个假肢是军用版的告诉周女士？”就在理查德坐在驾驶舱里调试的时候，瓦尔基里问道。
“反正所谓的军用款就是比民用款多了几项功能，只要别多嘴她应该不会知道……”理查德心虚地说道。
“明白了，我会保守秘密的。”
“这样就好。”
…………………………
说实话，虽然说装上假肢后的生活和现实中没有太多区别，但是真正的感受还是只有他们使用后才知道。
可以使力，但却再也没有了触觉。这种感觉让之前还是正常人的理查德很不习惯。
但就像林依当时换上机械臂之后过了不久就习惯了那样，理查德同样也习惯了这怪异的感觉。
只是……
当他抱起戴维德，手中再也感觉不到他笑着抓自己手指的那种感觉了。
看着理查德沉默地看着戴维德抓着自己的手指，周诗雨他们别过了头。
“大叔，你要不要跟林依比一下扳手腕？”渊打破了沉默笑着说。
“不要，万一搞坏了修理费可不简单。”理查德果断拒绝了。至少在出力方面，他的机械臂很容易暴露。
不知道能瞒多长时间，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
过了几天，在他们买好了新的车辆后，他们终于要离开这个充满了风波的城市了。
“那么……保重了。”前来送行的艾克里等人郑重地说。
“当然，在战场上小心点。”理查德也是一脸凝重。
“放心吧，命大，你们在路上小心点，我给你的通讯器还在吧？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联系上我们。”
“多谢了。”
………………………………
“真是充满风波啊……你说是不是大叔？”
坐在后座的渊看着外边的风景问道。
“确实……不过我们距离那个地方也不远了……接下来……”他低着头看着地图。
“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个给你。”像是想到了什么，罗兰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袋子。他从里面翻出了一只手套。
“这个给你，可以挡风，这个地方风沙大，你和林依都要小心点，毕竟这玩意还属于精密仪器。”
“多谢了，那么……我们出发了。”这样说着，理查德踩下了油门。
“驾驶员阁下，福尔曼先生给您发来了一条电文。”瓦尔基里突然说道。
“内容呢？”
“他说：‘你们可以沿着内界区走，风险会小一些，到了新苏伊士可以报上他的名字，会有人给你们提供合适的轮渡方案。’”
“替我谢谢他。”
“知道了。”
接下来……
这段路应该会好走一些吧？
看着后视镜传来的正抱着戴维德熟睡的周诗雨，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盖着反红外线帆布的车子驶向了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