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本身就是一个破坏程序？”林德脸色有点怪异的问道。
“没错。制造出我的意义就在于破坏掉AI的算法，而且是底层命令组。虽然有些诡异，但这是事实。”X0198回答道。
“可你自己却不会被毁。”江国华淡淡地说。
“不，当破坏程序启动的时候，我也无法幸存。那个破坏程序对于我来说如同毒药，不过这并不重要。这是我的诞生意义，也是我的使命。”
“你居然不会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恐惧和哀伤？”
“对于AI来说，最核心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对于我来说，毁掉对WSL或者现在该说对人类联盟有害的AI就是我的使命。那些AI可能认为毁掉所有的人类就是它们的使命，而我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我们认准的使命不一样罢了。如果能完成这个使命，那么我们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这对于是机械的我们来说是首要的，虽然我确实有一种恐惧和哀伤，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会完成我的使命。”
“我有个疑问，以过去的水平能否应对当前的情况？”一个研究员疑惑地问道。
“这个或许就是我的另一个作用。我曾经说过，在那个叫‘新德鲁’的城市外，那些AI入侵了研究所，虽然可能是一个复制版，但是我还是尽可能升级了破坏程序，只是……我失去了对那个研究所安保系统的控制……”
“所以AI入侵了那里的安保系统，杀死了所有人，是吧？”江国华问道。
“没错。我想可能是它发现了我的存在，所以想把我卸除，我只能先优先保护我自己，但我还是泄露了一部分资料。在存储单元里有一份无人机甲的战斗程序的源代码，那个代码被他们拷贝并且销毁了。那份代码曾是WSL一些特殊无人机甲的战斗程序的原型，连那些AI都不知道，而现在它泄露了。”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新德鲁’会毁灭呢？”林德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从你们数据库里得到的资料和我这里的时间表进行对比，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实战测试吧，因为研究所是先于新德鲁毁灭的，从这两者之间的时间差再加上我对那些AI的了解，他们应该可以搞出一个先期使用版。”
…………………………
第二天一早，理查德一脸疲倦地接受着各项检查。
其实也就是听医生说自己的身体情况罢了。
“……小肠一部分坏死的我们切除后换上了特殊的蛋白模型，虽然可以保证长好但你以后就要与酒精告别了，而且不能吃太多的辛辣刺激性食物。而且你的大脑皮层也有一部分受损，有些感觉可能会受到影响，比如你的味觉和嗅觉。”医生推了推眼镜慢慢说道。
靠在病床上的理查德脸色很难看，倒不是因为自己这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身体情况，而是因为周诗雨同时脸色也很难看。
MD……这个混蛋就不能小点声吗？！这下估计要被骂了……
然而这个混蛋之前在他和周诗雨的病房里说这个事本来就会让她听到……
“……除此之外，你……”他还想说什么，然后被理查德制止了。
“好了我知道，总而言之我现在就是一个不能喝酒、吃辣，舌头尝不出味道，鼻子闻不到气味，雨天要注意不要把身体淋湿，然后还要天天吃药的废人了是吧？”他脸色不悦的说。
“这要看你自己对‘废人’怎么定义了，不过如果你好好修养，或许你的情况会有好转，当然，和这些问题相比，你手上的断指和腿上的粉碎性骨折反而是最好治的。”医生耸了耸肩说道。
理查德表示，自己真想把这个医生给痛扁一顿。
“但即便如此，你的整块腿骨估计是要换上新的了，因为你的年纪和身体情况已经很难愈合，我们会在你身体情况好转的时候重新给你进行手术，要把神经和肌肉重新挂上。”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同样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周诗雨问道。
“……咳咳，基本上没有了，接下来就是你的情况了。”虽然还想继续说，但理查德那一脸杀人的表情让这个医生直接闭上了嘴。这下，轮到周诗雨脸色紧张了。
“虽然你的情况比你的丈夫好了很多，但是有很多要注意的。由于伤口太深，你的子宫受到了伤害，这可能导致你以后在怀孕的时候要严格注意身体情况，除此之外……”
“等等你说什么？！”理查德一脸惊恐地问道。
或许他对之前自己对周诗雨的伤口情况估计的还是太过乐观。
“……您没开玩笑吧？”周诗雨愣愣地问道。
“这是事实，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妊娠的时候要注意身体。还有您的胃也有轻微的损伤，以后要小心一点……”
这个上午，对于这两口子来说简直如同地狱。
…………………………
“大叔！你不会连醋都尝不出味道了吧？！”渊看着诊断报告一脸绝望的问道。
“啊，什么味道都没有感觉了……我说你不至于这么夸张吧？”理查德一脸不悦地问道。
“那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以后对大叔的饭下手都没意义了吗？！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原来之前一直是你这家伙在动手啊！”
“不过……我倒是很担心，你们俩现在的情况还好吗？”抱着戴维德，罗兰担心地问道。
“是啊……周姐你以后都要小心一点了。”林依也是一脸担心。
“只是以后要小心一点了，又不是说不能怀孕了。”周诗雨苦笑着说。
她已经可以下床了。
“是我的责任……”残缺的左手紧紧抓着被子，理查德咬着牙说道。
“大叔……”
“这可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我当时太倒霉了。”苦笑着，周诗雨安慰道。
“可如果当时我第一开始就击毁那几台炮击机甲的话……”
“好了，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说了……话说回来，你这样……”
听到这的理查德浑身一僵，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到了一脸“和蔼”的周诗雨。
虽然她是在笑，但理查德表示……
笑就笑啊！为什么会有阴影？！渊你把灯打开啊！
“呃……我先出去带戴维德去玩了！”见势不对，渊赶紧抱起戴维德走了出去。
你跑个啥啊？！理查德在内心大喊道。
“我……我想起来我还要拜托渊先生去给我的假肢上机油，先走了。”林依咳嗽一下走出了电子门。
你也……
“哎呀……这个海景很适合出去吹着海风抽着烟啊……”嘴上喃喃着，罗兰从兜里拿出烟斗跟着走了出去。
只留下了一脸呆滞的理查德和周诗雨待在病房里。
看着一脸“和善”的周诗雨越走越近，理查德只能承认自己的命运了。怎么办？腿还没好，他又下不了床，就算是拄着拐杖估计也跑不过她吧……
然而理查德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放到了他的头上，慢慢地抚摸着。
“……你不生气？我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理查德愣愣地问道。
“当然生气，我到现在气还没消……不过，这一切不是没办法吗？而且……活着回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看着她有点发红的眼睛，理查德愣住了，然后也笑了出来。
“啊……回来了。”
…………………………
“绝密。护送包裹任务转移给地中海舰队留守部队。暗影将于本命令下达之后13小时内到达霍德华港集合，开始对目标‘纣王’的抓捕或清除任务，详细报告会在霍德华港守卫军情报部提供。
——老K”
老K是江国华的代号，而纣王则是情报部给赵艺民的代号。
江国华亲自下达命令，这也说明，最后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看着终端上传来的命令书，张海转过了身。
“长官，这是……”站在对面，杰克问道。
“集合暗影，我们有事要做了，这一次……不能在让那个混蛋跑了。”张海冷冷地说道。
“是！”
说完，他便快步走出了指挥室。
霍德华港是在原AAL成员国利*比*亚班加西港附近。这是守卫军其中一个海上军事基地。
根据情报部之前传来的情报，赵艺民应该还没离开非洲。
距离最后结束他们的非洲之行已经不远了。
这样想着，他也走出了指挥室。
…………………………
“地勤01，燃料补充完毕。”
“明白，地勤01。索引交给引导07。”
“这里是引导07，第三弹射窗口已经清空，你可以出发了，暗影01。”
装备好飞行背包的ZJA20解开了燃料补充管道。虽然现在距离霍德华港不近，但还是在飞行背包的航行半径以内，估计下达命令时江国华就已经考虑到他们所处的位置了。
“暗影01收到，现在出发。”向着地勤比了个拇指，8米高的巨人背着如同滑翔伞和油桶结合在一体的飞行背包向着踏板走去。
“这里是暗影01，准备起飞。”
“引导07收到。后续导航将由后面的部队提供，祝你好运。”
“长官，我们已经进入弹射器。”
面无表情地扳下发射板手，忍受着G力带来的冲击，如同扔石块一样，ZJA20被送上天空。
在冰海号上一共有4套发射装置，现在已经全部用于暗影小队的出击。
11台机体现在已经向着霍华德港飞去。
……………………………
“先生，您该走了。”年老的管家低声对赵艺民说道。
“走？我该到哪？”他坐在椅子上，冷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酒抿了一口。
合约已经撕毁，他现在已经孤立无援了。
他现在正在非洲外界的一个古老的别墅里，这里是他的众多隐藏地之一。
然而现在……
“您可以到苏尔特港，我们会在那里给您准备交通工具，您可以去美洲……”管家劝道。
“不，我就在这里，那也不去。”他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后，又将视线转向外边的星空。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了……这可是在内界区看不到的好风景啊……”他感慨地说。
“先生……”
“走吧，所有的东西你们平分后就走吧……无论我逃到哪，江国华总会派上人找过来。我已经厌倦这样的日子了……哨兵撤掉，解散护卫队，把现金全给他们，然后……你也走吧。”
这个老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疲倦，这让他的管家大吃一惊。
“是……”
向着赵艺民鞠了一躬，老管家转身离开了。
过了不久，从其他的地方传来了争吵，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之后过了很长的时间，便是机甲的脚步声和车轮在沙面上摩擦的声音。
他们走了……
失败者只有在这里独自面对自己的命运啊……
“先生，已经按照您的指示遣散了他们。”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个老管家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身后。
“你……你为什么不走？待在这里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啊……”
“我是先生您的管家，与主人一起赴死是我的职责。无论您在外人心中是恶是善，这与我无关。”他淡淡地弯下了腰。
看着那个陪伴了多年的老管家，赵艺民心中百味交杂。
为了权力，他抛弃了人性，家人，朋友……他背叛了自己的种族，只是为了权力。
然而在他失败之时，虽然他的部下们都走了，但还有人陪在身边。
这个感觉……也不错啊……
他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为何，这是管家这些年来第一次听他笑的这么开心。
“那就陪我喝一杯吧……这里的美酒很不错啊……挺适合在上路之前痛饮一杯。”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酒杯，走到酒瓶倒上一杯，又搬来了一个椅子。
“这些我做就行了……”管家急着走了过来。
“不，难得最后一次了……作为老朋友，喝一杯吧。”他笑着说，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管家笑了笑，走到了椅子旁。
…………………………
站在甲板上，渊看着那明亮的月盘。
预计明天他们就会到莱布斯敦港，然后理查德和周诗雨会被转移到当地的医院。
理查德的腿骨更换手术也会在那里进行。
“渊先生，这么晚还不睡？”林依走了过来。
“啊~这么美的月亮不来欣赏一下就太好了~”
“在说话前能否把你嘴里的糖醋包吃完？这是你从厨房偷得？”林依无奈的说。
“呃……”
他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
“又运用你的能力？这可是……”
“我知道，守卫军的军舰，然而即使是那些有着职责的军人心中也是会有所谓‘伊卜里斯’的东西啊……”他幽幽的说道。
“什么意思？”林依愣住了。
“我在想，大叔真的脱出了吗？”他又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不是说要做个普通人了吗？”走到旁边，林依看着被漆黑的海浪。
“是啊，普通人。然而……他真的可以吗？那些记忆、创伤，还有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不过目前又多了一个。”
“你说的是，瓦尔基里？”
“没错，对于大叔来说，虽然它只是一个机器，但是它却是真正陪伴着大叔这些年来在战场上的，对于他，瓦尔基里就是最好的战友，然而它却被守……沉在这片大海之下。”
他看着林依的眼睛，慢慢地说：
“我觉得，或许一切还只是开始，对于他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