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发起突击，然后用那玩意炸了主机？”张海指了指蹲着的XN10手中的弹头。
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全部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机甲驾驶员则穿着自己的驾驶服戴着封闭式驾驶帽。
说实话，现在他们看起来就好像是中世纪某个神秘的宗教会议一样……
“没错。我让瑞克带人检查了下，起爆装置还能用，里面的核爆部并没有泄露，威力应该可以达到原来的水平。敌人可能认为我们现在已经放弃了，但如果趁着这个机会的话……”理查德指了指向着主机位置的路线说道。
“所以……就靠我们这100多人，弹药不足没有支援，然后还有一堆人辐射超标去当兰博深入敌后？”后来带着残存部队的705机械化混编师的师长科尼冷笑着说。
很可惜，他的部队现在就剩这几十号人了。
“没错。”理查德干脆地说。
“注意你的言辞，上尉！你现在是在跟一个少校……”
“你才是应该注意你的言辞，守卫军的科尼·丹尼斯少校。我只不过是一只候鸟，你那个所谓的军衔对我来说狗屁不是！”理查德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是什么英雄，拯救人类这种大话也不是我说的，我更不想做。但是现在我在家还有老婆孩子！我可不希望刚才那些质量弹落到他们头上！反正我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没领薪水，外面那台机甲还有核弹头就当抵押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在这时，张海慢慢开口说道：
“你需要一个人替你去引开敌人，这个活我干了。”
“上校……”
“我跟那群AI还有笔账没算。加上空降作战时死去了阿尼尔还有刘昭阳，死在它们手里的部下可不想我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跑。”他用强硬的语气说道。
“如果您要送死，那么加上我们。”之前一直沉默的杰克突然说道。
“那群牲口除了您没人能指挥得动，既然这样还不如跟着您一起去报仇。而且……我还有个儿子，在他心目中我可是个战神，就这样没有取胜可是会被他笑话的。”他苦笑着说。
张海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已经有超过三十人了。看来守卫军里还是有疯子和傻子的。”理查德耸了耸肩。
“我觉得你才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佣兵。”张海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多谢夸奖。”
“既然这样，那就再加上我！”之前保持反对的科尼突然骂骂咧咧的。
他直接把自己的手枪拍在桌上。
“一群人都去送死，整的我跟个胆小鬼一样！好吧，我是有点怕，但是那群家伙可都在背后看着我，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他们回去肯定要骂我。既然这样，跟你们疯一把。MD……”
看着他发牢骚的样子，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
走向机体，瑞克现在正忙着更换装甲。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简易制作的“法拉第笼”里进行的，这是为了防止EMP对内部的精密仪器造成破坏。实际上，机甲的装甲板在强EMP环境下就是起到简单的法拉第笼作用。
“搞定了吗？”他看着换上雪地迷彩涂装的装甲板。
“搞定了。埃癸斯II没有零件了，所以只能换上应急用的普通装甲板。看来你打赌打输了。”瑞克耸耸肩。
他指的是之前理查德所说的只用一次补给。
“我又不是常胜将军。”理查德无奈地摆了摆手。
“第一次听你这样说。”他叹了口气。
“告诉我实话，你是准备去送死是吗？”
理查德只是沉默地看着机体，看着整备兵把弹头用简易固定架固定到XN10身后。
“所谓的起爆装置正常只不过是鬼话，想要引爆这种当量的炸弹必须要更大的爆炸威力，那个威力只能靠一场小型核爆。以XN10的反应炉正好可以达到要求。”他盯着理查德。
“别跟任何人说。”理查德小声说道。
“靠！你TM现在是准备送死啊！这次真的会死啊！你是神仙吗？！那种范围就靠跑怎么可能跑得掉？！”
他愤怒地大吼道，整备间里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俩。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耽误一点危险就多一点！”没有回头，瑞克大吼道。
“没有选择，必须有一个人去动手，那个人我愿意当。”走出整备间，理查德淡淡说道。
“你不是说好了要回去吗？！你儿子和老婆可都在家里等着你回去，然后等来的就是你的阵亡报告和遗书？！”瑞克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愤怒。
“你这样一说我还想起我自己遗书没写……”他灰溜溜地走向一个空地。
瑞克愣了下，随即愤怒地跟了上去。
“总而言之，你……”
“我必须这样。这是个单选题，必须有一个人去送死，而我是最合适的，瓦尔基里可以想办法控制那些机体，张海他们在帮我引开大股敌人后就会选择退出战场然后带着你们回到撤离点。就在刚才，我们才跟指挥部联系上。在之前登陆的α点，12小时后会有撤离艇在那里停留最后一次。那是你们能撤离的唯一机会。”他拿出自己的终端低声说道。
“12小时？”瑞克愣了下。
“没错，到时候你们记住跟上，我想你这个整备大队的大队长还要拿枪了。希望你以前训练射击的本事还没忘。”
“真TM该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瑞克悲伤地看着他。
“替我照顾好我的那群小家伙们，这么冷的地方他们可不适合待。而且他们的天空可是没有那些东西的。”他微笑着指了指那片天空。
…………………………
“全体起立！”看着坐在弹药箱上的三人，理查德大吼道。
听到他的声音，三人立即立正看着他。
“稍息。”很满意三人的反应，理查德淡淡说道。
“接下来，宣布一个命令。”
三个人只是静静看着他。
“再过1小时，你们要负责掩护残存的后勤部队和伤员，撤回登陆α点。并且在那里建立阵地，等待回收艇到来。”他拿出虚拟地图给他们指示了一下。
“从这里，长官？”王海平疑惑地问。
“没错，上士。你们将负责队伍后方的防守。503团……好吧，现在他们的人数连个像样的排都组不起来。他们会负责前方防守，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撤离队伍后方建立可靠防线。然后撤离艇到了之后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家。”
“只有我们吗？”麦克斯问道。
“当然不，还有其他的。不过你们可能是唯一还有机甲的驾驶员。所以遇到敌方机甲的时候你们将是主力。”理查德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袋糖果，但他迟疑了一下又把糖果丢在雪地上。
那玩意现在跟毒药没什么区别。
“回家……”何美玲喃喃道。
“对，离开这里，回家。”理查德强调了一句。
“我们没有家，回去后可能又要……”她低下了头。
理查德看着她，继续开口说道：
“这一次，将是我们最后的行动。等一切结束了，答应我，退役，远离这些狗屁东西。机甲、枪、炮弹什么的，这些不适合你们，尽管你们出生的时候就是为了这些而生。我跟张海那个混蛋说好了，没人会阻止你们离开。另外……你们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我家的地址吧？”
“是。”
“没有房子住的话就住我那里，还有几间空屋。等你们找到工作，有了钱再说。在此之前，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所以……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我们会解决这一切的。”
透过玻璃，他们看到了理查德那坚定的眼神。
他们见了很多，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在里面看到了别的东西。
“上尉，你说‘我们’……”王海平迟疑了一下。
“您不跟我们一起？”麦克斯和何美玲补上了王海平没有说完的话。
“我还有件事没做，等我搞定了，就回来找你们。”
“我们能……”
“这是我才能做的。你们按照命令掩护他们撤退就行了。”
“可是……”
“你们三个听好。有的时候，活下去，比去死要更有勇气。我是个胆小鬼，但是我希望你们是个勇敢的人。事实上我看得出来，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勇敢。所以……听话。别忘了，我可是会创造奇迹的白光啊。”
他笑了笑，这个笑容中有嘲讽、得意、慈爱，还有一丝丝悲伤。
“在退役之前，服从长官命令，所以……你们知道了吧？”他的声音很严肃。
“是。”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报告！第一小队王海平上士、麦克斯·梅森中士、何美玲中士已经确认命令！”
他们三人大吼道。
看着他们，那张年轻的脸，理查德笑了。
“很好。放心，我会回来的，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别苦着脸，对了，别忘了替我在我儿子面前说点好话啊。那就这样，解散准备开始任务！”
“是！”
他向着三人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向着已经准备好武器的XN10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三人站在那里，还是那个敬礼的姿势，直到他们再也看不见理查德。
…………………………
坐进熟悉的驾驶舱，理查德关上了舱门。
他没有摘下头盔，现在整个驾驶舱都是辐射沾染，想摘下至少要先喷上消解液。
只可惜现在他们没有这玩意。
不过还好，至少这不会影响到系统。
“瓦尔基里，还在吗？”
“一直如此，阁下。”
“直到现在还叫我驾驶员阁下吗？”他苦笑了一下。
“习惯了，不过，至少这个关头还是叫你‘理查德’比较好，虽然您以前说过这也不是您的真名。”瓦尔基里调侃地说。
“是的，真名……这玩意我自己都忘了。只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至少，理查德这个名字沾了太多血腥气，听起来不太好，我记得……算了，我真的忘了。”理查德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女士叫你那个‘和平点’的名字听起来应该不错吧？”
“啊……确实挺不错。”
一阵沉默，之后，理查德开口了：
“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
“我让你跟我一起去送死。”
“拉倒吧，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驾驶着机体当逃兵。你们绝对拦不住我。”
“无人机甲。”理查德突然说出来这个词。
“没错~又一个叛变的AI，还带着一台半残的机甲。我想那群家伙应该很乐意看到一个所谓的‘同胞’加入他们。”
“不错的笑话。”
“多谢夸奖。总而言之，您不用跟我说什么抱歉。我们一直是最合拍的搭档，您说哪，我就去哪。虽然那一次在地中海的经历有点……呃。”瓦尔基里“笑着”说。
他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声。
“真是可惜了……其实我觉得我当厨子挺不错的。”理查德拿出自己的终端，翻出了以前的照片。
“是吗？我觉得您最好别把盐和糖搞错就足够了。”
“也许吧……做好饭，和他们一起坐在餐桌上，笑着看着他们吃好饭，然后……送那个小子去上学，回到家有热水，可以洗个澡，然后和她一起在沙发上看着那些肥皂剧……”
“听起来很不错，美好生活。”
“是啊，挺不错的生活，然后我要去给没出生的孩子搭秋千，再买一个新的婴儿床。如果小家伙想的话我估计还要再种一棵树，苹果树，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吃不到好苹果了。”
他笑着，一直说着这些，这些可能他再也做不了的事。
瓦尔基里只是静静听着。
连理查德都不知道，他竟然可以想这么多，从孩子出生，戴维德长大去上大学然后工作，再然后的人生，自己和周诗雨一起坐在他们的结婚典礼上笑着看他们给自己的另一半戴上戒指……
那些他没有过的人生，那些他错过的人生，那些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他本可以以家长身份参加的人生……
仿佛这样说过之后，他就能真的这样。
“我很高兴，能和您一起战斗。”瓦尔基里突然说道。
“是吗？”
“当然，我一直是个坦诚的人。”瓦尔基里说道。
…………………………
“这里是白光，出击前最后一次通讯。”
“暗影收到，任务目标已经确认。”张海坐在驾驶舱里说道。
“白光收到。暗影01，记住你之前说过的。”
“当然，我一直很守信用。”
“希望吧，祝你好运。”理查德笑了笑。
“你也是，通讯结束。”
看着远方，理查德深吸了一口气。
“让我们去大闹一场吧！”理查德大吼道。
“当然！”
这句话，他们一起说过。
而现在，他们也确实要去大闹一场。
一场……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表演。
尽管，没有观众，也不一定会有人记住。
……………………………………………………
如果可以……给个书评？谢谢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