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古千年的荒野上，鹅毛般的大雪在风中飞舞，飘洒滴落在双方战士满是鲜血的尸体，斜插在地上的战旗被大雪染成白色，隐约可见上面的斑斑血色，层层叠叠的尸体在双方的交战线上形成一条清晰的黑线，成千上万的尸体在极寒中化为白色的冰凌，有人的，也有战马的，就像在这片寂冷世界中划出的一道巨大裂痕
在这片不到三英里宽的河滩上，无数的骑兵在蠕动、在抽搐、在流血。
霍克领军队的黑色盔甲，与混沌的腐败皮甲，现在已经混成一团，再难以分清谁是谁。场面简直如同地狱般的狰狞，
到处是凶狠的厮杀。头顶上箭雨横飞，眼前是一片明亮的金属反光，无数的刀剑砍劈、长矛戳刺。脚下鲜血淌流满地，深深的渗进了泥土中，
血腥扑鼻。士兵们的喊杀声、死者的惨叫声、伤者的呻吟声、骑兵们粗鲁的叫骂、愤怒的咆哮、钢刀劈骨的响声、兵器撞击的铿锵声、受伤者者的喘息、战马的嘶鸣，火枪爆鸣的声音，所有声音混成一团，巨大的声浪直到十几里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战场，你死我活的战场。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霍克骑兵的前锋已经深深的嵌入混沌的步兵中军阵列，正面临着那些被混沌变成怪物的家伙的强烈抵抗。
但他们已经无力再进行一次冲锋，他们已经被这些混沌卵挡在了混沌大军的中央，环顾四方，没有任何友军......
混沌大军的处境同样十分不妙，虽然及时堵住了骑兵的冲锋，并将兵力迅集中到中间，但士兵之间的素质差异也随着激战的强烈程度和时间的延长，而缓缓暴露出来，
从两翼合围过来霍克步兵，在这时也已经击溃了侧翼外围的抵抗，列起阵线，准备新的一轮冲锋，让混沌大军不得不慌慌张张的掉头。
一名女性正面不改色地欣赏那光景。她是白鸦现在的领袖。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男性的身影，逆着阳光，出现在她身边，脸上带着谈谈的微笑，虽然相貌不扬，脚步不快。
但那股从其身上隐然透出的坚毅果敢的气势，让人很自然的感到，这个年轻贵族心中强大无比的自信，就是漆黑如墨的黑袍，也遮挡不住他眼里的金光。
在他身后跟随着五千名骑兵，都是重装骑兵装束，头盔红缨如血，黑色的铠甲厚重狰狞，肩膀和肘部还有密刺，**战马完全披重甲，只露出双眼位置。
如果这样一只生力军加入战场的话，胜负完全不用怀疑，但这两人似乎都没有这个意思。
“喂，英格希尔，我知道你有答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如果说不是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如果是他，你为什么又完全着急她的失踪？”
英格希尔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冷漠的看了男人一眼，继续审视战场回答：“谁知道呢？在你眼里，我们不就是一群随心所欲的疯子吗？”
嗤——
男人听见英格希尔的讽刺，掩嘴而笑，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儒雅。
“一直如此。否则，你会明白他全部的计划，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白鸦的统领。”
英格希尔跟了他那么多年，防着露西亚，将一切都献给了他，献给了他的理想。
他应该是可以相信她的。
但英格希尔完全不知道他的全部计划，不明白他留有什么后手。
她明白，阁下从未信任过露西亚，才会留下后手；完全信任她，才会让她知道剩下有一部分她不应该知道的计划。
但她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这只东边来的龙可以知道一切，甚至躲在阴影里控制着几乎一切！
明明是她先来的，先成为部下也好，征战旧世界也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男性搔著脸颊苦笑。英格希尔瞪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那....那的确是阁下，阁下在失踪前留有指示。至于你们......”英格希尔语气一变嘲讽，“阁下自苏醒以来，从未召唤过你们，就说明....”
英格希尔还没说完，男性就接到：“说明还没到我们出现的时候。”
接着，他摆了摆手：“都在计划里。无论是我们的行动，还是神帝的行动。”
英格希尔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她跨越了无数战场，就是当年毁灭白鸦那一刻都没有如此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非要在战场上面对永世神选所在的场所？特地闯入恶魔最多之处？
“明明是骑士王的他，为什么会在最后一战尽是选择两败俱伤的战略？”
“打压自身的派系？提防战后的争端？”
英格希尔尝试着说出她自己也不相信的回答，想找出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真相。
以无人见过的景色为目标前进的他。可以的话，英格希尔想紧随着他抵达。
身为他的副官，她必须理解一切。
“的确。那个时候，只要再暴露出一些底牌，他就可以不用等后续的帝国军了。但是，那样没有意义。”
英格希尔脸色俏寒。尽管男性否认了她的回答，但这并没有激怒她，反而心里有点激动。胸口不自然的起伏着，美丽的俏目闪着光。
“为什么？暴露出更多的底牌，骑士王能活着，帝国也能变的更加强大。”
而且那样一来，露西亚只需要收拾残局即可。
再等数百年帝国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甚至骑士王也点燃神火取得神格后，巴托利亚也将并入帝国，帝国将成为整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
那就是英格希尔甚至整个派系的人的预测──既定道路的终点。
但事实上现实却是接二连三地翻转。
仅仅是一次战役，就能造成这种结果。
骑士王部下们想好的道路到此中断。
英格希尔有一种闯入无人进入过的森林中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只能任凭他拉着手，被迫前进。
“最重要的是....混沌诸神的行动也不对，为什么是现在大举入侵？一个不入流的鼠神根本没资格打乱四大神的计划。”
“你不觉得很奇妙吗？”
以问题回答问题。英格希尔露出不悦的神色，但是男性仍然不为所动。
“回答我！”
“我这不是正在回答吗？”
“够了！”愤慨的声音打断了男性的调侃。白哲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剑柄。
男性还想再调侃几句，可是看着脸色越来越红的英格希尔。适时的闭上嘴，心里暗道：自己也是退步了，竟然用她们的主人去跟这些所谓荣耀比生命更重要的骑士开玩笑、
“战争的本质是利益。诸神是为了信仰，凡人是为了生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有利益谁会发动战争？让那些政客吵闹就够了。”
男性愉悦的看着英格希尔错愕的脸颊，
“没错。就是因为太理所当然了，所以没有人对这件事产生疑问。就连当事者也一样。所有人都以为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发动战争。包括你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英格希尔脸上充满惊疑之色，红唇不断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察觉这语言游戏底下的真正意思了。明白这一切有多可怕的她，茫然呆立原地。
“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性的眼睛扫视眼前的战场，举起单手，像个孩子一样炫耀似地竖起食指。
“从一开始就是了。那个人的内心已经绝望，他是没有资格领导一个新世界的。他可以在一个充满绝望的世界里，带领你们找到希望；但他不能继续在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活下去。因为他的心里，只有绝望。所以他定下了这些计划。”
虽然这伟大到可以说不可能的计划，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他可是少数能窥得全部的龙，这让他多骄傲！
“骄傲吧，英格希尔，你跟随着这样一个让人恐惧的怪物；庆幸吧，如此恐怖的一个怪物，竟然没有成为混沌的宠儿。”
英格希尔嘴角抽搐不已，以看着怪物般的眼神望向南部某个地方。
男性笑了笑：“虽然她现在的失踪不在计划里，但她的的确确是有这类的计划，我就继续按着执行就是。”
他已经得到自己的答案，也按计划将她该知道的告诉了她，那么就该回去了。
随着男性的动作，五千同样穿着漆黑重甲的骑兵们，踩着马镫上马了，他们身上的甲胄连通骑枪一共重大百斤，也只有他们**那在东方被称为夔龙马才能负担的起他们的重量，并且发起势不可挡的冲锋。
英格希尔看见这些皱了皱眉头。
他们的纪律，他们的血性和鸦军实在是太像了，只有那些百战精锐才是这样。
但英格希尔可以保证，鸦军所属绝对没有这支军队。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不透，一千年了，英格希尔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人。
对谁对谁冷漠疏离的态度，好像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可以让他在意的。
唯独对上他身后这支军队....
虽然也是冷漠的态度，可她可以看出来....深藏在他眼眸里的骄傲！
“你真是健忘啊，我都回答多少次。”男性依旧是波澜不惊，但下一刻竖起的瞳孔爆出滔天的锐气，
“告诉她，吾等为何人？”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名曰羽林。为汉家兵卒，为天子鹰犬。”
五千骑兵，一同高举着手中的重枪，似乎连天也要捅破。
如果李月华在，就可以认出这些骑兵重枪上那鲜艳如血的战旗上，如墨的大字——汉。
战场上突然爆发出如此剧烈的战吼，正在奋战的混沌大军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们虽然悍不畏死，可那是在能够取得胜利的前提下，如今这场令人绝望的战争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霍克步兵们喝嚷着“军神万胜！”的口号，用手中成排的长枪将面对阻挡的一切东西都推到，刺枪、战刀、弩箭等所有能够用上的的武器，统统都涌了上来，势如骤雨的攻击。
几乎是一瞬间就洞穿了混沌大军最后的防线，在这股洪流面前的上百名混沌神选者已经是人仰马翻的倒地殒命。
“混沌？”男人看着四散而逃的混沌大军，眼里完全没有对混沌的任何担心，似乎这个举世之敌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这就是我。英格希尔，我和他是合作关系，而你...不过是一个部下，也仅仅是一个...部下。”
男性没有回头，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不缓不急的带着骑兵们朝着南方离开走起，根本不在乎英格希尔什么反应。
“大汉羽林吗.....”英格希尔她嘴角苦笑，明艳的脸色微微暗淡，看向正打扫战场的霍克领士兵，目光流转过一丝凄冷，语气惨淡的喃喃“是啊，我只是一介部下”
她不是不清楚这些东西，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才会感觉迷茫。
那家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龙帝。
但为什么东方震旦帝国的前龙帝会出现在帝国还与他有联系？
这些她都不知道。
他从来没瞒过她，但也从未告诉她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