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天边染上赤红的色彩。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一支疲惫不堪的队伍缓缓推行。
队伍中段一个身着亮银色全身甲骑着白色马匹的骑士,他坚定不移地望着队伍前进的方向。他右肩上黄金狮子的纹章尤为醒目,那是王国骑士团的标志。
这是一队骑士。
他们已经走了足足十几天了,在这片从地图上看,一天急行军就可以横穿的平原中。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不论怎么走都看不到头啊!”
从身边的队伍中传来抱怨的声音,骑士微侧身子,回头扫视,从头盔的缝隙中射出的冷冽目光让那人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闭嘴。
这些人都是王国的骑士,最优秀的战士,这些抱怨如果是发生在平时,恐怕他们会被从骑士团除名然后直接扔到普通军队里面去。
但现在不是平时,他们已经在这片旷野失去方向。在进入旷野后不久,所有的地图都不见了,不,倒不如说是被偷走更实在,在长官下达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前进的命令后,这支队伍的噩梦就开始了。
本来以为这么点距离就算没有地图一口气突破就好了,看来是我太天真了。骑士看着已经接近崩溃的部下,心里有些愧疚。作为长官的他不能表现出慌乱,一旦他慌了,整只队伍心一散,那就彻底完了。
“队长,差不多该休息了,马上就天黑了。”
向骑士请求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出发时作为文官的他被指名为队伍的副官。这个男人一路上不论面对何种问题都能给出最妥善的处理,赢得了队伍所有人的认可。
骑士时常也在想,如果让这个男人担任队长,会不会可以避免眼前的困境。
“嗯,你代我传令下去,就地驻扎,生火。”
男人得令,尽管他并不是个骑士,还是行了个骑士礼,然后快步离开,通知各部这个好消息。
骑士们的行动很快,天黑之前驻扎营地就已经成形。
骑士队长进到他专属的牛皮帐篷,本来足以容纳数人的帐篷只放了一个卧铺。队伍为减轻负担把不必要的东西都丢弃了,这个专属帐篷还是在周围人强烈建议下才保留下来。
帐篷外面准备晚饭的部下点燃了篝火,围坐在火边享用晚餐,驱除一天行军的疲劳。
在帐篷里能听见外面的人聊天声,叫嚣声,他们虽然疲劳,但还未失去希望。
骑士卸下厚重的全身甲,显露出她一头干练的咖啡色短发以及身体优美的女性曲线。骑士名叫菲奥奈,出身是没落贵族。她凭借着严格正直的作风在骑士团长那里得到优秀评价,被指名带队执行任务,但没想到出师不利。
菲奥奈看着穿在里面的锁子甲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脱,带上爱剑出去,晚饭前是她例行巡视的时间。
菲奥奈一出帐篷,就感觉所有的部下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抛开女性在军营是稀有物种,菲奥奈作为骑士虽然少了普通女人的柔弱感,却多了几分刚毅与正直,也算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而事实上,菲奥奈在骑士团的一群雄性牲口中人气相当高,他们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某种程度上也和这有关,只不过菲奥奈没有这种自觉就是了。
“队长,”队伍的副手很快靠上来,“我这边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邀您和我一同进餐吗?”
“曼多萨啊。谢谢,不过我接下来要到四周巡视,没有时间。”
菲奥奈拒绝曼多萨的邀约,独自转身提剑向营地外围走去。
“但是队长……”曼多萨满像一个牛皮糖一般黏在菲奥奈身后。
“别打扰我工作,曼多萨。”菲奥奈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曼多萨,虽然在军营待久了她的男女观念不是很强,但对于男性靠的如此之近,到快要贴上来的程度,她也是相当反感。
但就在菲奥奈轻推曼多萨的一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
贴近菲奥奈的曼多萨突然摸出一把尖刀向菲奥奈的侧腹刺去。
菲奥奈躲闪不及,当下立断朝着曼多萨的脸就是一拳。
“啊。”“你干什么!”几乎就在曼多萨偷袭的同时,耳边响起这样的叫声。
军营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显然军营各处都在上演同样的偷袭戏码。
“叛乱。”不需要思考,菲奥奈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个旷野,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种时候叛乱有什么好处!
不,不对,不是被困在这个荒野,有人故意诱导我们在荒野原地打圈。可明明我一直关注着前进的方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菲奥奈一脚将被她一拳打得倒地不起的曼多萨踢开,她打了个趔趄,感觉头有些昏。
曼多萨的小刀被菲奥奈的锁子甲弹开,她并没有受伤,这种时候菲奥奈想也不想,提剑就冲向混乱之中。
然后,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菲奥奈已经不记得有几个人死在自己手上。他们到底是敌人,还是同伴,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没有反应与劝说的时间,要么杀了他,要么被杀,没有其他选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菲奥奈再一次挥下手中的剑,最后一个部下在她面前倒下,溅出的血液洒在她脸上,早就麻木了,刚开始对部下下手还有一点顾忌,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流着泪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夺走部下的生命,她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听她的话,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来杀了她。
“这是为什么啊!”
不管如何嘶吼都不会有人回应她,因为现在军营中已经只剩她一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这样有什么意义啊,回答我啊。
“好渴,水。”
菲奥奈突然觉得喉咙好干,四下寻找,在地上捡到一个水壶。她捧起水壶,就要一口饮尽。
飞刀一闪而过,一刀带走菲奥奈手中的水壶。
“谁!”
早就神经过敏的菲奥奈立刻握紧剑柄,死死地盯着飞刀飞来的方向。
“不用那么紧张吧,要是我刚刚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帐篷的阴影中走出,柔和的月光下,白发在风中飘舞。
“我叫露娜,你呢?”
小小的人儿向菲奥奈伸出了手,开心地笑着。
完全是本能,菲奥奈在那人儿出现的一瞬就冲了出去,大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袭向敌人。
大剑落下,将那人小小的身体毫无阻碍地劈成两半,菲奥奈脑中预演着这样的图画。
“锵!”
清脆的金属撞击音响彻空荡的营地,大剑的剑刃在距那人左肩仅仅几公分处停下了。
如果说攻击没有奏效还在菲奥奈的接受范围内,那么挡下她武器的东西就让她不能理解了。
一根木质手杖,一根手杖仿佛一面坚实的墙壁,不论菲奥奈再怎么用力,都无法突破那看似一折就断的防御。
转剑,菲奥奈的剑刃沿着手杖的杖身方向削去。
上挑,手杖杖身迅速向上抬升,诱导菲奥奈的斩击。
“怎么会让你得逞啊。”菲奥奈双手紧握剑柄,强行将飞出的剑身拉了回来,奋力下劈。
“呵,力气倒是不小。”
在菲奥奈震惊的视线中,那人的左手上升托住手杖的圆顶,右手持杖,竟然也是一招下劈。
他疯了吗?
杖与剑相击,成了轻灵的乐章。
风同泪轻语,化作沉郁的诗篇。
一招连着一招,菲奥奈不清楚她到底挥了多少次剑,只觉得越来越兴奋,体力早就见底,但身体却不曾停下。
从第一招开始,敌人就不曾移动,从头至尾,都只用手杖一次又一次地轻巧地弹开菲奥奈的攻击。
“该结束了,药的效力也差不多耗尽了。”
白发的人儿自言自语,他再一次轻松地防御住菲奥奈冲击,推开,将手杖举起。
风在流动,吹拂着菲奥奈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从疯狂中略微清醒。
“那是……”
原本手杖所在的位置,一把朴素的银色大剑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
“风啊,起舞吧。”
仅仅一击,菲奥奈就被压到帐篷的废墟中,眼前一黑,昏了过去。